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绝

　　“四大家族自然是不简单！”路人甲开诚布公，凤名扬也要拿出些诚意。

　　虽然现在在宁远城，凤鸣皇室的情报稍落后于北漠联合商会。但老牌帝国就是老牌帝国，数百年的积累可不是假的。即便是北漠这样的不毛之地，凤鸣皇室都派驻情报人员，宁远城这样的边隘重城焉能没有？

　　而且凤鸣皇室的情报体系更完整，搜集范围也更全面。大到各方势力，小到商家店铺，无一不涵盖其中。

　　“凤鸣开国数百年，无数势力兴起消亡。能存活至今的势力，又怎么可能简单得了？”凤名扬甚为感慨，语气也变得沉凝许多。

　　“愿闻其详！”对手的资料，哪怕是细枝末节，都具有极大的参考价值，这一点路人甲很清楚。

　　“凤鸣帝国开国至今历七百四十九年，龙腾、玄水、虎啸三大帝国也是一样……”凤名扬开始讲述。

　　“四大帝国同时立国？”凤名扬第一句话，便引起了路人甲的好奇。

　　天下争霸，群雄逐鹿，因时、因地、因人、因事，其结局终究难免会有不同。但四大帝国却能同时结束战争，又选择同时立国，事情怎会如此巧合？

　　四大王子也都好奇地看着凤名扬，关于四大帝国的历史，北漠并没有详细的纪述，民间传说更是众说纷纭。而据四大可汗猜测，四大帝国可能并不是本土势力。至于来自何方，现已无法考据。

　　“同时立国，而且是在同一天！”讲述被打断，凤名扬并没有怪罪。这种巧合，任谁也会感到疑惑。

　　“而且巧合的还不止这些，根据四国流传下来的记述，四国开国之祖都是凭空出现，出身来历则又都是语焉不详。而且更为奇怪的是，四国立国前的历史凭空消失，像是被什么力量给生生抹去了一般……“凤名扬越讲，事情便越是离奇，连他自己都忍不住面色连变。

　　“生生抹去？”众人此刻已经不再是好奇，而是感到有些恐惧。一股冷意沿背脊攀升，片刻便蔓延到了头顶。头脑感到有些发懵的同时，冷汗已经浸透了脊背衣衫。

　　只有路人甲还算是淡定，但面色也瞬间沉凝似水，眼睛不自觉地眯了几眯。

　　会是什么力量呢？在所有人的意念当中，力量强大的确可以做很多事，开疆拓土，移山填海，改天换地，甚至是毁灭世界都有可能。但将历史生生抹去……这未免太过骇人听闻！

　　他们并不是在怀疑凤名扬所说的话，只是这件事情实在匪夷所思。或者这根本就是一种未知的力量，而未知的也是最为可怕的。

　　“为了解开这个迷团，我只能求助溯史世家陆家……”凤名扬并没有去关注众人的惊愕，因为他当初的情况与他们并无分别。他意味颇深地看了一眼路人甲之后，开始继续讲述。

　　“陆家不愧家学渊源，为我解开了不少迷团。这片世界在四大帝国之前，曾有着极其辉煌的过往……”这是一段漫长的讲述，而所有人也都沉浸在那段恢宏壮阔的历史当中。

　　那时这片天地还是武道的世界，宗门林立，万族争锋。

　　当然，所说万族并不是种族，而是实力强横的家族，柳家、武家、虎家、鹰家便是其中代表势力。当时，这四家武力强横，族人繁盛，各自雄据一方……

　　为了争夺武道修行资源，各宗门和家族势力相互纷争不断。但彼此之间也还能保持相对克制，伤亡胜负难免，却绝不会导致灭门惨剧发生。

　　这种克制状态持续了数百年时间，直到一个叫作“天绝”的神秘组织出现……

　　在一场争夺资源的战争中，天绝组织神秘出现并参与其中……

　　天绝不但实力强大，而且人数众多，全部以黑衣罩体，黑纱蒙面，武器是一种圆弧锋刃的弯刀。

　　在那场战争中，他们凭空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各势力人手展开屠戮……

　　然后……断肢残体交错，遍地血流成河。各方势力不敌，遂放弃资源，各自带队退回。

　　次日，按照惯例，各势力均派人前去收尸敛葬。及到各势力人员到达现场，却发现了更加惨不忍睹的一幕……

　　断肢残体也就罢了，毕竟武力交锋，死伤在所难免。令所有势力无法容忍的是，所有死难者的头颅全都不翼而习！

　　死难之人无法辨别身份，只能根据服饰各自收敛，最后掘坑乱葬。

　　这时，所有势力才意识到了危机。天绝组织与他们不同，他们都生存在地面之上，而且都是有家有业，所以很多规矩必须都要遵守；而天绝组织则来历神秘，行踪飘忽不定，所有的规矩对天绝没有半点约束力。

　　为了自保，宣布天绝组织为邪教，各大势力共讨之……

　　这也正是整场噩梦的开始……

　　自此，不断有各方势力被灭门的消息传出。小宗门、小家族消失不算稀奇，毕竟消耗不起便隐居起来的事常有。可后来在宗门、大家族也未能幸免，一夜之间被移除的不在少数。于是整片世界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柳家、武家、虎家、鹰家因为武力强大，并非全无抵抗之力，经过庞大的牺牲，虽然捱到了最后，但还是没能逃脱这场厄难。他们遭到了正面的攻击，出手的正是——天绝！

　　就在整片世界都面临绝望之时，四大帝国始祖带人凭空出现，力抗天绝组织，为这片天地保留下一些种子。

　　再后来，四大帝国始祖同时各自立国，便是现在的凤鸣、龙腾、虎啸、玄水四大帝国！

　　讲到这里，凤名扬话语稍歇。桌上的酒菜，已经完全凉透。可他们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仍旧沉浸在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画面之中。

　　“陆家原本举族都生活在燕都，与凤鸣皇室牵扯颇多。我找到陆家求助没多久，陆家便遭到神秘势力袭击。幸好燕都防卫严密，皇室反应也算迅速，陆家虽有不小损伤，但总算保全了下来。为了陆家的安全考虑，凤鸣皇室才秘密将陆家举族迁来宁远，并且密令宁远城主暗中关照守护。”这些话凤名扬是看着路人甲说的，但他却未在路人甲脸上看到任何他所希望看到的表情。胸中暗叹一口气，一丝失望在心头萦绕不去。

　　“你是说，陆家的血案也跟这个叫作‘天绝’的组织有关？”路人甲终于开始出声询问。

　　他提出的问题事关陆家血案！凤名扬心底又升腾起一丝希望。这小子叫“路人甲”，而且这小子的面容轮廓，他总是觉得跟陆家人相像。他倒是很希望路人甲承认自己是陆家之人，能免找到陆家一条血脉，也算是自己对连累陆家受难的一点点补偿。

　　“不只是陆家，还有宁远城主和柳家家主。据我调查，陆家满门、宁远城主、柳家家主，头颅也全部不翼而飞，这与天绝的杀人手法完全一致。而依据仵作对于现场的查验结果描述，凶手割下头颅所用的武器正是弧面锋刃的弯刀。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而是天绝组织再次出现了。”凤名扬将自己的调查结果全部说了出来，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路人甲。

　　他确认这个孩子就是陆家的血脉，尽管路人甲嘴上不承认，但是他那张面孔作不假。除了陆家的老三，他还真没见过还有谁长成这副模样。

　　路人甲自然注意到了凤名扬的眼神，心中也是一阵无奈。自己早就说了不属于那个溯史陆家，可这老头却分明还是没有放弃。不过“天绝”这个名字他算是记下了，这是一个凶残而又强大的组织，自己也要对其多加防范。

　　“还有，陆家在遭遇厄难之前，曾经得到一件了不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清楚，但宁远城主和柳家家主之死，可能便与此事有关。”凤名扬猛然想起这个情况，赶紧又补充了一句话。

　　这是一个重要的情报，对于追查天绝组织有着极大的价值。

　　宝物出世？然后自己便会去追查？老掉牙的套路了。路人甲心中有些不屑地笑了，自己可不是什么主角，没有那么多光环罩着。命只有一条，他还要留着回家去照顾父母妻儿呢！

　　“再去重新准备一桌酒席，然后咱们边吃边聊！”路人甲并没有搭凤名扬的碴，而是转头对着呼勒图说道。

　　这是在再次回应凤名扬，他不是陆家之人，对于陆家的事情，也不会负有任何责任。

　　凤名扬自然也明白路人甲的意思，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是陆家的血脉，便会承担陆家的责任。不管你是否愿意，都无法左右命运的轨迹。

　　呼勒图的效率很高，酒宴很快便重新摆好。八旗院的拿手菜品，加上独特方法酿制的美酒，竟然把一个皇室的王爷吃了个形象全无。一手抓着一大块骨头狂啃，一手端起大碗仰起头猛灌。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说不出的畅快和豪爽。

　　“这不会也是你们北漠的特色吧？怎么这么多新奇的吃法？而且还都这么好吃！”直到酒足饭饱，凤名扬才爽快地抹了抹油嘴，向着呼勒图问道。

　　“这是八旗院的特色，还有食为天、珍香楼，所有的奇特烹饪方法，都是老师传授的！”这些情况不需要隐瞒，呼勒图也就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你？你小子不会是个厨子吧？”凤名扬吃惊指着路人甲，眼睛瞪得像个铜铃。

　　“读书人！读书人！”路人甲有些尴尬地笑道。

　　前世他是个很负责任的服务工程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穿梭来往于不同的城市之间，吃的多了，见的也自然多了。能够懂得这些美食，对于他来说不足为奇。

　　作为厨师他能力肯定是不够，但作为吃货他的本事却是有余。只是他总不能告诉别人自己是个吃货吧？这时便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了，因为至少你还可以称自己为读书人。

　　不去谈论一些沉重的话题，氛围便显得轻松多了。一通推杯换盏下来，众人皆多少有些醉意。呼勒图他们也都不再那么拘谨，纵酒狂歌，豪爽劲舞，北漠彪悍犷野之风尽显。

　　大家本就都是年轻人，狂意恣肆乃是天性，路人甲自然也是乐在其中。凤名扬虽然一把年纪，但也不免被感染，唱起一曲战歌，壮怀激荡，令人顿觉热血沸腾。

　　凤名扬讲述完那段历史，便已经是是暮时分。一通酒宴下来，更是已经到了二更过半。

　　这是一个难得的纵放之夜，尤其是这段时间风波不断，众人都神经紧绷，能够如此释放自己的机会着实不多。

　　“老师也唱一首！”呼勒图带着几人起哄。平素他们是不敢的，但是此时他们酒精上头，炸着胆子也就做了出来。

　　“没问题！”路人甲答应了下来。前世他也是很爱唱的，虽然唱得不怎么好，但自娱自乐还是足够。

　　“你说最近常想起，我的小手和小脚。小手长大后，再没有跟你要过拥抱。年幼的我，在你背上留下多少欢笑，到现在回家才发现，你们悄悄累弯的腰……”

　　凄婉的歌声回荡在小院的上空，使歌声听起来更加清灵甘澈，几人不禁听得有些醉了……

　　“多少次把我扶起，转身又摔了一跤。抬头的一瞬间，总看到你疼爱的微笑。如今不在你身边，你们千万可别摔倒，叫一声爸妈能有人回答比啥都重要……”

　　这不是这个世界的表达方式，但每一句歌词他们却仍旧可以听懂。众人听着听着，不觉间泪水已在眶间萦绕。

　　“都说养儿养女为了防老，可你总说自己过得挺好。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我却没在你身边尽孝。你们一定要把自己照顾好，等我成为你们的骄傲。看着你们黑发变白发，我怕你们再等不了……”

　　歌声渐渐高亢，而曲调则更加凄婉，众人泪水皆夺眶而出，路人甲更是几近哽咽，泪水顺腮滑落。

　　常言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自己前世也曾为人父，自然懂得父母恩深。这首歌前世听时，也曾颇多感慨。但此时自己唱出来，才真正更加懂得其中滋味。

　　“时间不早了，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了！”

　　歌声戛然而止，路人甲喃喃说了一句，便径自起身向卧室走去。众人看着他的背影，形单影只，步履蹒跚，似有无尽沧桑之感……

　　“老师……”呼勒图几人口中喃喃地叨咕着，心中现出一丝莫名地心疼。

　　这真的是个孩子吗？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凤名扬也不禁心中刺痛，看着路人甲的背影，眉头久久无法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