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战争的开始

　　大公叹了口气，他伸出手为小儿子抹去了脸庞上的那滴泪水。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小家伙落泪，这让他更加心酸。

　　从他生下来开始就从未哭过，就连婴儿时都没有。肚子饿了就大叫，要方便了也是大叫，就连不小心受伤他都保持着笑容。

　　他一直就对这个儿子很放心。

　　拥有超越常人的智慧，甚至是刚才那大捍卫者的斗气，一切都表明小儿子的坚强且心智成熟，不会像同龄人一样动不动就委屈地宣泄。

　　“你真的不爱她吗？”

　　“是的，不爱。”大公咬了咬牙。

　　“一点点都没有吗？”

　　“没有，只有愧疚。”

　　“就像她对于我一样，我对于她来说也是一座牢笼。”

　　克里点了点头。

　　“好的，我明白了。”

　　“如果王室主动退婚，你会怎么选择？父亲？”

　　看到儿子此刻坚定无比的眼神，大公知道他会去做一些什么样的蠢事。无非就是去惹怒王室，让对方感到联姻的不值。

　　可是他不能再次拒绝儿子。

　　“如果他们退婚，我一定答应。”

　　从那一刻起，珊妮诺曼这个名字就深深印入了他的心间。

　　他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现在获得自由成为了他最大的动力，无时无刻不为这个目标努力着。

　　接下去的几年里他奋发图强，做出了不少令人刮目相看的惊人之举。

　　六岁那年，他来到了帕莱塞德。

　　这是当今国王诺曼十一世莱卡斯诺曼的亲弟弟------塞莱斯.诺曼的领地。

　　帕莱塞德就在维奥莱特的北方，与其大面积接壤并共享帕莱森林这样重要的资源。毫无疑问，这片广袤的东方行省相当贫穷，如果除去莱德崔克这个重要海港的话甚至可以在诺曼的贫穷行省上排列在前几名。

　　“原始森林面积大、行省定居人口稀少、农业虽有特色但不发达”是长久以来诺曼人对这里的标准印象。

　　尽管背靠着帕莱森林和帕莱山脉的丰富原生资源，但这片土地却依旧让所有人忽视------几乎没有人愿意前来这里定居。

　　当然，莱德崔克除外。

　　这与它最新的领主是如此相似------空有着丰富的内涵，却不受到重视。

　　塞莱斯.诺曼，时年二十五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他在王室中排行第二，仅次于国王莱卡斯。

　　据说从小塞莱斯就非常聪明。只要他看过一遍的书籍就能当场对自己的老师讲解出独到的分析，只要听过一遍的事情就能牢牢记在心里，无论巨细。

　　而且他从小勤奋好学，并没有因为自己天资聪颖而开始懈怠。当别人问他为什么不去休息休息玩耍一会------就像其他孩童一样时，他的回答能够令大部分人感到羞愧。

　　“一个人的对手永远只有他自己，外界强加的对比其实并不重要。”

　　他的天分与努力被所有人看在眼中，其中也包括他的父亲------老国王诺曼十世。老国王对小儿子的态度欣喜异常，从小为他聘请的都是王国闻名的学者。

　　但是塞莱斯也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他的人缘不太好。

　　他不太愿意去搭理同龄人，甚至对自己该尊称一声长辈的人也不假辞色。似乎在这个勤奋的王子眼中，宝贵的时间是用来学习更多东西更加完善自己的，而不是用来应付这些无聊的交际。

　　渐渐的，在别人眼中他也拥有了一个孤僻、自作清高的形象。

　　或许在王国其他任何一个家庭中，这个缺点虽然会影响一个孩子的成长，但不会造成太大损害。

　　可这个缺点在王室中就变得非常致命了，尤其是对一个有着远大理想和野心、却又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的王子来说。

　　在塞莱斯成长的过程中，他慢慢体会到了这个缺点带来的致命伤。

　　更多的人都愿意站在他的哥哥------资质平庸但为人圆滑的莱卡斯身边，辅佐着储君去完成一件又一件政务上的事情。这也让未来的诺曼十一世累积了大量的人脉与支持，基本掌握了将来辅助他治国的班子。

　　而站在塞莱斯背后的，却仅仅只有寥寥几人。

　　商人世家的兰米尔、从小一起长大被称为“圣骑士胚子”的凯文.斯特兰奇。

　　在亡灵之灾过去之后，诺曼十世感觉到年龄带来的压力。他从第一线渐渐隐去，将更多的工作交托给两位王子。

　　而在亡灵之歌的两年后，诺曼十世正式考虑退位。在退位之前，他聚集了所有心腹大臣，问出了一个对诺曼的未来至关重要的问题。

　　“谁适合管理王国？莱卡斯还是塞莱斯？”

　　答案显而易见，不仅仅是人缘上的差距，还有长子继位的传统。两者结合在一起后让再勤奋的努力和再聪颖的天资也变得毫无优势。

　　所有人的答案几乎一模一样：莱卡斯。

　　国王很轻易地做出了抉择，但他希望小儿子留在王都辅助新的国王，让诺曼迎来更光辉的明天。

　　塞莱斯拒绝了，反而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一句丝毫不留余地的话。

　　“我会回来的，那时候你就会知道，你的选择是错的。”

　　他离开了王都，带着自己大部分的财产去了封地------贫穷落后的帕莱塞德。为此，他不惜留下了自己的妻子与年幼的女儿，一个人带着两个亲信来到了东边的不毛之地。

　　条件很艰难，但经过几年的努力，这片不毛之地还是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尤其是在不放过任何细节的小克里眼中。

　　尽管这个地方依旧贫穷，除了第一海港莱德崔克之外简直一无是处。但从各种细节上，他看出了领主塞莱斯想要干什么。

　　农民变得不再墨守陈规，他们努力尝试种植着各种新作物。一条条的崭新大道围绕着全新的城市------莫伊城整齐的铺展着，让他看到了这座城市的潜力。

　　默西河的尽头正被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偷挖着，试图将其延伸到帕莱塞德的腹地。

　　这一切都让年幼的小克里感到了这里的机遇。

　　可是在这表面的欣欣向荣之下也隐藏着让人唾弃的一面。

　　每一个人都知道塞莱斯启动资金很少，但大面积发展领地所需要的金币数量是一个庞然的数字，远远不是这位亲王毕生的积蓄所能支撑的。

　　于是塞莱斯开始了投机取巧的赚钱之路。

　　一座座华丽的酒馆开始出现在王国每一个繁荣城市中，为亲王带来大量的收入。这些酒馆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性------里面有大量年轻女性的存在，只要支付足够的金币，客人们就能对她们为所欲为。

　　这样的灰色的产业利润巨大，但并不违反王国的律法，只是出现在一位亲王名下就显得有失身份了。

　　不过这还不是全部。只有王国极少数人知道真相------当然，这些过分关注塞莱斯一举一动的人自身的出发点就很可疑。

　　亲王遍布整个王国的产业中隐藏着罪恶。

　　几乎所有的年轻女孩的来历不干净------都是被迫的。不同于普通酒馆中那些自愿以陪酒换取酬劳的舞女，她们在屈服之前每天都要遭受毒打以及挨饿。

　　直到认命为止。

　　甚至最可恨的是，这些可怜的人都被别人强行掳走，远离原本简单的生活、疼爱她们的亲人。

　　塞莱斯很聪明，他没有自己去下手干这些脏活，而是与一群盘踞在莱德崔克城外的罪恶势力合作。这伙罪恶之徒与莱德崔克的关系错综复杂，当地的郡守根本没有办法彻底清除他们。

　　不过小克里不会知道这些内幕。他所能目睹的和普通人一样，只有那帕莱塞德热火朝天的改变。

　　一个针对家畜的竞赛给他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塞莱斯亲王亲自出席，并将一大把金币作为奖金亲自颁发给了获胜者的主人。

　　那是一位充满着感激，眼中充满着希望的老人。为他获得金币的获胜者是一头名叫“诺灵顿”的猪。

　　站在人群中，年幼的克里看到了获胜者的骄傲与干劲，也看到了失败者们眼中的不甘与拼劲。毫无疑问，帕莱塞德已经获得了新生，它在经过若干年的发展后将迎来整个大陆的瞩目。

　　他为这个充满勃勃生机的地方深深陶醉。

　　于是在当天夜里，他悄悄潜入老人的猪圈中。

　　然后一刀捅死了“诺灵顿”。

　　第二天，当老人满含热泪通过治安官找来帕莱亲王的时候，小克里躲在人群中偷偷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塞莱斯面色铁青，他看着全身被埋到地下只露出一个头的“诺灵顿”，几次想对身边的凯文开口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这件事必须静悄悄处理掉，他不想惹上麻烦。

　　在诺灵顿的墓地上赫然竖着一块墓碑，上面用扭曲的字体写着几个大字。

　　“珊妮诺曼之墓，心痛不已的未婚夫克里斯蒂诺曼利维奥敬上。”

　　最后，他叹了口气，悄悄吩咐旁边的凯文施行禁口令。并让圣骑士将这具尸体连同墓碑一起寄给大公。

　　“那小崽子就在边上，你确定不需要我把他抓起来打一顿？”

　　听到这句话，塞莱斯脸色更加阴沉。

　　躲在远处的小克里看着帕莱亲王遍布阴云的神情再次露出了冷笑。他知道自己所能做的并不多，于是带着愉快的心情离开了。

　　八岁那年，他陪着安吉拉来到了王都，妹妹即将拜在该死的老威廉门下学习领地的治理。虽然对即将到来的离别心痛不已，但他还是忍痛将她送进了奈瑟尔街27号的大门。

　　在她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后，感到了脚面的疼痛。

　　临行前，他花光了所有积蓄------那是仅有的2枚金币，订做了几十面招牌。他心里很清楚，必须在自己临走之前向这座美丽而又伟大的城市表达自己的敬意。

　　第二天，当王都的人们醒来后，他们发现了治安官们都围在了汉诺克大街上。这条酒馆聚集的大街在今天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被人将所有的招牌全都换了。

　　原先的每家酒馆名称被换成了统一的标语。

　　“珊妮诺曼，一个美丽勤奋的女人。每天晚上在汉诺克大街街角期待你的到来。”

　　这对王室丝毫不掩饰的羞辱让治安官显得非常愤怒，看着他们一个个急切地试图取下每一块招牌让小克里感到了心满意足。

　　他心里很清楚，恐怕接下来治安官就会展开全城的搜索，试图找出这个胆大妄为羞辱王室的恶棍。

　　于是当治安官们不懈努力通过定制牌匾的小混混找上他的时候，他露出了无所谓的笑容。

　　但在王室得知了始作俑者的身份后，他们莫名其妙地沉默了。在小克里心里，王室很体贴地考虑了利维奥大公与年幼公主的尊严。

　　这种退让的行为让他对王室的尺度有了进一步的认知，于是一个又一个计划在脑海中不断孕育。

　　可他现在没钱了。

　　无奈之中，他只能选择回到了维奥莱特。

　　大公已经对他连续的所作所为忍无可忍，他决定好好整治一下小儿子的无法无天，于是亲手将他送进了利维奥城的大牢。

　　这间冰冷的牢房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六岁那年从帕莱塞德回到利维奥城之后，父亲对他恶行的回敬就一直没有断过。

　　从那一天起，大公除了将他送往大牢外，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于是他每天就在永叹之墙上闲逛，和维罗妮卡打打架。时不时对来袭的兽人丢下几个会剧烈爆炸的圣光球。当然，有时候是对着他的哥哥。

　　米歇尔经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会在兽人落败逃跑时盲目追击，具体追击到哪里要看他当时的心情。

　　有几次甚至已经到了很危险的边缘------兽人的小部落定居点外围。

　　他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深深威胁着永叹之墙的稳定，每次总会有人跟在他屁股后面不断提醒他距离上的危险尺度。

　　这种艰难的工作通常交给紫罗兰军团中的高阶战力------因为也只有他们能够在一片绿茫茫的逃跑兽人中穿梭自如，牢牢跟在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身后。

　　不过没有人发现到一个细节：这种情况在克里在场时绝不会发生。

　　只要这个家伙敢跳下墙，那小克里就会发出一阵冷笑，然后向他周围发出数量可观的圣光弹。

　　届时米歇尔那发热的大脑就会在左右的爆炸中被震醒。

　　在九岁的时候，克里再一次偷偷离开了家。

　　已经被大公扣光所有零花钱的他意识到了金币的重要性，于是当那个该死的维罗妮卡出钱请他陪着回星耀时，他马上心动了。

　　想到自己仅仅是陪玩就能赚取一天十枚银币，他感到了人生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