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次对峙

　　慕容景锐眸色低沉，看着跪拜在自己脚下的素衣女子，心中似乎被什么深深的刺了一下，那谦恭的态度，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涩。

　　犹记得曾经的那个夜晚，那双清澈的眸子倔强不羁，眸中却敛尽了世间繁华的绝色女子，却怎么都无法与眼前的女子重合。

　　他深深的拂了一下衣袖，薄唇轻启，正欲开口，却抵不过胸口的一阵闷咳。

　　琼华起身，看着他咳得苍白的脸色，微微低垂下眸，待他咳声褪尽，她这才再次出声问道，“敢问皇上，民女的母亲身在何处？”

　　谦卑的样子，惶恐的神色，漠然的承受，这是琼华从小便练就的神态，任何一个来到琼华宫的宫人，都可以对她和母亲尽数欺辱，她无处躲藏，只能默默的承受。

　　“安平公主，一杯鸩酒岂是那般容易救活，朕虽已是九五之尊，却也无通天本领，救活你一人已是难事，何况还有比你早一步服下鸩酒的华妃。”慕容景锐的声音似嘲似讽，低沉的嗓音让人听不出来他的态度。

　　琼华倏地踉跄一步，身后的侍女迅速上前拖住她的身子，她似绝望，似欣慰的叹息了一声，苍白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安平公主？倒不如称为阶下之囚。”

　　废帝之女，戴罪之身，何来安平？

　　宫中的女眷怕是都已经死的死，残的残，就算不死，她也能想到这最终的下场，无非是公倾之日被沦为俘虏，赐为营妓，犒赏那些立下汗马功劳的士兵们，哪还有她们安宁可谈。

　　她庆幸的是，母妃没有遭受这样的屈辱，至少母妃死的时候，还是抱着对父皇的期待，最起码，在黄泉路上，他们可以相聚。

　　慕容景锐闻言正想开口，却又是一阵猛咳，脸色更显得苍白，胸前的衣襟似乎透出一股深褐色的痕迹，旁边的太监总管担忧的上前，“皇上当心龙体啊。”

　　“闭嘴。”慕容景锐忍住那声声咳嗽，冷冷的喝道，“都出去。”

　　太监总管无奈的冲着琼华做出一种哀求的神色，琼华不解，他却已经带着人离开。

　　内室就只剩下他们二人，慕容景锐冷厉的脸色似乎带着一种什么含义，琼华看不清，他幽深的眼眸一直看着她，步步紧逼。

　　他近在咫尺，气息拂上耳鬓，有一种清苦的药香，眼前的容颜出尘清雅，眉目含笑，却令琼华如坠冰窖。

　　四目相对的僵持，琼华心中隐隐暗惊，从来没有一双眸子能这般深邃，深的你根本看不出来那里面承载了什么，也从来没有一双眸子，好像能洞彻一切那般的凌厉。

　　慕容景锐笑意愈深，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她，“如此绝色之资，倾城之色，不枉虚名。”

　　琼华心中苦笑，目光看着眼前的这个玄色的身影，那深深的笑意让她觉得如被什么扼住咽喉一般，心都已经悬到嗓子眼。

　　她觉对不会认为这是赞扬的话，安平公主之名，恐怕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能记得，更别说见过她的那寥寥几人了。

　　“绝色又能怎样？不过也是戴罪之身，皇上，是沦为贱籍终身为婢还是被赐为营妓，沈琼华绝不反抗。”琼华唇角讥讽的笑着，眉目间尽是冷嘲，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那些在这一场宫变中牺牲的亡灵。

　　慕容景锐笑意深深，眉目间尽是算计，冰冷的衣袖拂过她的脸颊，挑起她的下颚，冷冷讥诮，“贱籍？营妓？安平公主如此冒犯，是不是该斩首示众？”

　　斩首示众？琼华冷笑，既然要斩首，那又何必要救活？

　　“皇上，琼华愚钝，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还请明示。”琼华刻意忽略自己下颚那冰凉的温度，避过那吹拂在自己脸上的气息，谨慎的问。

　　慕容景锐冷笑，看着眼前的女子低垂顺从，心中亦无波无澜。

　　“安平公主乃是聪明之人，朕也不愿意耽误功夫，和朕做个交易怎么样？朕保证，对你来说绝对不是坏事。”慕容景锐再次倾向琼华的脸颊，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一种颤栗的感觉。

　　“交易？”琼华压下心中的震惊，是啊，若是没有利益，他又怎么会花心思救活自己，鸩酒的毒岂是那么容易解。

　　只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交易，她，一个废帝之女，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对，交易。”慕容景锐的指尖轻轻的摩擦着琼华的肌肤，触手那种细腻滑嫩，让他都有些不舍得松手，流连忘返。

　　他指尖上的薄茧磨得她的肌肤生疼，她却低了头，眉眼无波。

　　慕容景锐眸光突然一凌，倏地放开琼华的下颚，转身负手而立，颀长的身影在墙上投下淡淡的剪影，寂寥而荒凉。

　　“沈琼华，只要你活着，朕可以许你一世荣华，可以让你成为天下间最至高无上的女人，你说这是否足够诱惑？”慕容景锐回头，冰冷目光扫过一脸震惊的沈琼华，唇角掠过一抹深意。

　　只要她活着，文若勋就可以为他所用，朝中势力才能均衡，不然的话，朝纲不稳，他这个刚刚登上皇位的九五之尊想要真的震慑朝纲，还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尤其是这个时候，右相一派苏家以拥立之功自视过高，仅仅三天，朝堂上拥护苏家长女入主中宫的奏折就能堆成一座山，外戚权势过大，他日必成隐患。

　　而沈琼华却是满脸震惊，震惊过后却是一阵冷笑，她垂眸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皇上对一个垂死之人开出这天大的诱惑条件，真是让人不动心都难啊，但是琼华更想知道，我何德何能让皇上如此器重？”

　　一个沈琼华，几乎是早已被人遗忘的身份，她不认为自己有那么重要的作用，能让皇上开出这么大的条件。

　　“你只需要按照朕说的去做，不必知道原因。”慕容景锐含笑的看着琼华，她绝色的身姿映在他漆黑的眸子里，却没有引起他眼中任何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