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悲惨的一生

　　“世子妃……世子妃她……”玲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刚要出门喊人，就被稳婆一把捂住嘴拽了回来。

　　稳婆眼里迸出凶光：“嚷嚷什么，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我们害死了世子妃吗？！”

　　玲珑被稳婆壮实的手臂紧紧扣住，眼睁睁看着床上的世子妃兰懿渐渐没了气息，毕竟从小在内宅长大，从未见过死人，一时间害怕得脸色煞白，身子不住颤抖。

　　稳婆放开，又一把抱过从落地开始就没有哭过一声的孩子，狠了狠心，用襁褓紧紧捂住了孩子的脸，刚出生的婴孩哪有什么力气，不过胡乱动了几下手脚，便也没了气。

　　“你，你怎么连，连小孩子都杀……”玲珑眼眶一热，“兰月姣明明只让你对世子妃动手……”

　　稳婆看她这副胆小的怂样，冷笑道：“怎么是我杀的，太子妃和小公子的死，也有你的一份……”

　　“我，我没有，我没有……”玲珑软道在地上，拼命地摇头，“是，是你给世子妃的催产药里做了手脚才让世子妃血崩的，不是我，不是我……”

　　“也是多亏了你，我才有机会做得手脚……”稳婆嘲笑道，“世子妃肯定没有想到，最后会是你做的手脚……你能当个富贵的木姨娘，还是她做主把你以贵妾的身份抬进来的……”

　　“怎么样了？”紧闭的门被突然打开，玲珑和稳婆都吓了一跳，一回过头发现是世子妃兰懿的庶妹、京城第一才女兰月姣，这才松了口气。

　　兰月姣瞥了一眼床上还有余温的尸体，冷冷地勾起嘴角：“确实是死了吗？”

　　稳婆立刻上前探了探世子妃的鼻息，恭敬道：“回小姐，是的。”

　　“哼。”兰月姣冷哼一声，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她轻蔑地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发抖的玲珑，笑道，“现在知道害怕了？”

　　玲珑像是一下子惊醒过来，手脚并用爬到兰月姣脚边，紧紧地拽住她的裙角：“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你若为继室，以后一定会让我的孩子记在你的名字成为嫡子嫡女，你答应过我的……”

　　兰月姣俯下身，似笑非笑地拍拍玲珑的脸：“这是当然，我兰月姣从来说到做到，可是……听说姐夫从来没有碰过你吧？你这样，哪儿来的孩子呢？”

　　玲珑一下子像是被刺中痛处，瘫倒在地，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兰月姣说罢，起身缓缓向门外走去，眼角挤出泪来，作出假惺惺的悲痛欲绝的表情：“姐姐……我的姐姐啊……你就好好去陪你那活该早死的娘和大哥吧……呵……”

　　兰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大营军帐里，她知道自己死了，还亲眼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兰月姣让稳婆闷死了自己的孩子。

　　她这一生声名狼藉，悲惨之至，兄长早夭，亲母早逝，父亲对她冷淡至极。

　　绝望之下，是外祖苦苦哀求圣上许她一门婚事，她才得以嫁给天朝最年少有为的少年将军安平侯世子沈云琛，她先前被状元谢玉以死拒婚，心中自卑至极，沈云琛愿意娶她，她感激涕零。

　　于是当她听沈云琛的贴身丫头暗示道，是她拆散了沈云琛和他青梅竹马的表妹玲珑，她吓得魂飞魄散，日夜难安，拿出十足的诚意、以贵妾之礼将玲珑迎了进来，希望能以此讨得沈云琛的一点欢心。

　　这样卑微至极，沈云琛却仍然不买她的帐，从玲珑进了门，沈云琛便独居书房，不再踏入她的房门半步，甚至在她怀孕后，还毅然决然地请旨去往边关镇守，不肯多看她一眼。

　　死了也好，这样的人生也没有什么意思，兰懿苦笑一声。

　　可死了老天却好像还不肯放过她，让她的魂魄飘零在世间，无法往生，她随意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左右沈云琛也看不见她。

　　沈云琛对她的死还一无所觉，他似乎在战场上受过重伤，此刻因为长时间作战，旧伤承受不住又复发，此刻正半躺在榻上，比女子还要生得精致的面容此刻添了病态的苍白，呆呆地看着帐篷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兰懿就坐在一旁贴近地看着他，越看越觉得旁人没有说错，沈云琛果然好看得过分，就是脸色总是冷冷的，叫人难以亲近。

　　“将，将军……”大帐门帘突然被掀开，一个暗卫打扮的男子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脸上满是疲累，似乎是日夜兼程赶来的。

　　沈云琛猛地坐起身来，似乎扯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强撑着问道：“是不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回将军，是，是世子妃，世子妃他……”暗卫看着将军这幅样子，更是难以启口。

　　“世子妃，世子妃怎么了？！”沈云琛额上一下子渗出冷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暗卫，兰懿有些惊诧，她从来没见过沈云琛这样紧张失态过，沈云琛难道还有点在乎她这个被人强塞过来的发妻么？

　　暗卫扑通跪下，低下头不敢去看沈云琛的脸：“世子妃，世子妃难产而逝，连小公子也没能保住……”

　　“你是说……你是说兰懿死了？”沈云琛脸上浮现出一种奇怪的笑意，“不可能的，是不是她希望我回去陪她，故意让你说谎了？”

　　“将军……”暗卫哪里听过沈云琛这种口气，分明是已经痛到了极点却不肯接受现实，心里莫名对沈云琛生出一股同情来，“世子妃去世已有三日，如今……如今应该已经下葬了……”

　　暗卫跪在地上，半天都没有听见沈云琛的回应，不由得疑惑地抬起头，却见沈云铮目光黯淡，猛然喷出一口血来，惊得暗卫顾不得其他，手脚并用站起来冲到沈云琛身边。

　　沈云琛却昏倒在榻上，双目紧闭，嘴角不停地流出鲜血，触目惊心。

　　暗卫猛地冲出门去，大喊着“军医”。

　　兰懿呆呆地愣在沈云琛床前，她离得最近，只有她听见了，沈云琛昏倒之前那一声呢喃。

　　“我的懿儿……”

　　“沈……唔……”兰懿只觉得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终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