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如罗氏瞧了一眼芸娘，似乎察觉到这个少女心思浮动，温柔的回应道。

　　“我们母子在这城里举目无亲的，能有个安身之所即可，又哪会嫌弃？”

　　芸娘顿时眼前一亮，只是心底里仍然有些疑虑。

　　“我看你们穿的也不算太差，应该……”芸娘心里想着对方不至于落魄至此，又觉得说出来会不会伤人，一时不敢往下继续言语。

　　罗仁淡淡回应道：“此事，说来话长。”

　　芸娘心知在大街上不方便聊这么私密之事，也不再多问。“不如，我先带你们去看看。若是不合适，我再帮你们找。”

　　“那就多谢姑娘了。”

　　“你们刚才帮了我，我自然也得回报你们才对。”

　　芸娘一边说着，一边收拾好饼摊，罗仁母子帮忙推着，跟着芸娘离开了大街。

　　穿街过巷，走了好长一段路，罗仁发觉周身的人越来越少，想必是快要接近住的里巷了。果然没过多久，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便到了居民集中的地方。

　　这里人多而杂密，房子低矮又有些破旧。除了建筑风格不一样，给人的感觉倒是和老城区没有拆迁的平民窟差不多。

　　破是破了点，也确实挺挤的。不过如今沦落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好讲究的，硬着头皮熬几天或许就习惯了。若是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露宿街头可比住在这里面要惨的多。

　　正想的入神，罗仁发觉前面的姑娘已经停了下来，进了一座低矮的院落。里面似乎住了十多户人家，每家每户紧挨着，十分拥挤。

　　“芸娘你没事吧？听说周泼皮又去招惹你了。”

　　循着声音望过去，罗仁看到一个年纪不小的大叔一脸担忧的迎面走来。

　　“我没事。他们母子想要租房子，我把他们带回来瞧瞧。”

　　那大叔眼见芸娘平安无虞，心中欢喜，笑脸盈盈的看向女儿身后的两个陌生人。

　　微风轻轻拂过如罗氏的脸庞，吹动飘逸的额发。大叔转过脸，正好瞧见抬眸的如罗氏，顿时心神荡漾，手足无措之下急忙避开对方眼神。

　　“两位进屋里面去坐吧。”

　　大叔领着罗仁母子进了屋，芸娘铺好席垫，倒了两杯茶给两位客人。

　　茶水热气腾腾，冒着白雾。罗仁轻轻吹动水面，透过水雾悄悄观察对面的大叔。

　　那大叔瞧了瞧对面的妇人，双颊微红似乎有些害羞。转头又瞧了瞧少年，心里莫名的有些欢喜。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也不知是谁家养出来的？

　　静默良久，芸娘觉得气氛有些冷，率先打破僵局。“你……真的姓赵？”

　　“我姓赵，名罗仁。母亲罗氏。”

　　“我叫路芸娘，这是我爹路华。”

　　爹？年纪差的有些大吧。罗仁一脸惊讶状，如罗氏显然也有些诧异这是父女俩。

　　路华似乎看出了罗仁母子的疑惑，叹息一声，悠悠解释道。

　　“老汉还有两个儿子，被抓去当兵了，好几年音信全无，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还有一个女儿出嫁了，娘家从来不让她回来。如今只剩老汉和芸娘相依为命。”

　　原来是幼女啊，难怪年龄相差这么大。这对父女也是可怜人，想来这些年吃的苦，也不比自己和母亲少。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看来老天爷让我们一行人相遇，也是有原因的。

　　路华细细打量了罗仁母子好一阵，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冒昧的问一句，公子和夫人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家眷，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我们和父亲走散多年，为了逃避战乱和灾荒，辗转上千里，几乎成了流民。”

　　流民？芸娘瞧了罗仁一眼，心里有些纳闷。这身打扮，似乎不像是历经灾荒和战乱的流民吧。

　　“你们真是流民？看着……不太像。”

　　“在城郊的时候，我们遇到山贼，正好一队骑兵路过救了我们。后来跟着他们进城，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顺便向他们借了一些钱财急用。”

　　听起来像在编故事，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芸娘父女瞧着少年俊美模样，还是愿意相信罗仁说的是真话。

　　“爹，他们想找房子住。我们隔壁的阿牛哥一家正好搬走了，是不是可以让他们住进去？”

　　“这个没问题，我去跟里吏说一声，就说是亲戚过来住一段时间。”

　　“有劳路大哥了。”

　　如罗氏温和的道谢，路华心中一动，笑吟吟的回礼。

　　“不用客气，老汉就是个粗人，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

　　“我们母子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养家。烦请路大哥帮忙留意一下，有什么生计适合我们母子。”

　　“不着急，你们就住在这歇一阵，生计的事情，老汉来想办法。”路华满目带笑，心情畅快。

　　“天色不早了，我得去做饼了，你们自便。”

　　芸娘话说完，便起身出了房门，不多时便响起了揉面的声音。罗仁伸着头往外张望了一番，顿时来了兴致。

　　“路大叔，我去瞧瞧，看能不能帮上忙？”

　　如罗氏和路华对视一眼，似乎都有些奇怪，这孩子怎么对做饼这么感兴趣？该不会是饿了吧？

　　院子里，芸娘和几个大娘在烙饼，罗仁瞧了一阵，顿时兴趣大增。

　　自己前世经常做饭，正好有一次看到一本古代农业著作《齐民要术》，书里面有一个章节就是专门记载，魏晋南北朝时期，人们的饮食问题。

　　自己为此还专门尝试过一些饼的做法。虽然不一定完美还原当时的各种饼，不过至少味道不错，不知道今日能不能派上用场。

　　呵呵，正好闲着无事，且去瞧一瞧她们如何操作？

　　呃，貌似工艺挺简单，没什么技术含量，要是自己有料，定会比她们做的好。

　　“你不会是饿了吧？”芸娘瞥了一眼神情专注的罗仁，随意问道。

　　“怎么会呢，我刚刚蹭吃蹭喝回来的。只是对你这饼，产生了好奇而已。”

　　蹭吃蹭喝？现在又盯着饼，大馋猫一个，芸娘忍不住白了罗仁一眼。

　　“你想过来试试？”

　　“我会做饼。”

　　罗仁擦了擦手跃跃欲试，芸娘不怀好意的让开，想要看罗仁的笑话。

　　切，吹牛吧。待会做出来的东西不好吃，看姑奶奶不收拾你，让你糟蹋面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