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阴谋开始

　　那瘦小的身影看似闲亭信步，可是速度却是极快，众人的思绪尚未尘埃落定，那瘦小身影已经轻身飘落场中。

　　离得近了，借着月光，众人终于看清了那瘦小身影的模样。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头发乱得如同一堆枯草，身上不着寸缕，仅腰间围着一片破烂的布片。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污垢，简直像是在泥坑中刚刚爬出来的样子。眼睛小得眯成了细缝，细微透露出来的一点精光，略微带着一丝狡黠。小脸胖乎乎的，在颧骨处凸起两道明显的圆弧。估计洗干净了之后，也是颇有些可爱的模样。

　　那小孩儿并不腼腆，龇着一排小白牙，背着一双小手，迈着四方步，在目瞪口呆的众人面前打量了一圈，然后才冲着柳家少年走了过去。

　　那些人除了看不清面孔，便是瞪着血红的眼睛，相比之下，还是看柳家的少年要顺眼一点。

　　柳家的四位高手并没有阻拦他，因为这小孩对他们应该并无恶意。况且刚才如果不是这小孩一声长啸，怕是他们主仆已经成了蒙面人刀下碎肉了。严格一些说起来，这小孩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小家伙，有吃的东西没？”

　　柳家少年听得满头黑线，这是咋说话呢？你自己豆丁大一点，还管他叫“小家伙”？还能再要点脸不能了？

　　可是这话从小孩嘴里说出来，除了声音尚显稚嫩之外，语气竟然听不出半点违和感。仿佛这货就是个老气横秋的家伙，只是吃错了药，被返老还童了而已。

　　看到少主那胀得有些发紫的面庞，四名柳家高手真的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可是却只能生生地压制下去。鉴于少年的身份高贵，他们不敢轻易冒犯。而且现在场中的情形，他们又哪里能笑得出来？

　　“没有！有也不给你吃！”柳家少年半晌才顺过气来，由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

　　柳家的高手确认少主已经被气到了，才会如此讲出孩子气的话来。是的，这话说得太过孩子气，而柳家少年虽然真的只是个孩子，但却从来只会在人前展现出自己成熟老到的一面。

　　便是自己被当成孩子一样照顾，他也只是心里不爽，并没有说出什么抱怨的话语来。而就是因为那野孩子一句话，柳家少年便瞬间遗失掉了所有的矜持。

　　“做个交易，你给我吃的，我帮你把他们干掉！”

　　那孩子也不纠缠，直接笑嘻嘻地开出自己认为合理的条件。他的笑容很淳朴、很天真，雪白的小牙在夜幕中分外显眼。夜风轻拂而过，众人的身体不由得轻颤了几颤。

　　这真的只是个孩子吗？不是哪位天魔遗落在人间的幼崽？

　　柳家一行数十人，有四位高手相伴，还有这位名动宁远的柳家少年，仍旧被这群神秘的蒙面人给杀得连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可是这孩子上嘴唇一碰下嘴辰，就差点直接把这些蒙面人给说没了。

　　夜半三更鬼语时？众人越是这样想，便越是觉得夜风清冷，而且还一个劲儿地顺着领口往里钻。

　　暴怒之下，蒙面人终于反应过来。之前与柳家少年对阵的蒙面人，一声怒喝，身形疾闪，猛然一刀朝着小孩斩下。

　　他们是什么人？在这片世界中，无论走到哪里，不是享受着别人充满崇敬的目光。而在这里，就在刚刚，那个孩子竟然在用他们的生命来换取一点吃的。对于他们来说，这无疑是莫大的污辱，他们根本无法忍受的污辱。

　　那蒙面人的速度太快，柳家的几名高手根本无暇反应，便被那蒙人突入其中。可是那孩子速度更快，一丝冷笑自唇边轻轻泛起，瘦小的身影飘忽闪动，身体掠过刀锋，与蒙面人在行进中交错而过……

　　就在两条身影交错的一刹那，小孩细弱的右臂筋肉虬起，自蒙面人的腋下绕过，肩头正顶在蒙面人的肘弯处，孩子的前臂自蒙面人上臂处迅疾环绕，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蒙面人身形猛然一顿，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翻转，而右臂则已在臂弯处生生折断……

　　直到蒙面人的身体摔落地面，那蒙面人才哀嚎出声……

　　小孩的动作还未结束，借着身体下落之势，左膝向下猛点，目标正是那蒙面人的后颈……

　　又是一声骨头断裂的脆响，蒙面人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了。

　　别管他身份有多么高贵，抑或曾经有多么荣耀，随着这一声脆响，一切都将归于虚无之中。

　　所有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一瞬之间，柳家主仆反应不过来，那群蒙面人也同样无法反应。

　　“交易可以达成了吗？”

　　那小孩仍旧满面憨笑地龇着一口小白牙，仿佛刚才杀人的并不是他一般。

　　柳家少年还未答话，余下的那群蒙面人便如同发疯一般，狂舞着钢刀，一拥向着小孩杀过来……

　　估计刚才小孩杀死的蒙面人，身份很是了不得，否则战场之上，死伤难免，这群蒙面人应该不至于如此疯狂拼命，急于将小孩斩杀当场。

　　那群蒙面人动了，小孩嘴角的冷笑更甚，身形闪动比那些蒙面人更快，也更加诡异……

　　小孩每一次出现在蒙面人面前，都与其手中武器锋刃交错而过，就像是蒙面人故意斩在他身侧一般……

　　而在同一时间，那小孩或是击出一拳砸向心脏，或是五指直戳对手咽喉，或是钻到蒙面人身后，右臂舒展环绕其脖颈，右肩向上疾顶，或是……

　　只听得骨胳断裂的脆响声不断响起，而一具具蒙面人尸体也在稍后砸落尘埃，溅起阵阵灰霾……

　　柳家少年和四位柳家高手则是彻底怔在原地，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时间竟然忘了闭合，任那扬起的灰霾飘入自己口中。

　　这比他们听到妖夜森林万兽齐啸更加令他们震撼，而他们也终于明白，为何这孩子离开妖夜森林会引起那般的盛况了。如此的一位杀神，便是魔怪也不愿意他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实在是太过危险了。他要离开，自己如果是蛮兽，怕也会选择那般盛况去庆祝一番了。

　　这场战斗……不，应该说是这场屠杀，只进行了半盏茶的功夫，以蒙面人全军覆灭而告终。

　　所有蒙面人都倒在地上，很多还都保持着极其怪异的姿势，头颅、臂膀、腰肢或是双腿被扭曲成一个难以想像的角度。扭曲是不尽相同的，但气息却都已然全部断绝。

　　接下来小孩的做法则更让柳家人吃惊，他竟然在那些尸体上不停地摸索着，但凡有些用处的东西，都被他翻了出来。他这是在打扫战场？还是只是为了让这些蒙面人死后也不得安生？

　　最后他甚至扒了一套还算完整干净的衣服，比着自己的尺寸用蒙面人的钢刀简单地裁剪一下，然后有些嫌弃地穿在自己的身上。尽管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总好过赤身**呀！

　　在蒙面人身上并没有找到吃的东西，小孩有些懊恼地向着柳家少年走了过去……

　　柳家少年和几位高手竟然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仿佛并不想让这孩子靠近。他们并不认为这孩子会对他们下杀手，而是因为刚才的震慑还在，身体本能地产生抗拒而已。

　　“活干完了，帐可以结了吗？”

　　小孩的笑容很憨厚，也很纯净，不带一丝杂质，话说得却很是直接。干活拿钱，有付出当然就要有回报，小孩说得很是理直气壮。

　　可是这交易柳家应下了吗？好像从来都不曾有过。但这还重要吗？面对这样一位杀神，他们真的有胆量拒绝吗？万一小孩恼羞成怒，他们的结局估计也不会比蒙面人好上多少。小孩会不会那么做，他们并不确定，但至少他们很怕小孩真的那样去做。

　　柳家少年并没有动，而是由其中一位柳家高手，到后面的车上翻弄出一些吃食来，连干粮带肉干，有那么满满一包。

　　柳家少年并不是不想动，而是他的腿真的迈不开了。

　　“有地图吗？附赠一份吧！”

　　小孩接过吃食，一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一边含糊着说道。

　　地图，商队中一定会有。尽管这条商道他们已经营多年，熟悉得都不能再熟悉了，可是地图他们仍旧会带，这是多年以来的习惯使然。

　　拿到地图后，小孩一手继续吃，一手把地图摊开，眼睛仔细地在地图上端详着。他好像对这片天地并不熟悉，连其中略小的地名他都要一一记忆，所以查看的时间就要略久一些。

　　柳家人不敢作声，生怕打扰到那孩子。直到那孩子将地图查看清楚，并似乎已经决定要去往何方后，柳家人才慢慢地靠近过来，想要与那孩子攀谈一些什么。

　　“咱们的交易已经完成，彼此两不相欠。这些尸体应该与你们无关了吧？”

　　柳家少年还没等说话，那小孩便先行说道。柳家少年脑子还有些发懵，木然地点了点头。那些蒙面人的尸体的确与他们毫不相干，他们也犯不着因此而得咎于那个孩子。

　　小孩并没有去管他们想做什么，自顾自地将那些蒙面人的尸体拎起，然后身形疾闪，将手中尸体丢进妖夜森林。只有那孩子自己知道，在这妖夜森林闯荡三年，被他吃掉的蛮兽不计其数，这些尸体便当中他的一点回馈吧！

　　否则尸体留在此地，既对环境是一种污染，又给敌人留下太多的线索，后患无穷。将其掩埋掉又太费神，还不如扔进森林给蛮兽作食物，也算得上是废物利用了。反正这些蒙面人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恶事做得应该不少，给蛮兽填填肚子，也算是积点德行。

　　见小孩不再搭理他们，柳家人也很识趣，开始将自家尸体搬上马车，以便带回家族安葬。

　　将蒙面人的尸体处理完后，小孩也没再多说什么，径直向着北漠荒原的方向疾驰而去。

　　柳家少年感到有些落寞，他应该去跟那小孩攀谈一番，甚至交个朋友也不错。望着那小孩远去的背影，他悠悠长叹，他预感到自己应该是错过了一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他们都很沉默。是因为这次历险，他们连对手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数十名柳家族人便都命丧黄泉。他们是活下来了，可是回去后应该如何跟他们的家人交待？

　　都说逝者已矣，可是数十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在自己面前，他们真的能无动于衷吗？他们做不到！尽管他们曾经都以为自己久历江湖，已然见惯了生死，可那些都是与他们无关人的生死呀！而车上的这些人是吗？他们不是！他们都是自己的族人，都是曾经在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们此时意志很消沉，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身体也不再像初时那般挺拔，瘫软地靠在车厢辕驾之上，双眼迷茫地任马车缓缓向前行驶。

　　柳家少年也同样默不作声，族人死了这么多，他自然很伤心，但还不至于意志消沉。他在想那个小孩，自命天赋异禀的他也不得不叹服，那个孩子太强大了，而且年纪还那么小。他开始置疑，自己真的是万世不出的天才吗？还是所有这些溢美之辞都是说来骗自己的？如果自己真是万世不出的天才，那……那个孩子又算什么？

　　他真的很想追到北漠荒原去，跟那个孩子好好地聊一聊，看看他是如何做到如此妖孽的程度。可是心中的那点躁动很快便被理智压了下来，他可是柳家的少主，数十族人在他的带领下，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他需要回到家族，给所有族人一个交待。这才是他目前最应该去做的事情，自己的事情是重要，但家族的事情更重要。

　　他哪里知道，当他回到宁远城，回到柳家的时候，一个更大的噩耗正在等待着他……

　　柳家主在卧室中被行刺身亡，连其头颅也被刺客斩去，并消逝无踪。柳家强大的守护力量，竟然对此一无所觉，直到次日清晨婢女打扫房间时才发现……

　　同一时刻出事的还有宁远城主，现场情形几乎与柳家主的遭遇一模一样……

　　一时间，宁远各大势力人人自危。宁远城主也好，柳家主也好，都是宁远城实力最为强大的存在。他们尚且如此遭难，其它势力的所有人又如何防务得住？

　　任谁都能够感觉得到，一场浩大的阴谋正在悄悄展开。只是这场阴谋由谁主导，针对的势力又是哪个，没有人能猜测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