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云来往事

　　离着沉星森林约一千里处，这里坐落着一座并不繁华的城镇——云来城。

　　这是离着妖兽聚地沉星森林最近的城镇，云来城人口众多，足有一百五十万户人家，但因为距离妖兽之地极近，这里的住民多是些不懂修行但又无处安家的普通人，毕竟真有本事，没有谁想离妖兽这么近。

　　云来城立足至今已有三百来年历史，经过先代城主努力，逐渐吞并了周围两座大城，门余城和还施城，还有诸多小的镇子村落，曾经一度立国，称云来国。

　　但是在这个修行至上的苍玄大陆，全是普通人的国家怎么跟众多仙家宗门抗衡，一次次立国，一次次被打得灰头土脸，死伤惨重，战争厮杀慢慢耗尽了百姓的心气，全国都抬不起头来，国力孱弱，百姓食不果腹，个个瘦骨嶙峋。

　　到如今，最后一次立国称云来，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老黄历了。云来城的人选择性遗忘了过去的屈辱，现在只想着苟且偷生，过一天算一天了。

　　何况，当今城主，还是一位女子，这让云来城的人不抱任何幻想了。

　　女子城主，能干什么？

　　陈雁山坐在这座云来城的一个露天小茶坊，喝着别有风味的粗茶，听着茶坊老板为了招揽生意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瞎子说书。

　　静静地听着这些个云来城的往事，伤心事，屈辱事，不知是瞎子先生讲得动听真实，还是故事感人肺腑，催人泪下，陈雁山喝着粗茶，听得全神贯注，饶有兴趣。

　　“话说那开国城主韩高山，为人慷慨大义，仗义疏财，他不是云来城本地人，来自哪里至今是个谜，但这不妨碍他的仁义心肠受百姓爱戴，传言当时云来城的人不多，但是家家户户都受过他的恩泽，一时间韩高山成了云来城的无冕之王。”

　　“渐渐地，他被百姓拥举为第一任云来城主，他上任后为报百姓信任恩情，事必躬亲，不辞辛劳，制定诸多利民举措，更是带头开荒拓开耕地，使民不饥，仓禀实，云来城建成以来头一回这么气象万千！”

　　“不多久，就慢慢吃掉离咱们云来最近的门余城和还施城，哼哼，当年打他们两座偌大的城池像打孙子一样，不到一年两城就落入咱们云来版图了。”

　　“可惜好景不长啊，那些个山上仙家宗门像野兽闻到肉味一样知道了咱们云来国的强大，也知道了不可以再让咱们这么吞并下去了，于是自命正义之师的山上仙家轮番侵扰咱们云来，咱们都是些平头百姓，哪些拼得过这些身怀仙术的修道之人，一道寻常的术法威能，咱们云来军队就死伤过半，这怎么打，没得打！”

　　“国主韩高山心怀慈悲之心，不忍百姓再有死伤，没有办法，唯有开城投降，承诺年年向山上仙家提供修炼资源，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国主韩高山自觉愧对百姓，在某天夜里，终于郁郁而终了......”

　　老瞎子说得悲愤欲绝，一把年纪了还声泪俱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韩高山本人，周围的看官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不断起哄逗弄老瞎子。

　　“你说得那位大人那么高风亮节，视民如子，那他怎么没有去求那些仙家宗门赏个仙家秘籍，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可以学学仙法自保啊，各位你们说是不是！”

　　带头起哄的是一个看上去富家子弟装束的年轻男子，他嗓门巨大，引得周围人纷纷附和，大概这就是哗众取宠了吧。

　　“你个毛头小子懂个屁，那些个仙家宗门都是咱们云来城的死敌，韩城主向死敌讨要功法那要置那些为云来国死战的百姓于何地，命没了就算了，脸都不要了吗！”

　　老瞎子向着富家男子声音发出的方向大吼，指着他的脸骂道。

　　都是云来城的人，兴许真的刺痛了周围看客的内心，场面一时间竟静了下来，那个富家子弟被骂的生气，感觉这个老东西当着众人落了他的脸，鼓起嗓门，再次讥讽道：“韩高山就是个心比天高高命比纸薄的种，他真要有本事，咱们又何必挨打百年！我就是看不起他！”

　　老瞎子闻言大怒，涨红了老脸，挥起了干瘦的拳头就要与说话的富家男子搏命，“不许你侮辱韩国主！，老夫跟你拼了！”

　　周围的人见此滑稽情景有热火朝天了起来，三两个年轻人拦住老瞎子，边拦边笑喊道：“别去别去，我们还想听你说书呢，被他一拳打死就不好了不是。”

　　此言一出，四周笑意更盛了。老瞎子张牙舞爪，枯瘦的手脚像老树底根，僵硬地舞动着，似乎要为已经死了几百年的人讨一个公道。

　　陈雁山笑了笑，他不知道老瞎子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他知道老瞎子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也姓韩。

　　跟陈雁山坐同一桌的一位面覆黑纱的女子看到这番打闹的画面眉头紧皱，放在桌上喝茶的手紧紧握拳，看得出来，她很生气。

　　她斜瞥了一眼陈雁山，瞪了他一眼，用力拍下五文钱，震得整张桌子的杯具跳了一下，气呼呼地走了。

　　陈雅山感到莫名其妙，我好像没说话吧。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笑了一下？

　　面覆黑纱的女子扭动凹凸有致的身躯走在大街上，一左一右跟有两名扈从，他们神情肃穆，步伐极为沉稳，双臂肌肉像是要把布衫撑破，两位武学大宗师。

　　在这穷乡僻壤的云来城出门有两个武学大宗师护卫，那么女子的身份其实不难猜到。

　　当今云来城的城主，韩怜烟。

　　韩怜烟这次微服出门，一为去城中黑市寻找修炼的灵石和丹药，二为听一下云来城的百姓究竟是如何看待她这位女子城主。

　　遗憾的是，两件事韩怜烟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黑市中的灵石丹药是有，但是过于低级，已然对她的境界没什么大的作用，而且别人看见她身边带着两个武学大宗师，精明胆小的黑市贩子都躲了起来，这让韩怜烟十分苦恼。

　　一路上百姓的言语尽是对她这位城主的不信任，她听完很是难受，提不起精神。

　　“再去城中最后一处黑市，还是没有助我破镜的丹药就回去了，有时候也得认命。”韩怜烟对身后扈从轻声道，有些泄气。

　　扈从点了点，没有开声安慰他们的城主。

　　大概连他们也不指望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子能改变云来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