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盟约一

　　昭阳宫内一片狼藉，皇后双眸含恨，目光阴狠，能砸的东西都被她统统的摔在地上，却依然难以化去心中的郁气。

　　身边伺候多年的宫女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不敢上前劝说一句，曾经在王府的时候，侧妃和夫人们哪一个不是对娘娘尊敬有加，可是这一次娘娘好像是真的动了怒。

　　好一个萱妃，好一个狐媚子，她倒要看看她能逞强到几时，若是没了文家的依靠，她还有什么。

　　皇后胸膛不断的起伏，她怎么都忘不了今天第一次见到萱妃时的那种惊艳，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美，很多女子都可以称为漂亮，却谈不上美，更称不上什么佳人，而萱妃是那种少见的风华绝代。

　　这样的容颜不知要迷倒多少王孙贵胄，难怪皇上能这般宠爱，竟然明知道不可为而为之。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狠心，她本不想将此事闹得人人皆知。

　　“宝灵，去通知我父亲……”皇后目光阴寒，声音中带着一种冰寒彻骨的温度。

　　翌日下了早朝，文若勋眉宇紧锁着，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后宫的方向，心中那种无形的担忧快要吞噬他所有的心绪。

　　“公主……”

　　想到她孤身一人在这深宫内院，无依无靠，本是只想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一个能呼吸的净土，却无奈生出这般诸多的困境。

　　她要怎么去面对。

　　今日早朝上，右相苏氏一派竟然联名上书，言及她体内寒毒危害龙体，求皇上收回对她的眷宠，打入冷宫。

　　他的公主怎么可以打入冷宫，已经在冷宫生活了十多年，难道这一生就真的要生老病死在这四方红墙，荒凉宫殿内吗？

　　“奴才见过文丞相。”文若勋正在发呆，被身后的声音微微惊了一下，回神发现是皇上身边新晋的太监总管，早朝上才见过。

　　“程公公有什么吩咐？”

　　程安抬头，文丞相是朝中相貌比起皇帝也不逊一筹的男子，也是当朝最年轻有为的官员，虽然也有着他文家的根基在，但是他的能力，先皇和皇上都是赞不绝口的。

　　“奴才奉命来请文丞相借一步说话。”程安恭敬的说，人前他从来不恃宠而骄，不管是身份大小的官员亦是后宫嫔妃，他都谦恭有礼，他一直牢记无论何时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与人方便就是与自己方便。

　　程安是皇帝身边的管事，他奉谁的命？

　　文若勋自然以为是皇上派他来的，眉头微蹙，这才刚刚下了早朝，皇上又有何事召见，莫非又是为了萱妃一事？

　　他心下思量，皇上在早朝时的态度鲜明，不管右相他们怎么谏言，皇帝一直没有表态，而且昨夜皇上依然留宿琼华宫的消息早在今早早朝之前已经传遍了，皇上的态度已经很是明显，就算以后皇上真的会废黜萱妃，至少皇上现在没有那个意思，萱妃就是安全的。

　　那皇上召他还有什么事情？

　　“程公公，恕下官直言，不知皇上此时召见有何要事？”文若勋实在想不出来这个时候皇上找他还有什么事情。

　　程安戒备的看了四周一眼，目光似乎有些谨慎，见没有人注意这边，悄声回答，“不瞒文丞相说，这一次并非皇上召见，您到了就知道了。”

　　风雪一连下了多日，从慕容景锐夺宫之日起，这雪花就断断续续的开始下着，至今也有月余，正齐皇朝改朝换代，新旧更替之时，这一场雪似乎试图想要洗清这些罪孽。

　　直到今日，这雪才算彻底停止。

　　御花园中一片银装素裹，枝头寒梅怒放，暗香浮动。

　　点点红梅落在琼华雪白的大氅上，素手红绸，妖娆至极，零碎的花瓣落在她的发间，益发衬得她如这红梅一般，冰清孤傲。

　　文若勋走近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愣在原地，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是她让程公公找他来的，他一直以为会是宫中的哪位有身份的妃嫔，却从没想过会是她。

　　女子倾身而立，单薄的身子透出一抹飘渺，优美的脖颈微扬，迎着面前落英缤纷，唇角微有笑意，却有一丝的不和谐，似乎浑身被一种忧郁所掩盖。

　　看到她的时候，他心中除了深深的疼惜不作他想，她纤柔的身姿好似风一吹就要散了，让他的心也不免跟着紧张起来。

　　琼华站在梅树下，微仰着头，似乎沉浸在这暗香中。

　　冬日天冷，又一直下雪，今日雪停了，御花园里的路也好走了些，她便想到这曾经冬日里的一片美景，不免失了神。

　　文若勋不忍打扰，却心疼她身子受不住这冬日的严寒，轻咳了两声，想要引起琼华的注意，“微臣见过萱妃娘娘。”

　　琼华回身，身后男子一身紫色官袍，胸前的图案栩栩如生，象征着他在朝中不可撼动的地位，秀眉英挺，垂眸顺目。

　　“文丞相不必多礼。”琼华目光深凝，一阵清冽的气息冲入鼻息，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也是她名义上的兄长，上一次的见面据现在似乎并不遥远。

　　依稀记得她曾经在他面前施礼，逼他答应助她入宫为妃。

　　文若勋抬眸，眼前的那一抹娇色赛过枝头寒梅，清丽无双，这是他心底深深思念的身影，可是此时他却只能施以君臣之礼，咫尺天涯。

　　“这样寒冷的冬日，娘娘为何不在屋里呆着。”文若勋收起满目的心疼，看着那娇弱的身影，他便想起自己的不甘。

　　早知是这样的结果，他当初还不如拼着一死带她离开，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琼华没有回头，望着远处的宫墙，目光深远，偶有微风浮动，零碎的雪花伴着梅香落在她的发间，益发觉得她如梅花一般孤傲，冷清。

　　她微微抬手，让那雪花落在她纤细是手指上，一股针尖似的冰凉在指尖散开，“难得今日风雪消停，终日待在温室里却也难逃这风起云涌的严寒，既然难以逃脱，琼华又何必为难自己，如果这是我的命运，那么我一定将它精彩演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