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门遇见鬼

　　“在下独孤永业。”

　　独孤永业？罗仁心头一颤，对方竟然是独孤永业？

　　永业解书计，善歌舞，甚为文宣所知。后为洛州刺史、河阳行台左丞，甚有威信。迁行台尚书。永业久在河阳，善于招抚，周人惮之。姓鲠直，不交权势。

　　罗仁回想起《北齐书》中的记载，再次悄悄瞟了对方一眼，俨然有几分相似。

　　真的是他！自己还真是遇到贵人了。

　　“怎么了？”独孤永业眼见少年提笔停顿，有些不解。

　　罗仁淡淡一笑，从容应道：“将军名字很好听。”

　　众人微微一愣，有些摸不着头。罗仁稍作迟疑，挥洒自如写下几行字。如罗氏默默看着儿子洋洋洒洒从容挥笔，心头疑窦丛生。

　　阿罗他，什么时候字写的这么好了？这么多年，他都没出过监狱大门，连毛笔都没摸过。初次提笔，没有半点生疏感，还能写出如此有质感的字体，实在令人惊奇。

　　“赵公子一表人才，字写的也很是漂亮，想来是出自名家吧？”

　　罗仁抬头，一位还算儒雅的中年男子出神的盯着自己，似乎有些惺惺相惜，又似乎像是他乡遇故知。罗仁心中迷惑，不知对方是何身份，也不敢贸然询问。

　　“过奖了，赵某并无名师指点。只是跟着母亲粗浅的识了一些字，读过一点书。”

　　“今日你们也累了，稍作休息。本将军还有事要处理，后会有期。”

　　独孤永业说完拱手一礼，罗仁母子欠身回应对方。那中年男子瞧了罗仁一眼，忧郁的神色里渐渐浮现一丝喜色。

　　出了客栈房门，独孤永业悄悄拿出欠条扫了一眼漂亮的字迹，心里暗暗惊喜。看样子是个博学多才的少年，有胆有识有志气。

　　只要他们母子不出洛阳城，日后必定会有再见之日，到时候或许这个少年会给自己一个更大的惊喜。

　　屋子里只剩下罗仁和母亲两人，如罗氏心中虽有疑虑，不过儿子有出息有本事的喜悦，对任何一个母亲来说都是致命的。看到阿罗那张俊美的容颜，再多的疑虑也都烟消云散了。

　　“阿罗，客栈我们住不起。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安生，之后再去街上看看有什么生计可以做。”

　　“好。”

　　罗仁扶着母亲下了楼，房费早有人付过，店家殷勤的将两人送出门。

　　站在川流不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罗仁突然之间生出一股悲凉之意。

　　天大地大，何处才能容身？茫茫人海，举目无亲，无以为家。

　　呆在囚牢的那些日子，仿佛被全世界抛弃，如今重回人间，却又发现与世界格格不入。身处底层，活着已是奢侈。

　　好在还有母亲陪在身边，再多的痛苦和孤寂也能一一化解。

　　罗仁将独孤永业赠与的贵重物品藏好，拉着母亲走上大街，随着人流而去。

　　人生地不熟，想要找个落脚点不是那么容易。坑蒙拐骗到处都是坑，须得万分小心才是。

　　街口，两个无所事事的地痞，百无聊赖的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最近生意不好做呀，城里控制的严，不敢随便找人敲诈勒索，只能找些落单的生面孔……

　　嘿嘿，说曹操曹操就到。还真来了两个生面孔，一个少年带着一个妇人，这可是肥羊呀。

　　先跟着瞧瞧，若是没有亲友投靠……哼哼，看这衣着还行，那今天可是赚大发了。

　　母子俩在街上晃荡了许久，还是没有摸清方向，也不知该到哪里去找便宜的住处。随意询问了几个小贩，人家都住城外的民房，或者借宿亲戚家中。

　　满目皆陌生，看谁都像骗。罗仁心知娘俩走了一路，铁定被骗子盯上了。也不敢再随意问路，更不敢随意相信陌生人……

　　“小兄弟，找地方住呐。”

　　罗仁心头一惊，骗子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平复了一下情绪，罗仁徐徐回过身。

　　“你们是……”

　　“我们是城里面的居民，正好路过看到你们母子在找房子，刚巧前几天隔壁有房子空出来，要不带你们去瞧瞧？”

　　“可是……我们没有钱，身上财物都在进城之前被抢光了。”

　　罗仁故作姿态，对方明显楞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到笑脸。

　　“没事，找我们大哥写个欠条，可以先借你们点钱。”

　　真够专业呀。这是一个套路不行，换另一个套路的节奏？

　　“你们大哥……在，在哪啊？要是远的话，那还是算了。”

　　“别害怕，我们又不是坏人，青天大白日的还能把你们怎样。我们大哥就在那呢，你看……肉眼就能瞧的见的地方，不远吧？”

　　罗仁顺着那人手指方向看过去，熙熙攘攘全是人。“哪呢，没见着啊？”

　　“来来来，我带你们过去，那呢。”

　　街头，一个泼皮无赖领着一群小混混到处闲晃。刚刚打完牙祭，一时闲得无聊，总想找点乐子寻开心。

　　张望了半天，瞧着不远处卖饼的少女，顿时心血来潮生了挑逗之意。

　　“芸娘，还在这卖饼呢？”

　　少女听到这个熟悉又令人恶心的声音，抬头恶狠狠瞪向对面剔着牙的周泼皮。

　　“关你什么事？”

　　罗仁远远的听到一个女子高声怒斥的声音，不免有些好奇。这年代在大街上，居然也能碰到如此泼辣的年轻女子，真是稀奇。

　　周泼皮看到那个叫芸娘的少女生气，更是来了兴致。笑嘻嘻的凑上前，继续挑逗。

　　“卖饼多辛苦啊，风吹日晒雨淋的，不如跟着大爷我混，好吃好住好穿，当个少奶奶多幸福。”

　　旁边几个小混混嬉皮笑脸的附和，芸娘气鼓鼓的叉着腰，冷声斥道。

　　“姑奶奶瞧不上你！”

　　“别呀，大爷我多好，怜香惜玉会疼人。你看你这娇嫩的小脸都……”

　　周泼皮一边说着，手一边摸上前去捏人小脸。芸娘恼怒的将那泼皮的手打掉，厉声喝道。

　　“拿开你的脏手！”

　　“这么凶干嘛。芸娘，你要是跟大爷走，这支步摇就送给你了。你瞧，多精致的步摇，金贵的很……”

　　“滚开，别挡着道！”

　　“姑娘家这么凶干嘛，担心嫁不出去。”

　　周泼皮换了一副嘴脸挑衅，芸娘依然没给好脸。

　　“要你管！”

　　几个小混混对了对眼色，嬉笑道;“大哥，这婆娘好凶悍啊。要不要弄回家，让大嫂治一治?”

　　“好主意，就这么办。哥几个，一起动手。”

　　罗仁正在替少女担心，忽见那少女手麻脚利的从小摊后面，抽出一根木棒劈头盖脸的砸向那群无赖。

　　“快来呀，快来追我呀。”

　　周泼皮似乎早有准备，一早就闪的没了人影，还不忘回头继续**。

　　这个满脸横肉的无赖……不会是他们俩口中的大哥吧？真是出门遇见鬼了，怕什么来什么。要是被这厮缠上了，今日可真是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