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怪胎

　　我叫尹墨玥，我现在被困在山洞里一口巨大的棺材之中，与一个容颜绝世、体力超好的男鬼昏天暗地的做着爱，颇有种“芙蓉帐暖度春宵，不知外面日与月”的感觉。

　　然而，我与他并不是《人鬼情未了》中痴情绝恋的爱人，我们只是做了一个交易，他让我活命，我给他生个孩子。

　　此时，这只色鬼正笑眯眯的盯着我的肚子。

　　“嗨，大肚婆~”他朝我打招呼，笑的十分灿烂，而我恍若未闻，满腹心神都在忧虑着我的肚子。

　　昨天晚上还平坦的小腹，此刻高高隆起着，就像是医院病床上那些即将分娩的女人，而这样的状况是在一夜之间发生的。

　　“别人都是怀胎十月，要第三个月才显怀，为什么我会这样？”我声音发梗，觉得腿肚子在抽筋，当我知道水云川是个鬼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嗯，可能是营养好，长得快。”他十分轻浮的在我肚子上摸着，弧度完美的唇勾起邪肆笑容，好像对我的肚子非常满意。

　　我在他眼睛里看见了某种类似贪婪的东西，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让我起了戒备之心。

　　山洞外已经变成血人的外祖母觊觎我的皮，这个家伙，觊觎我的孩子……不，不是我的孩子，是他的，只要这个孩子生下来，就跟我再没有任何关系，我心中暗暗发着誓。

　　不是我心狠，实在是怀孕七天就要出生的孩子，真的是孩子吗？

　　一想到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我肚子里孕育，用脐带吸食着我的精气血液，我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那东西突然动了动，似乎是在不满我的想法，吓的我立刻低叫出声，水云川立刻在我肚子上拍了拍，俯身安抚般轻轻说着什么，那东西竟然真的听话的安静了下来。

　　“我，我什么时候会生？”我紧张的问，看这状况约莫儿也就一两天的事。

　　他欣慰的说：“胎动了，再有两三天，不过具体时间我也不能确定。”

　　我摸索着抓住他的手，颤声问：“你会守在我身边对吧？”

　　我没生过孩子，我怕！

　　水云川不可思议的挑挑眉，似乎对于我连鬼都不怕却怕生孩子这种事感到不可思议。

　　我恼羞成怒没经过大脑直接怼他，“生孩子我不怕，可谁知道我会生出个什么东西！人？鬼？或者半人半鬼？”

　　他将我揽进怀中，轻轻吻了吻我的头发，宠溺着说：“别怕，不管你到时候生出的是什么东西，只要交给我就好。”

　　我抬头看向他，他对我露出习惯性的安抚笑容，就好像在说，就算全世界崩塌了他也会保护我。

　　可实际上我早就发现，他的笑从不达眼底。

　　我还发现他的目光时常落在我的肚子上，每每这时，他的眼中会闪烁着异样的色彩，期待的、贪婪的、可怕的，和外祖母看着我的眼神……有一点像。

　　这让我无比清楚的知道，他的温柔和笑容都只是一种伪装，在这虚假面具之下的他，我根本一点都不了解。

　　所以，我也不能把我的性命，完全的交托在他手上。

　　我故作亲密的挽上他的胳膊，伸手摸了摸头顶的棺材盖子，假装抱怨说：“虽然我的眼睛在黑暗中能对付用，但是再这样被困下去，我担心我真的会变成瞎子的。”

　　我在暗示他，孩子已经怀上了，该遵守约定放我出去！

　　水云川赞同的点点头，顺着我的手摸到棺材盖子上，“我们确实在这呆的够久了，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话音刚落，突然耳畔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棺材盖子终于被掀开了。

　　尘埃四起，我闭上眼捂住口鼻，过了会儿才缓缓睁开，发现水云川已经不再身边。

　　外面月光倾泻，他站在洞口负手而立，任月光在他身上洒下一片清辉，衣冠楚楚，神采奕奕，让人不由想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佳句。

　　如果说黑暗中勉强看清的容颜已经足以让我惊艳，那么月光下的侧颜，就算耗尽我生平所有美好词汇也是无法形容的，所以尽管我抱着这个人睡了好几天，这一刻我还是像个花痴女样呆住了。

　　我想就算是那些擅长颜色渲染，以笔勾勒出倾城绝世的容颜的漫画大手，也无法描绘出此刻月光下这个男人的万分之一的美。

　　滴答。

　　我愣了下，然后低头，看见一滴晶莹的液体顺着我圆滚滚的肚子向下滑落。

　　不会吧？我竟然对着个男人流口水，真是太没出息了。

　　咦？等等……为什么我的口水会滴到……ohno！我忘了我没穿衣服！

　　已经顾不上丢不丢脸的问题了，我急匆匆翻出我那件沾了血破了洞的衣服想要套在身上，心中暗自腹诽那个家伙是怎么在棺材盖飞出的一瞬间就把衣服穿好的。

　　“穿这件吧。”

　　突然一件衣服将我整个人蒙住，我匆匆拿下来，是他身上那件外袍。

　　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皱巴巴脏兮兮，确实上不了身，被我直接丢在一边。

　　我把那件袍子穿在身上，看起来像个肥大的睡衣，而且这睡衣还非常不优雅的顺着我凸起的肚子变成了猪八戒的开衫，怎么看都觉得十分尴尬。

　　我无奈在棺材里翻出一条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链子当衣带系上，然后扶着腰从棺材里爬出去。

　　水云川一直没有看我，而是不断的观察着自己，手托腮似乎思考着什么，我听见他自言自语的说：“真没想到，和你交/合竟然还有这样的妙处，白骨生肉，再塑人身，这算是起死回生了吗？”

　　“什么意思？”我扶着腰走到他身后。

　　“意思就是说，我现在和你一样……”他转身正看见我，突然晃了下神，脸上显出惊讶之色。

　　我摸了摸脸，“怎么了？”

　　难道是沾上了灰尘，或者血液？亦或是在棺材里的时候没看清，这会儿觉得我容貌丑？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双眼睛，生的不错。”

　　我觉得这肯定不是真心话，因为从我出生，夸我的人很多，大体都是说，这姑娘长的真标志，看这眉毛多清秀，看这鼻子多挺，看这小嘴才叫樱桃小口呢，看这……嘶……这眼睛？

　　我的眼睛不难看，而且是形状不错的桃花眼，按照书上说叫做“形似桃花，笑如弯月”，然而不一样的是，我的瞳孔很大很黑，没有桃花眼那种似醉非醉的迷离动人的感觉，按照李晓楠的说法，好像整个眼睛都是黑色的，咋一看有点瘆人。

　　也因此我虽然不近视却常常带着眼镜，就为了把眼睛遮住，这次是进了山没顾忌，我才把眼镜收起来。

　　所以水云川说我的眼睛好看，我是说什么都不信的。

　　这句话应该是敷衍我，那么他看见我这张脸的时候，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料想他也不会告诉我，我继续问刚才的问题，“你刚才说什么和我一样？”

　　水云川下巴点了点我身后的棺材，“你看看那里面少了什么。”

　　我立刻回去仔细查看了遍，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

　　“你没发现，我的尸骨不见了吗？”

　　“哈，你在考验我的智商吗？你不是就在我身后……”

　　我闭了嘴，扶着棺材一屁股坐在地上，后知后觉的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他是鬼，就算是离开了棺材，离开的也应该是鬼魂，尸骨怎么会消失不见？

　　身后传来水云川愉悦的声音：“我本意只想让你以玄阴之体将鬼魂之力带出去，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让我从塑肉身。”

　　他说之前他就隐约感觉到魂魄似乎重新附着到了骨上，也感觉到了血肉滋生和体温上升，但他并不确定，直到棺材打开，他与肉身同时离开。

　　变成魂魄多年，再世为人的感觉十分美妙，水云川享受般的深深吸了口清新空气，伸开双手接受月光的洗礼。

　　“所以你现在，和我一样，是活人？”

　　“要听听心跳吗？”

　　我立刻摇头，说实话我被吓到了，亲眼见过的骷髅变成了活人，这种事太不可思议了。

　　当然，我这些天经历过的一切都很不可思议。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问道：“什么是鬼魂之力？还有你说我是玄阴之躯是什么意思？”

　　“那个妖怪每四十年需要换一次皮，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她需要挑选八字全阴的处女，才能保证秘术成功。”

　　我想了想自己的生辰八字，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那鬼魂之力又是什么？”

　　“这跟你无关，你不需要知道。”他伸手按在半空中，好像在摸索着什么东西，“你要做的，就是把孩子生下来，然后离开这，重新回到你原来的生活中。”

　　我悄悄松了口气，他这算是表明态度，保证以后不会纠缠我的意思吗？太好了！

　　我大概明白所谓鬼魂之力，应该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有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他说的对，我无需知道。

　　这个世界上死的快的人，都是知道多的人，我，很没出息的还想多活几年呢。

　　水云川看起来非常的兴奋，就连唇边的笑容都真诚了不少。

　　当然了，换成是我死了千八百年，突然活了，我也兴奋。

　　“我看现在，还有什么能封的住我！”他的声音霸气十足，狂妄邪肆，右手飞快的在空中寻找着什么。

　　我好奇问他：“你在找什么？”

　　“封印我的结界……在这！”他突然停了下来，眼中爆射出精芒，他向前迈出一步，手也跟着向前推动。

　　在我面前空空如也的地方，突然爆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之声，紧接着我看见了一面光墙出现在我面前！

　　就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笼罩住整个洞口，光墙上爬满了符咒般的纹路，有许多已经在水云川的力量之下碎散，化作光点消失，场景十分震撼人心。

　　我目瞪口呆，心想，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结界！讲真，酷毙了！

　　水云川轻呵一声，仿佛将千斤之力注入手掌，那光墙的光芒越发暗淡，响起嗡嗡的声音，就像千万只鬼魂的哀鸣。

　　周围起了一阵旋风，尘土飞扬，我感受到一股磅礴力量，仿佛要震塌这洞穴！

　　“停下来，这里要塌了！”我摇晃着抓住他的胳膊，他对我邪气一笑，突然用左手将我搂在怀中，然后就听一声巨响，光墙化作万千星芒四散，他搂着我飞身而出，身后传来洞穴坍塌的轰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