第4章 太子

　　夜已深，东宫内的书房还是灯火通明，五岁的小太子稳坐在案台之上，眉目精致，小小年纪，稳坐在上方却是成熟的气势，很矛盾，但是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谁不知道太子殿下一岁能言三岁能诗五岁便已熟读所有四书五经了？

　　就连先生都说太子的聪慧是他生平唯一所见，甚至断言太子其实已经不需要学这些纸上的道理了，他需要的只是实践和时间。

　　皇上大喜，日夜办事都把太子带在身边，才五岁，就已经出现在金殿之上。所有人对太子的早熟和稳重都已习以为常，太子么，理应如此出众才对。

　　太子每日都会读书到深夜，不管皇后娘娘如何规劝都没法，面上应了后来还是如此行事，皇后娘娘也没法子，只是嘱咐了奶娘每晚都精心准备着夜宵给太子温补。奶娘端着一碗百合枸杞血燕粥无声的走进，轻轻的放在太子手边。

　　本来以为太子殿下会如往常一般，虽然不会抬头看自己，但至少会点头示意表示自己知道了，可是今天太子殿下却一直盯着摊开的书，一点动作都没有。奶娘楞了楞，从自己进来到现在，太子殿下好像都没翻过这一页？

　　就算奶娘不懂这些书上的道理，但是也知道太子殿下过目不忘，看书的速度很快，今儿，是怎么了？

　　不由得轻声询问“殿下可是累着了？”

　　“寝殿已经收拾好，时辰也不早了，不若现在就去歇息吧？”

　　手指动了动，稚嫩的脸抬起看向旁边的奶娘，微微拧着眉头，漆黑的瞳孔是被打扰的不悦和震慑。奶娘忙忙的低头退后两步下跪“是奴婢越矩，请太子殿下责罚！”

　　身子也有些微微的颤抖，上一个打扰太子殿下沉思的人现在还在浣衣局呢！时间过的太久了，自己居然给忘记了！

　　奶娘跪在地上忐忑不安的等了好久才听得太子淡淡道“下不为例。”奶娘大喜，也不敢说话，只是磕了一个头弯着腰忙忙的退了出去。

　　殿内空无一人，太子有些孩子气的右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左手在桌子上有规律的敲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墙上挂着的西洋时钟。从最开始的有些急躁到后面的平静，再到怀念，最后整个眼神都放空了。

　　过了许久，才听到太子似喟叹似怀念似悔恨的声音。

　　“囡囡……”

　　只是一个名字，明明是稚嫩的声音，却让人觉得缠绵悱恻，是从心里念出来的恋眷和……沧桑。

　　从殿外传来了有些急促的脚步，案台前的人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神直直的盯着门口。来的是东宫的首领太监海诚，三十多的年纪，精瘦精瘦的，走到下面弯身回话“回太子殿下的话，丞相夫人已经平安生产，母女均安。”

　　从下午丞相夫人开始发作的时候海公公就出宫等着了，确定那边都母女均安才回来的。

　　心下也是诧异，这皇上虽然说了若是女儿就许配给太子，殿下早早的关心也是常理，毕竟太子妃也是很重要的。只是，太子怎么知道这一胎一定是女儿呢？还让自己确定了母女均安才能回宫。

　　是的，母女均安，自己出宫的时候太子殿下就说了母女均安这个话。

　　上面一直没有出声，海公公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瞳孔都缩了缩，太子殿下居然笑了？太子出生的时候海公公就一直陪在他身边，襁褓之时都经常是淡着一张脸，不管皇后娘娘怎么逗弄，都不会笑。

　　启蒙之后那身的气势来了，更没人敢去逗他了。除了在皇后娘娘面前的时候眼神会稍稍柔和一些，其他人，就连皇上，最多也是平静待之，要笑脸示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海诚已经把未来的太子妃当做绝对不能得罪的第二人选了。这才刚出生连面都没见过就能让太子如此的不同，那以后相处了成亲了肯定是放在心尖尖上的了。

　　在海诚看不见的底下，太子的拳头紧捏，甚至身子都有些微微的发抖。过了许久，才慢慢的缓和了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抬头吩咐“把小海叫进来。”

　　东宫有两个海公公，一个是海诚，一个就是海诚的徒弟海万里。虽然海万里才七岁，但因着他是海诚的徒弟，而且一年前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入了太子殿下的眼，时常吩咐他做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是以，就算还是个孩子，别人也都称呼他一声小海公公。

　　若是开始海诚不懂为什么太子殿下会突然让海万里去学那些药理知识，那些东宫有专人的。现在倒也明白了，原来是给未来的太子妃准备的，刚才下的念头更加的坚定了，以后千万不能得罪太子妃。

　　应了一声，退出去叫人了。还得好好敲打那小子一番，虽然机灵，但是孩子气还有，人也有点跳脱，在太子妃身边可不能如此了。

　　海诚退出去后，坐着的人侧头看了一眼窗外，漆黑一片繁星点点，可这都不及此人的眼底的那抹笑意。

　　囡囡，又或者是清然，我们马上又要见面了。

　　时间回到现在，顾清然穿越过来已经快一年了，她接受了自己变成一个小婴儿的事实。

　　其实当娃娃还是有当娃娃的好处，在现代的开始顾清然就是一个极懒的人，冬天对她来说就是冬眠的好日子，可以从晚上6点开始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3、4点，然后起来吃顿饭伸伸懒腰继续回去睡觉。夏天还好，至少偶尔还是会出去游游泳或者去去哈根达斯店。

　　所以现在对她来说除了郁闷了点之外也没有别的坏处。

　　第一次开口说话是在一个月之后，因为总是逗顾清然的那个老嬷嬷实在是吵得她不行了，所以忍无可忍的甩了一下小手丢出一句：“烦！”

　　就这样一句话惊的嬷嬷眼睛都瞪大了，她激动的抱着顾清然奔到她娘面前：“夫人，夫人，小姐开口说话了，天啊……才1个月就会说话！”

　　她的娘亲陈氏似乎也很激动，但是她总算是大家闺秀，还算温文尔雅的问了一句：“囡囡说了什么？”

　　嬷嬷嘴角一扯：“她说‘烦’。”

　　瞬间……整个房间都冷了下来……顾清然的亲娘尴尬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乖女儿，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可能是你听错了，哪个孩子开口第一句话会是这个词，传出去多不雅。”

　　顾清然瘪瘪嘴巴不耐烦的想要表示自己就是在说烦这个字，但是因为她现在一句话还说不完整，所以才开口一个“娘”字就卡住了。其实她是想说：娘，这个嬷嬷是真的很烦！

　　“天啊…我家囡囡真的会说话了？！她，她喊我娘了！”漂亮的女人当真切的听到她的话时候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一下次将顾清然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又搓又柔：“天啊，菩萨保佑，囡囡竟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学会说话……真的是菩萨保佑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串佛珠祈祷，弄得怀里的顾清然更加不耐烦起来。拜托……是我自己本来就会说话好不好，如果菩萨真的灵验的话当时为什么不救救我，不让我被车撞飞。现在还得我变成一个小孩模样。

　　日子继续一天一天的过，顾清然虽然很懒，但是总要稍微表现一下自己的实力。所以她努力的学走路，很快就会扶着东西站着走几步了。

　　张氏虽然嫉妒陈氏居然真的生了一个女儿，而且那个女儿那么争气的在一个月就学会了说话，看了看身边还只会画鬼画符的莹莹，她不耐烦的皱了皱眉。

　　到了抓周的时候，一圈围在边上的道具：金算盘、胭脂、铜镜、笔、书、铜钱、玉佩等等之类的东西。

　　她犹豫着到底应该抓哪个才能称爹娘的心意。你说如果抓金算盘吧，以后也许就是个管账的，管账的一般都是比较抠门的，如果抓胭脂的话以后指不定是一个绣花枕头。

　　到底应该抓什么好呢，哎……哎……还是抓一本书吧，知书达理嘛，也许爹娘可以勉强接受。

　　就这样坐在中间扭着白屁股研究了很久，顾清然终于下定决心拿一本书当做抓周的完成之礼。她缓缓的从地面勉强的站立起来，然后摇摇晃晃的朝着书的方向走去，最后一把拎起地面上的书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字——《百孝大全》。呃……果然是一本好书，这下爹娘应该满意了吧。

　　果然，坐在远处的顾丞相和陈氏心花怒放的走过来一把抱起地上的顾清然：“囡囡真是乖孩子，囡囡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