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勇卫营

　　在看完资料之后朱由榔才知道庞天寿现在并不在肇庆，而是前往了澳门去招募葡萄牙雇佣兵，这也算是永历朝廷病急乱投医了。

　　庞天寿此人在后世也有不小的名气，主要是因为他是天主教徒并且把永历朝的太后、皇后、太子都给发展成了天主教徒。后来又跟外国传教士一起向欧洲求援而名留史册，外国人也记录下了他的资料。

　　在后世的网络帖子里有所谓的庞天寿率领“葡萄牙雇佣兵大战满清骑兵”。

　　在这个网络故事里，所谓的三百葡萄牙雇佣兵就像是人人有高达一样，在满清军队进逼桂林时大破清军保卫了桂林。

　　据说这次进攻的清军有几万人之多而葡萄牙人只有三百。这也被后世网络某些崇洋媚外的人所津津乐道，他们认为只要是西洋人就一定会吊打东方军队，不管是明军还是清军。

　　其实按照顾诚先生的考证，桂林之战的时候清军只是小股部队根本没有几万人之多，并且桂林之战的大功臣是焦琏部明军与庞天寿铸造的大炮而不是所谓的葡萄牙勇士。

　　而且就算是这三百人的葡萄牙雇佣兵也大多数都是澳门华人（这时候澳门还叫蚝镜），他们比明清军队先进的是火器与军事训练制度，至于其他都没有不同，都没有脱离17世纪军队的普遍水平。

　　说起来历史上的南明永历朝廷要是真的打败了满清，还不知道会演变成啥样，毕竟这个朝廷曾经向罗马教皇求过援兵，整个后宫除了永历一个人之外都变成了天主教徒。

　　虽然对所谓的雇佣兵并不感冒但是看到勇卫营朱由榔还是眼前一亮，主要是因为在历史上崇祯时期的京营就只有勇卫营这一支还保持了相当的战斗力，他们的总兵黄得功更是赫赫有名。

　　不知道眼前这一支勇卫营是否与崇祯时期的勇卫营有关系，但只要有他们一半的战斗力那也是不错的，尤其是现在这种形势之下。

　　接着往下看朱由榔发现此时的勇卫营总兵叫做林时望也跟黄得功一样是辽东人，看他的履历也确实跟随过黄得功。黄得功在芜湖殉国之后勇卫营在田雄、马得功等人率领下大多降清。

　　但是林时望与不愿投降的同袍一起南下投奔了隆武帝，后来被派到广东来招兵结果隆武朝廷又被清军攻灭，他便率领为数不多的人投奔了永历朝廷，也算是一路奔波初心不改。

　　“这一位还真是对大明忠心耿耿啊，哎，我前世看资料时候居然没看到过他的名字，看来还是读的书不够多呀。”

　　朱由榔看完之后不由自言自语，其实由于篇幅限制顾诚先生的《南明史》只能算科普读物，更着眼于天下大势的记述有很多小地方没有写到。

　　就像这位林时望因为忠于永历帝，率领永历帝的御营辗转各地最后因为与马吉翔有矛盾而被他暗杀，这也是南明内部斗争的一个缩影。

　　伟人曾经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在这乱世之中有了兵马才能说话算数，自己可不想和历史上的朱由榔一样到处逃跑成为各路军阀的吉祥物。朱由榔心中有了决定，要优先拉拢住锦衣卫的吴继嗣与勇卫营的林时望。

　　既然不想做傀儡那就从身边的军队开始抓起，有了这样的一支部队再加上在将来还有焦琏等忠心耿耿的军队，最起码不会比历史上更差。

　　既然想到了就要行动，朱由榔于是决定先去勇卫营驻地看看。只要这一支勇卫营能够忠实可靠，那么自己也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

　　走出殿外之后，朱由榔命人把锦衣卫指挥佥事吴继嗣找来让他陪同自己，到了驻地之后发现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好，最起码那些士兵有基本的训练，有军队的样子。

　　于是朱由榔便以随便聊聊的名义把林时望找来，同时也问清楚了他的家庭状况，毕竟要拉拢人心嘛，作为领导当然要知道下属的家庭情况，更要知道手下人的思想状态。

　　当他从林时望口中得知当年南下的只有几十人之时还是有些失望的，但是他马上掩饰住了这个情绪。

　　“如此说来，当年芜湖之变只有林将军等数十人南下？”

　　“回陛下，正是如此。”说话之人正是现在的勇卫营总兵林时望，面对皇帝的问话他有些拘谨不安赶紧站好回答。

　　朱由榔笑着挥挥手示意林时望坐下，“林将军不要拘谨，坐下说话。我刚才来的时候就说了只是随便聊聊，你看我也没有自称朕。”

　　“那你们这数十人现在都在大营之中吗？”

　　“回陛下，我们南下之后有人脱离了队伍隐居，后来在福京（福州）效忠思文皇帝（隆武帝谥号）在汀州又殉国了不少人，如今只有臣等十几人。”

　　“唉！将军等人实在是忠义可嘉。不知将军的父母家眷可在肇庆？”

　　林时望闻言眼圈一红，说道“臣父母以及兄弟等家人在辽东都被鞑子杀了，臣后来从军未曾娶妻。”

　　“是我的错，提到了将军的伤心之事，鞑子可恨害的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将来朕必定与将军一起雪此国恨家仇。”

　　“臣敢不效死！”

　　“吴继嗣！”

　　“臣在！”

　　“到臣的内库中取银一千两赏赐勇卫营的士卒，另外取银三百两赏赐营中诸位将军。”

　　“遵命。”

　　等吴继嗣取了白银回来之后，林时望把士卒集中起来当即发放军饷，并且在发放军饷的时候特意说明这是皇帝的赏赐。

　　当时明军战兵一年军饷不过是二十两，还经常被拖欠。这次朱由榔一次性赏赐一千两等于是给他们多发了一个月军饷，众多士兵都是欢声雷动，齐呼万岁。

　　朱由榔很满意这种效果同时对林时望的特意说明更是满意，这说明这位将军不是一个粗枝大叶之人知道帮自己收买军心。

　　果然最好的收买人心的办法还是撒钱，你要问这位朱皇帝为啥不多撒点，那回答就是没钱。

　　在他决定到勇卫营来的时候就先查看了内库的账簿，发现只有银子两万多两，这些银子还得作为整个宫廷的生活起居费用再加上那些跟随永历朝廷逃亡的几十个宗室也需要安家。

　　他们这些人虽然没用但是也可以充当门面，并且都是高皇帝子孙你不管他们，让天下人怎么看。

　　这次朱由榔一下子拿出一千三百两白银恐怕开支上就要有很大的窟窿要补了，不过那都是后来的事，朱由榔现在只管眼前。

　　别人穿越都是出手几万两十万两银子也不知道他们的银子都是哪里来的，到了朱由榔这里就这么抠抠搜搜了，实在是老天不公啊。

　　等朱由榔发完银子让士兵们继续操练的时候，大太监王坤与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等人匆匆赶来。朱由榔看了他们一眼，笑着说“王伴伴与马爱卿不用事事都要跟随于朕，朕只是随便来看看罢了。”

　　其实要说王坤与马吉翔有啥大逆不道的想法，他们自己都不信。他们之所以匆匆赶来纯粹是有点看不懂皇帝，更是害怕自己失宠罢了。

　　还是那句话经过一千多年的发展，皇帝大权在握已经不可能被这些身边人随便架空，他们都只能依附于皇帝本人。

　　只有那些手中有兵马的人才能威胁皇帝的安全，也因此到了这乱世的时候连文臣都想尽一切办法把兵权握在手里，比如丁魁楚、何腾蛟等人。

　　“林将军，你们好好操练，朕与两宫太后的安全都要靠你们了。”朱由榔又转身对林时望说道

　　“臣领命。”

　　王坤与马吉翔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他们认为朱由榔是准备西逃所以前来拉拢军心，心中虽然诧异皇帝居然懂了这些但是也太过在意。他们要是知道朱由榔不但不准备西逃反而是决定留守肇庆，恐怕他们心中就要想皇帝脑袋是不是摔傻了。

　　不管他们怎么想第二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七，在给两宫太后请安并解释了银两的用途之后，朱由榔便在永明宫召集群臣商议加强肇庆防守。

　　听到皇帝居然不再同意西巡，丁魁楚与王坤等主张西逃的大臣无不大吃一惊，这还是那个望风而逃的皇帝吗？

　　倒是本就不主张西逃得兵部尚书王化澄等人大喜，立刻出班支持朱由榔的做法与丁魁楚等人的手下争吵起来。

　　一旦有了争论的目标，这些官僚在朝堂之中吵架还是很得心应手的，朱由榔也从他们的话里听的出来，平时他不怎么管政务都是大臣们来做他点头画诺而已，所谓的“垂拱而治”。

　　也正因为朱由榔平时宠信王坤，丁魁楚等人，对他们的意见也不会反驳。而这次朱由榔居然不再听从他们二人的意见，反而要留守所以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洪原也就是朱由榔在龙椅上端坐不动，看着像是在听大臣的争论其实他心里早就物游天外了（以后为了行文方便便直接用朱由榔这个名字了）。

　　根据南明史记载，李成栋所部主力要到永历元年正月十六日才出发进攻肇庆，因为他们平定广东其他的地方也需要时间再加上鞍马劳顿也需要休整。现在是腊月二十七日，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留给朱由榔。

　　而自己想要从中获益的话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整合力量，不然的话恐怕还是只能向历史上一样逃离肇庆西奔梧州做个逃跑天子了。

　　不过这种逃亡的滋味太难熬了，再说了自己这个穿越者万一带来啥蝴蝶效应导致不能正常逃亡直接被俘也是有可能的。

　　“焦琏，陈邦傅，胡一青。”朱由榔默念了几个名字，心中也有了大概的想法。

　　眼看着下面众人还在为了该留守还是该西巡而争吵不休，朱由榔不由一阵头痛。

　　说来也是可笑，这帮南明大臣们吵起架来一个个都是个中高手，真到了清军打来的时候却没有一点办法，除了逃跑便是投降，个别有节操的也只能自杀殉国因为他们也无力战场杀敌。

　　“武靖伯。”朱由榔知道再任由他们吵下去，到天黑也吵不出啥方略，于是便出声打断了他们。

　　见朱由榔突然开口，正在争吵的众位大臣也都停了下来，李明忠听到皇帝叫自己，立马出列应声“臣在。”

　　“朕听闻建奴攻赣州之时，御史陈荩所领滇军表现优异，你从南雄韶州而来可知他们去向？”

　　“回陛下，陈御史所统滇军在赣州沦陷后便在南安府停留，并不归臣统帅。后来陈御史因病去世之后，此部滇军便归赵印选所领，臣领军入卫之时，他们正在南雄。”

　　“朕知道了。”

　　“王化澄，朕拟一份敕书，你可命人前往南雄召滇军入卫。”王化澄与皇后的兄长华亭伯王维恭关系亲密，续了同族兄弟又是兵部尚书，所以朱由榔点名让他做此事。

　　“臣领命！”

　　“丁先生，刚才你们商议之事朕都听到了，朕意已决，不再西巡。你命人到梧州调庆远伯陈邦傅入卫肇庆，再命人到桂林调广西副总兵焦琏领兵前来护卫朕，再命洪天擢召集四府兵马入卫。”

　　洪天擢此时是广东高、雷、廉、琼四府巡抚，也因此朱由榔下令让他调集兵马入卫，但是还是那句话读书少害死人，他并不清楚洪天擢此人也是一个胆小鬼，只会闻风而逃。

　　丁魁楚虽然不清楚朱由榔为什么这么坚决的要留在肇庆但是他也知道暂时改变不了朱由榔的决定，于是决定等散朝之后再与王坤商议，到时候一起请朱由榔改变主意。在这之前当然是兵马多点比少了要好，于是马上领命而行。

　　“臣遵命！”

　　接着朱由榔又问王化澄“朕听说何督师（何腾蛟）在湖广有十三镇兵马，其中还包括忠贞营，忠武营等善战兵马，不知派人前来护卫是否来得及？”

　　王化澄上前说道“何督师在长沙需要应对岳州与江西的东虏恐怕没有兵力可以入卫，再说了长沙离行在（肇庆）太远了，远水不解近渴。”

　　“朕知道了。”

　　“林察虽然效忠于唐藩，现在唐藩已然覆灭，是否可派人前去招抚？如果能招抚林察以及他手下的海盗，应该可以用来抵抗东虏的进攻。”

　　“陛下，逆贼林察用诡计害死林侍郎，恐怕不敢接受招抚。”李明忠是因为他的兵马基本都在三水之战中被消灭，心中怨恨林察实在是不想招抚他。

　　“朕可以下一道旨意，言明此事既往不咎，总比他们降了东虏要强。”

　　“臣遵命。”

　　“好了，没事就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