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衣少年

　　悠悠江水东流去，大浪淘沙荡不休。

　　“有来者钟鸣鼓乐齐作，送行者孤山伴月独行。不知老将归何处，行行暮暮春风。”

　　大江凶猛，一际孤舟乍沉乍浮，小舟被浪涛扑盖，只险些便要被旋浪卷入江中，但半里浪后，撑船者潇洒孤绝的身影便又重现江中，虽不婉润、但觉清高的歌声仍自层层传来，荡气回肠。

　　撑船者潇洒的身影、非凡的胆识、朗朗的歌声直迎来岸边无数的观赏者嬉笑指点、赞叹佩语。

　　撑船者不以为意，反自歌声更壮，但听他声声到处，竟而震得江岸人耳阵阵颤抖。

　　歌到急处，他突地一声长啸，纵身掠了起来，腾空几下翻腾，竟而到了数丈外的岸边，落入人群深处。

　　不消片刻，这人上得一间客栈，要了几壶酒，一盘牛肉，大马金刀地从容坐下。

　　“你听说没有？”身后的那桌忽地传来一人小声而谨慎的话语，道：“神界的元婴子据说又要对我们宣战，人间将不再安宁了。”

　　身旁的粗犷大汉颤声道：“不是说人神两届早在一千年就签订了马奇诺和平公约吗？”

　　“呸！”

　　那人不屑道：“神界亡我之心不死，马奇诺公约只是他们使得一个障眼法而已，他们正要藉此时机休养生息、一旦时机成熟，便会再次席卷而来。不过咱们人界也不是吃素的，据说明天的试剑大会便是要选出一个神功盖世、威信高深的盟主出来共同对抗神界。”

　　粗犷大汉突自信满满地道：“要论威信，那就非萧桂英萧老英雄莫属了。”

　　“不错，”那人有感而发地道：“萧老英雄一生戎马倥偬，封疆御界，羡煞多少英雄豪杰。若是他愿引领我们这些儿郎兵将，准可教他元婴子再度夹股而逃。”

　　说罢，二人齐放口大笑，仿佛真个看到元婴子兵败而逃的迹象。

　　但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谈论到萧桂英时，身后那名撑船者两眼微微一眯，神情令人难以捉摸。

　　苍龙山，翠云峰。

　　苍龙宗首席**纳龙，此刻神情肃穆地对着苍龙山尖一阵膜拜，这才面对着众人，沉声道：“此次承蒙各位抬爱，让鄙宗做这届试剑大会的演武场地，但在开场之前，请容许我隆重地向大家介绍一位英雄豪杰……”

　　纳龙话音刚落，就听人群中忽地响起了呼天震地的喝声。

　　“萧老英雄！”

　　“萧老英雄！”

　　“萧老英雄！”

　　呼声一道连着一道，几乎盖过了整个苍龙山脉。

　　终于，伴随着一道雄伟傲岸的身影迈步踏出并当空把臂一挥，人群顿时安静了下去。

　　这萧桂英五六十岁年纪，鬓发却早已花白，一身戎装，胸配双龙飞升图；鞋设花边，各纹一道猛虎过湛江。

　　双目雄浑犀利，只淡淡扫了眼台下，众人便觉不怒自威。

　　耳听台下终于宁静下来，只针落有声，他方才咳嗽一声，道：“今日请大家屈尊而来，其实是要商量一件大事。”

　　“大事？”人群忽地响起了一人阴阳怪气的声调道：“比对付神妖还厉害的大事？”

　　闻言，萧桂英眉头微不可查地挑了挑，沉声道：“不错，正是要商量如何对付神妖。其实自从十年前‘元婴子’被老夫打败后便一直怀恨在心，一心想要报复我们……”

　　“瞎扯什么蛋？”那人忽地又朗口嚷道：“半天都还没切入正题，其实便是元婴子近期要攻打过来，我们尽快找一位领导者合力对付他而已。”

　　“不错，少年言简意赅，倒是说中了重点。”萧桂英笑眯眯地对着人群中的一位黑衣少年道。

　　人们霎间均扭过头来看向他，心中都是一般想法：敢打断萧老英雄的话头，这下你祸闯大了。

　　空气中忽然爆发了几分火药的味道。

　　但那黑衣少年却未有觉察，反自诧异地看向众人，道：“看什么看，小爷有说错吗？难道这个试剑大会不是要选一位盟主吗？”

　　“的确，”萧桂英仍旧笑眯眯地看着他，慈祥地道：“那依少侠高见，我们今日这试剑大会该如何个选法？”

　　“很简单，以小爷我看。这个试剑大会选盟主也便如马厩里选宝马一样，是瘸子是将军，是宝马是杂货，拉出去溜溜就知道了。”

　　“哪有这么形容我们这些正派子弟的，这小子简直就是口没遮拦的混账！”

　　“萧老英雄，这家伙明显是挑衅您老的威严，还跟他和气作甚，赶紧出手教训他吧！”

　　“是啊，这个小混蛋……”

　　现场一时群情激愤，尽是声讨黑衣少年的声音。

　　“吆喝，以多欺少是不是……”那少年耸耸肩道：“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有能耐的一个一个来……哎呀，真打啊，小爷我不陪你们玩了！”

　　说罢少年如同泥鳅一般，往人群中钻去。

　　但萧桂英眼神何等犀利、身法何等诡异，哪容他逃脱？只一个飞步，眨眼间就擒住了黑衣少年，又瞬间回到了擂台上。

　　中间用迅疾也难形容！

　　众人轰然拍手叫好后。

　　但台上的黑衣少年却挣扎间破口大骂道：“格小爷，臭老头儿，还不快快放手，你这么一个老骨头欺辱一个少年恁也不羞。”

　　“嘿嘿，”萧桂英隐隐地看着他，道：“你还没有告诉老夫这试剑大会推选盟主，该如何选法呢？怎能就这样离去？太也不负责任了吧？”

　　那少年愤然怒骂道：“龟儿子，呀，还不放手，你弄痛小爷啦。”

　　“是吗？”

　　萧桂英脸上青气乍闪即逝，漫不经心道：“年纪轻轻，一点尊老爱幼的教养都没有，老夫今日就替你父母好好管教管教你。”

　　说着提着少年的手猛一用力狠狠地捏上他的纤柔细臂，指肉深深入骨。

　　那少年直疼的牙关打颤，却是紧紧咬住，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来，“人人都说你萧桂英是个备受世人敬仰的英雄豪杰，但只有小爷我知道，你骨子里其实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当说到“罢了”二字时，萧桂英的力度陡然加大，他终于难耐，牙关紧咬，字词终于不清。

　　“嚓”，地一声清响，众人骇然一惊，只见少年的右臂耷拉着，似已断裂。

　　但这少年也够硬气，硬是连哼也未哼一声，只是拿眼愤恨地瞪着萧桂英，眼神足可将他剐了。

　　萧桂英一生阅人无数，却也从未见过向他这般硬气的少年，当下怔怔地看着他，一时也忘了对方的恶言骂语。直直过了半响，方才听得他出言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