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烫伤

　　她在心中思考着该如何糊弄。

　　这大嘴巴，平时那可真是看不上三婆子。

　　如今见她吃了瘪，时不时就要高声骂她一番。

　　她也不指名道姓，说谁谁心里清楚。

　　三婆子横行八里村数十年，哪里受得了这气？

　　她直起身来就想找麻烦。

　　见到李湘莲一直在她左右，气焰又萎靡下来。

　　大嘴巴好生出了一番气，见着李湘莲愁眉不展，出声问道：“今天这大好的日子，你皱什么眉？”

　　李湘莲看着这一直帮她的婶子，说道：“我爹的腿，昨天痛了一晚。家里为了治他的腿，可算是倾家荡产。我实在，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了。”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婶子，这里有些钱，你先收着。”

　　大嘴巴当即去怀里摸索一番，转身看着这周围的许多人，后又放回去。

　　“婶子回家给你拿啊。”

　　“婶子，我不是这个意思。连借您的钱都没还清，现在怎么好意思借？”

　　李湘莲推拒着。

　　大嘴巴家里也不富裕，最近为了他大儿子的婚事，愁的嘴上起了两个燎泡。

　　她怎么好意思向她借钱？

　　“给你，你就拿着。”大嘴巴语气最虽不好，但李湘莲清楚。

　　她人是好的，坏就坏在她这张嘴上。

　　明明是一片好心，不知为何，从她嘴里说出来总带着那么一丝嘲讽的意思。

　　这情她领了，钱是真的不能拿。

　　哪怕大嘴巴她盛情难却，她也确实缺钱，这个钱也不能拿。

　　“你这丫头，就是生分。跟婶子还这样客气，将来可以有你吃亏的。”

　　五人在这地头，忙得热火朝天。

　　那边三婆子一直盯着他们，见着她们说说笑笑，动作迅速，心中不由得冒出一阵酸气。

　　这种地这么忙，他们还有心情说闹，今年的庄稼肯定不好。

　　李湘莲力气大，大嘴巴特地从家里多拿了一把锄头过来。

　　李湘莲原本带过来的锄头已经钝了，她使起来没那么顺手。

　　这点细微的差别，李湘莲自己是不知道的。

　　难用她也照用不误，一点也不耽误她干活。

　　换上大嘴巴带来的锄头，她做起事来有如神助。

　　以她原先的速度，一天下来，最多可以犁三亩地。

　　用上大嘴巴特意带来的锄头，她这一天至少可以翻番。

　　“你干活悠着点，有这么多人呢，又不指着你一个人。这般拼命做什么？”

　　见她做的挥汗如雨，大嘴巴出言提醒。

　　李湘莲想是自己习惯了。

　　她与大嘴巴合伙，做的最多的就是重体力活。

　　这话，听听就得了。

　　要是当真，那就是她不懂事了。

　　李湘莲做的越发拼命，三月的风还夹杂着冷意，她直打了个寒颤。

　　这鬼天气，可真是太冷了。

　　到了中午，大嘴巴叫着她一起回家。

　　“回到家里，好好休息。”双方分别前，大嘴巴明显的不放心。

　　李湘莲应下，回了家。

　　她娘今天闹着肚子疼，在床上躺了一天。

　　家里乱的不行。

　　她在外忙活了一天，回到家里，点火做饭生疏的很。

　　这农村的土灶，既不好点，也不好控制。

　　她将自己弄成大黑脸，都没能引起火来。

　　眼看着快中午，这火也没升起来。

　　她费劲巴力的，她娘看不下眼，见着她快将厨房点着，忍不住自己上手。

　　“这点火啊，哪能填这么多柴。我来做，你在一旁看着。”

　　李湘莲将板凳让出来，自己蹲在一旁。

　　自从她爹受伤以来，她们母女俩，第一次有这么多的空闲坐在一起。

　　“打小，你就不喜欢烧火，”她娘盯着火，“我压着你烧火，你还给我甩脸子。你那会多大来着，也就三岁。”

　　李湘莲不知道她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直保持沉默。

　　“现在，你年纪也大了，也要嫁人了。霍家小子，不嫁也就不嫁吧，人家本事，不是咱能配的起的。可你终究是个女孩子，这哪能一辈子待在家里，那不是招人笑话吗？”

　　这是在，催婚？

　　“上午，媒婆来了一趟。城南村，木匠家的二小子你可中意？他家里有些钱，人又老实…”

　　李湘莲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娘，家里这种情况，我怎么放的下心？这种话，以后就不要提了。”

　　她娘见她反应这般激烈，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圈，最后又咽了下去。

　　“都是娘没本事，连累你也跟着受人白眼。可你一直单着，这也不行啊。”

　　李湘莲见她娘打定主意要说这件事，决定要与她好好谈下。

　　“娘，退亲这事不是咱家的错。”

　　“那怎么不是，我生下你这个傻子，你被人退亲，不就是因为我吗？”

　　她娘一直软弱，没想到她坚持起来，这般坚韧。

　　“人家退亲，也不只是因为你闺女是个傻子！”“我是不是傻子，他就不重要。说句难听些的，就是他霍家贪慕虚荣，想着更进一步。”

　　李湘莲费劲巴力的解释。

　　“我就是不傻，一点毛病也没有，他霍家也是不要我这个媳妇的。”

　　看着她娘还是不明白，李湘莲再次解释。

　　“人家看上的，是秀才小姐。娘，我就是千好万好，那也没用。”

　　她娘可算是听明白了。

　　但她的身形一下就萎靡下来，全身笼罩着一层浓厚的黑影。

　　李湘莲也不愿意看她这样。

　　“娘，这话我可能说的难听了些。但我不能一直叫你蒙在鼓里。”

　　“和你没关系，是我的错。”

　　李湘莲最怕她这样。

　　“娘，这样攀龙附凤的家庭，真嫁进去我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的。”

　　李湘莲心中清楚，这件事不给她捋清楚，她娘会忍不住胡思乱想的。

　　她娘越来越萎靡不振，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

　　就在李湘莲的眼皮子底下，她娘将一块烧得通红的木块带了出来。

　　那块木块直直的朝着她的手飞了过来。

　　李湘莲眼疾手快的带着她娘离开。

　　她自己则躲闪不及，被烫出个燎泡。

　　“大儿！”

　　“别了，你还是叫我阿莲吧。”

　　阿莲这个名字已经够她牙酸的，大儿更是叫她难受。

　　“没多大事，娘你先烧火，我处理一下。”

　　李湘莲出去用冷水冲了下手。

　　“你先做饭，我吃饱好去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