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土包子见名媛，今天是朵小白花

　　在南桑的帮助下，赵合欢很快到了金明池摆摊儿的地，很多做生意的人已经来了，她还看到了包馄饨的孙二娘。

　　为了答谢南桑和北辰的帮助，赵合欢赶快蒸了几个糕团给他们做早餐，其实南桑已经吃了俩馒头了。

　　南桑喜欢牛舌饼，他一边吃一边念叨：“这个好吃，这个之前没吃过，赵姑娘，这是新吃食？”

　　赵合欢笑着点了点头，手上也没闲着，将糕团礼盒摆了出来，又在蒸锅上放了几只颜色鲜艳的糕团，以吸引客人。

　　设计的众船争标图被赵合欢做成了一个木质的招牌，挂在了棚子的一边，另一边则是挂了一串她设计的美食图标，糕团、锅贴、肉夹馍、奶茶等等，都被串在了一条绳子上，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

　　赵合欢当初弄这些玩意儿，拿到印刷铺子的时候，老板直摇头，表示从来未见过这些。。。这些小东西。

　　南桑和北辰吃完点心后就要告辞，赵合欢问，“戚少爷可也在金明池？”

　　南桑嘴里还有点心，想开口说话，被北辰用手挡上了嘴。

　　北辰腼腆地看着赵合欢道：“是，主子今天也在，不过有点忙，可能没有时间来看姑娘。”

　　赵合欢连忙摆手，她是谁啊，怎么还得让人家来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们带些糕团和牛舌饼给戚少爷垫垫肚子。”

　　赵合欢想起戚陌那张冰块脸，想来应该是不爱吃甜糕团的。又瞅着面前吃得狼吞虎咽的南桑，笑着想，送去的糕团恐怕是进了这位大哥的肚子。

　　“那就麻烦姑娘了。”北辰客气又害羞，赵合欢莫名地就想起了王婆子孙女养的那只大花猫。

　　照旧，赵合欢收钱笸箩里多了二两碎银子，这是戚陌嘱咐南桑给的。

　　这次赵合欢没有推辞，这二两银子就当是今天的招财钱母吧，讨个好彩头。

　　不过赵合欢觉得挺搞笑，戚少爷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二两的碎银子，出门走起路来岂不是叮叮当当。

　　其实戚陌出门都不带银子，还是认识她之后才开始往荷包里装了好些个二两的碎银子，总觉得说不定就遇见了，停下来吃点东西，喝个茶也好。

　　早饭点过后，金明池开始“上人”了，大姑娘、小媳妇，描眉画眼，香气萦绕，难怪人们说“三月十八，村里老婆风发”，原来村里的老婆都进城了。

　　因为花糕的颜色调得好，又有炭火温着，米香味很快就四处散开。

　　很多本就是为了吃食才积极出门的小孩看见这糕团，立马就走不动道了，“娘亲，娘亲，要吃糕！”

　　桌案后面的赵合欢一直在微笑，她给今日自己定义的角色是招财猫，笑脸迎人，温柔挣钱。

　　一个花糕是十文钱，一碗奶茶也是十文钱，组合购买，十八文钱。

　　价格算不上便宜，但也不说贵，金明池争标，一年一次，谁出来玩还不带点钱。

　　再说，赵合欢的糕团点子新，模样好，买一个尝尝又不会致贫，所以一会的功夫，经过小摊的人，手里就都擎着一块糕了。

　　赵合欢趁着没人，赶快转过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笑容，脸都僵了，工伤啊！

　　随着禁卫军、歌舞艺伎的到位，大家都知道天圣帝马上就要来了，于是东岸岸边的彩棚里，官宦人家的老夫人、夫人和小姐们也就都到位了！

　　春日里百花争艳，金明池来看争标的闺女们也不遑多让。

　　她们穿着时下最流行的衣衫，化着最艳丽的姿容，及笄的或梳着高髻或戴着花冠，未及笄的梳着螺髻，但上面插着的簪子能把人脖子压下来。

　　赵合欢的美食小棚刚好斜对着东岸官宦人家看争标的彩棚、帷幕，好死不死地，她眼神还不错，于是就瞄到了个熟人。

　　荣国公府的小庶女今天打扮得可真是花枝招展。

　　但是，赵合欢觉得她应该花钱找个好点的“造型师”，那配色，那妆容，就像是一个行走的火烈鸟，张扬是有了，可真的不好看啊！

　　相比于小庶女的装扮，旁边更大彩棚的里的小娘子们明显素雅很多，或者着淡青，或者竹青、或者雅紫，或者淡粉色的衣衫，高级又富贵，清丽又应时。

　　赵合欢没想到这个棚里也有她“认识”的人，就是来汴梁城的第一天到丰乐楼寻戚陌的两个小娘子。

　　两个小娘子身份高低很好猜测，穿着淡紫色裙衫的小娘子明显要比淡粉色衣裙的小娘子地位高。

　　这不是看她俩谁的金项圈粗细辨认出来的，而是着淡粉色衣衫的小娘子一直保持着做小伏低的状态，小心翼翼讨好淡紫色衣裙的小娘子。

　　赵合欢还在愣神之间，李婆子已经蒙着脸走到跟前了，她来送糕团。

　　看着赵合欢盯着对面彩棚傻呵呵地乐呵，李婆子也瞥了一眼，只一眼，她就看到了那个穿着丁香色衣裙，妆容华丽又不是庄重的夫人，随即她把头转了回来，都是天意啊！

　　“婆婆，你围着个面巾作甚？”

　　“这人来人往的，我怕把人吓着。”

　　“这京城的人要都是这么胆小，还在京城待着作甚。”

　　李婆子拒绝了赵合欢让她在里面游玩的好意，放下糕团后，就转身回了家。

　　李婆子走后，赵合欢站在她刚才站过的地方，眼睛眯着看刚才李婆子看见的“风景”，是个美妇人，李婆子怎么会看到个官宦世家的美妇人眼神那般犹豫和怅然若失呢？

　　“小娘子，来块糕团，嗯，再来个咸奶茶，甜奶茶也上一个，我都尝尝。”

　　赵合欢觉得这骚包的声音有点耳熟，她习惯性带笑抬头，然后就看到了前些天在摊位上吃东西的老顾客，桃花眼。

　　桃花眼声音骚包，人长得骚包，穿得更骚包，一身竹青色的道袍，也难为他了，为了骚包，连清新寡欲的道袍都给祸害了，交领出还绣着斑驳竹叶。

　　心里非常嫌弃这个对谁都呲着牙的骚包，但是赵合欢就有一个好处，不和钱过不去，她说了句“稍等”，就把糕点先给他上了，自己则忙活着开始烹奶茶。

　　桃花眼今日吃的糕团时杏花形状的，里面包着陈皮豆沙。

　　他咬了一口后，挑了挑眼，难道面前这小姑娘就是戚陌那小子带回来的小姑娘，对了，戚陌不是还让北辰去排队买吃食了。

　　赵记早餐摊的陈皮豆沙早就风靡京城了，便是官宦人家也都纷纷效仿。

　　颜庭知在某日下午自己的书房里也喝到了这道“山寨”赵记的甜品，因为确实有新意，这事也就在心里稍微有了点印象。

　　戚陌喜欢这样的？削肩腰细，可也太细了，也就盈盈一握，再看那脸，脸没有多惊艳，但确实挺耐看、柳叶眉，月牙眼，爱笑。

　　颜庭知对赵合欢的打量被一杯奶茶打断了，他在心里“哼”了一声，他怎么还替那个小子操心上了。

　　赵合欢带着招财猫式大的笑容上了奶茶，还说了“慢慢喝”，然后就坐回原处，继续去瞅那些长得好看的小娘子了。

　　天圣帝的到来将金明池的气氛推上了高潮。赵合欢跟着众人跪下去大呼“万岁”，可起来之后怎么眯眼，都看不到万岁的模样，拜了个寂寞。

　　金明池南岸面朝北的大殿上下仙乐齐奏，金明池里也是热闹非凡。

　　龙船、虎头船、吹拉弹唱的艺人，水中荡秋千的军士，欢乐的浪潮一波盖过一波，赵合欢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

　　这样下去，李婆子很快就又会来送糕团了。

　　很多外地和乡下来的游客要都买了赵合欢推出的金明池限定糕团礼盒，还有人道：“这糕团模样新巧，馅料也是少见，恐怕是宫里或者哪个大人府上流出的秘方。”

　　赵合欢没吱声反驳，有的时候，你越是遮着掩着，就会越被神化，然后引来好奇的人纷纷为这份神秘买单。

　　抱着钱袋子没乐呵多久，“找事的”就上门了。

　　天圣帝在看完“争标”大戏并且大手一挥发奖之后，就撤了，撤到隔壁的琼林苑去吃饭了。他一走，大臣们也就都跟着走了，于是彩棚、帷幕里的夫人、小姐们倒是成了这大型游园会的主人。

　　金明池的盛会一年也就一次，家里的长辈也就没有拘着小姐们，只是派了很多人跟着她们到处玩耍。

　　赵雨嫣刚回京城，又是庶女，很难融入到现在已经已有的名媛小团体当中，所以她只能带着丫鬟、仆妇们在园子里到处走，然后，她就看到了赵合欢。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然，除了赵雨嫣自己眼红，赵合欢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赵雨嫣让身边的老嬷嬷要了一块糕团、一个椒盐饼和一杯橘子蜜水，然后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当然，在这期间她已经嫌弃了环境简陋，桌子粗糙，凳子不稳等等。

　　赵合欢假装没有听到赵雨嫣的抱怨，利落着蒸自己的糕，煮水冲橘子水。

　　赵雨嫣吃到的是淡粉色桃花形状、枣泥馅儿的糕团，不得不说，糕很香糯，不像是摊上售卖的糕团。

　　但是，她是来找茬的，毕竟那日在驿站，小厨娘下了她的脸！

　　赵雨嫣看小厨娘今天落单了，她有点奇怪，小厨娘不是人家府上的厨娘吗？怎么又出来摆摊子了？这是被赶出来了？

　　没仔细思考，这丫就开始了找茬，“哼，这糕点，怎么一点都不黏糯，这个馅儿是什么做的，怎么有一股子怪味儿！”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大锤走来了。

　　赵合欢揉了揉头发，吸了吸鼻子，她在思考，这次是硬刚还是装个小可怜呢？

　　算了，硬刚已经用过了，今天咱就做个小白莲吧。

　　想好应对方法之后，赵合欢再抬起头的时候，之前满是星星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要流不流，七分隐忍，最是可怜。

　　看到这情景，在摊子上吃糕团以及摊子周围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这可把赵雨嫣给惹得更毛了。

　　哼，装什么可怜，这不就是府里那个争着给她爹做继女的赵思媛的套路吗？！祖母、父亲吃这一套，她可不吃！

　　“怎么，你还委屈了，你这团子这么噎，是给人吃的吗？”

　　这话一出口，坐在摊位上擎着糕团的人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怎的，他们好不容易舍得消费一次，还被这富人家的小姐嘲笑不是人？

　　很快，一个领着女人来吃糕团的彪形大汉就不干了，他站起来，粗声粗气地道：“小娘子，你说这话，我们可就不干了。”

　　“怎的，这糕团好看还好吃，怎的就不是给人吃得了，不是给人吃的，我们又是什么！”

　　这人身材魁梧，赵雨嫣看了后还是有些害怕的，可瞥见了身后跟着的丫鬟、奴仆，她腰板又挺了挺，底气十足。

　　赵合欢像是配合那大汉似的，一滴眼泪从香腮划过，呜咽地说道：“小姐一看就是富贵出身，为何要和我们这些出身市井的人计较？”

　　“小姐说我的糕团不是人吃的，我却也是三更天磨面，四更天生活做出来的，怎就不是人吃的了？”

　　说完这话，含泪的眼睛里还多了些坚强，就这演技，身边人对赵雨嫣的指指点点就说明了一切，这演技好啊！

　　桃花眼男子万万没想到，吃个糕还能有这么一出好戏看。

　　天天脸上挂着笑得小姑娘一秒钟眼中带泪，再看就是梨花带雨，还看就是雨打海棠，简直就是我见犹怜啊，不过他可没上当，这小姑娘精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