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能为力(中)

　　 “李晴”

　　 一束光打来，直接射进我的眼中，我根本看不清任何地方。明亮而刺眼的光使我反而无法看见。四肢无力，根本动弹不得。只能听见声音在这房间里面晃荡。

　　  “昨日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我想如果把眼睛闭上反而会使我变的安心。抛去眼睛，反而双耳会听的更加清楚。甚至是心也会变的安定不少。

　　“昨日我没有去过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也没去过？”

　　  “什么地方也没有。”

　　  “你…”

　　  “李夫人。”

　　  有人拦下了他的问话。现在能听见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您这样对谁的都不好不是吗？”

　　  光亮瞬间消失，恢复了视力反而又变的慌乱起来。我环顾四周。大概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一张桌子加上石砖砌的墙壁。对面就是关锁的木门。还有在空气中弥漫着的一丝丝血腥味。应该是身后那些刑具传来的。

　　  对面的周文再次开口说：“昨日您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您只要清清楚楚跟我们讲清，我们一定会还您一个公道。毕竟石局长在外面也等了很长时间了不是？”

　　 看着对面坐着的三个男人。房间里透着一股阴冷。栾生在这里吗？石龙回来救自己吗？她可是李家的二小姐。警察局长的夫人。但这些东西又给了自己拿不住的空虚感。

　　  就像是偌大的阁楼，四周没有实在的依靠。

　　  石龙从早到晚都是工作，睡在一起的时间都很少，更别说早上可以见着他。如果不是栾生提醒到这一点。自己可能还是被蒙在鼓里。如今谁又能来让自己全身而退？想到这里又瞬间懊悔。

　　为何到了这种时候都在无时不刻想要依赖别人？

　　  “李夫人！”

　　  周文加重了语气说：“我们中统一向看重实施者，对于夫人而言不过是可能被所谓的反党分子所蛊惑，这些我们都会从轻处理。”

　　  他走到我的身边轻声说：“如果等到中央文书下达。从那一刻开始，咱们就不是在这个房间聊聊天这么简单了。”

　　  我清楚，如今来看，我是孤立无援的。不管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或是没有发生什么与在这里的自己来看，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现在，是表决我党的决心时刻！他想起戴立拍着自己的肩膀这样说道。

　　  “昨日，我不过是在街上准备置办点东西，如果要说做了什么，不过是跟买首饰的小贩聊了几句。之后到了晚上，我就在这里了。”

　　  周文眯着眼睛缝看着我，虽然他并不高。但是无时不刻在透露着自己的那份危险。死盯着自己，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那我们，就慢慢来吧。李夫人。”

　　 警局

　　 “现在，我就想清楚，你敢保证吗？”

　　 我看着石龙的眼睛，轻轻的点了头。

　　 “我只给你一下午的时间，晚上我就要跟他们讨个说法，如果不行，那这次见面就算是最后一面了。”

　　 我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太阳落山前，石局长你就只能按兵不动。切不可乱了方寸。”说完我就准备往门外走。

　　 “乔丘，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挺住已经开了门的手，回头说：“石局长，您只要想一下就清楚了，这个圈套未免太明显了点？”

　　 “圈套？”

　　 “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有怎样的阴谋，但是中统局敢这样明章目胆的到您府上抓人一定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石局长，您的为人百姓们都清楚。就怕是有人故意要这样破坏中统局与警局之间的关系。”

　　  石龙不再说话，很显然，他现在比之前冷静太多了。

　　  我继续说：“如果您像刚才一样能换来什么？最多就是中统局的道歉，以及，你的辞职。多余的话我就不再多说，我先走了。”

　　  “等等！”他再次开口说：“注意点你们的特务，昨日已经露出一点马脚了。”

　　  我点头说：“谢谢局长，”

　　  走出警局我才慢慢想到可能是这样。但是有更加恐怖的想法在我心里盘旋。现在我必须得查清。

　　  “来人！”

　　  石龙喊来门卫说：“跟紧乔丘。一切行动都要记录在案，到时回来向我汇报。”

　　  “是！”

　　  此时顾不上等别的人，我直接跑向石龙的家。穿过另一条小巷，继续向前跑到。

　　  “卖报了卖报了！警局封锁中统！即将开战！”

　　  “嘿小家伙！这消息都不新鲜了，警局刚刚放人了！”

　　  “啊？”

　　  男孩立在原地，从他身边跑过时他小声嘀咕着：“奇怪，这么快？还印了不少报纸呢。”

　　 太阳开始西移。到达石龙家里的时候白云遮住了光芒，此刻一切都变的灰蒙蒙的一片。只能靠着黑白程度来辨别是下午的多会。

　　  应该还有四个时辰。

　　  下午1点30

　　“什么人？”

　　“大哥您好，小的是有要事来想告…”

　　“抱歉！闲杂人等一律禁止入内！”

　　“不是，您误会了。”

　　“再不走就别怪我们动手了！”

　　门卫直接扛起背上的步枪。显然，石龙是下了死命令了。再回去解释一趟？时间根本不够！正想着看见家宅的小院里走过一个女人

　　“媛儿！媛儿！”

　　“叫什么！快点离开！”

　　“媛儿！这…这，我的小妹。我就是过来看看她的！”

　　女人一脸怪状的看着我。驻足了一会小跑过来隔着铁门问道：“你来干什么？！”

　　随即看向门卫笑着说：“这是我亲哥，应该是给我带点东西的。官老爷行行好，我门就在这聊天不打搅您工作！”

　　门卫显得不耐烦的说：“那你们快点。”之后又再次回到自己的岗位。

　　“李晴昨日到底去了哪里？”

　　李媛儿瞪大了眼睛警告道：“二小姐的原名岂是你一个家奴配叫的？！”

　　“时间紧迫，你快点说！”

　　我凶她一下，显然她也认识到真正应该关心的问题。

　　她支支吾吾的讲：“我看着钟表走到一的时候，二小姐就出去了，出去时还专门告诉我不要跟着，让我把脏衣服洗洗。我那天下午就等着她回家。”

　　“下午多会回的家？”

　　“没一会，三点左右。”

　　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她到底干了什么？

　　“你能把二小姐带回来吗？”

　　“你得再告诉我点有用的东西。”

　　李媛儿惊奇的看着我说：“我？我连跟着二小姐都没有！”

　　“她的表情。动作。任何都行。”

　　随即她又陷入沉思，一直到门卫又再次准备过来。

　　“二小姐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说是终于轻松了许多。我那时觉着是她终于自己一个人上了一回街。门卫那天下午正好去执行任务也没有跟着二小姐。”

　　我点头。正好门卫赶来，我担忧的握住李媛儿的手说：“阿妹，好好照顾好自己！等哥哥有了本事让爹娘和你过上好日子！”

　　李媛儿几乎一瞬间闪过三个表情，最后落到满脸忧愁上说：“哥！你放心，快去吧！记着常回家看看！”

　　“阿妹保重！”

　　“阿哥放心~！”

　　直到跑到巷口门卫还是站在那用复杂的表情看着我。

　　“乔哥？！”

　　转身就跟张曲撞了个满怀。我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我在找你阿。正好听见有人喊的那么大声我就好奇走了过来，没想到乔哥你还有个妹妹！”

　　“说正事，现在局里是什么状况？”

　　张曲摊手道：“警局刚刚突然就放人了，我们就赶快进了局里发现还是老样子，什么也没变，连乔组长都说该干啥干啥。我就寻思起你来。这不到处找你。”

　　其实对于张曲这一点我是深深的佩服，好像不管我到了哪里他都能瞬间找到我。

　　“那个齐衡跟杨涛呢？你们见了吗？”

　　张曲摇头说：“没有，他们一堆人都守在后院的审讯室，说是上面的命令一律人都不得入内。”

　　那么现在就只能去找找所谓的那个跟二小姐交接的线人了。猛然间我突然想起了一点东西向张曲叫道：“快去拦住那个卖报的小孩！”

　　下午2：30

　　“你们干嘛！”男孩紧张的抱着手里的报纸说。

　　我笑着蹲下来看着他说：“小兄弟，你忘了？我之前还让你到码头送东西来着。”

　　男孩怯怯的靠近，随后站直身子说：“老爷，您这次有什么吩咐？我一会就给您跑到！”

　　我摇头，拿着他手中的报纸说：“我想问问关于你这报纸的事情。”

　　“报纸？”男孩挠头说：“老爷，这都是报社一早发布的我就是拿着卖的，啥也不知道阿。”

　　“你就给我说一说，这份报纸是多会给你的？”

　　男孩想了想说：“天刚亮我就去报社领了。”

　　“现在还有吗？”

　　“多着呢！老爷您还要吗？”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说：“总会有人要的。想挣大钱吗？”

　　“想啊！”

　　我起身小声对张曲说：“带他到局里，给他…………”

　　我再次蹲**对着小男孩说：“跟着这位哥哥，放心，我说到做到。”

　　“我相信老爷说的话！”

　　等到张曲带着小男孩彻底走出小巷，我抬头看向天空。还是乌云密布，根本看不清太阳在哪个方向。但是张开五根指头，天确实暗下来不少。

　　下午4：00，码头。

　　“什么！李晴同志被抓了？！”戴立拍桌而起，茶杯都随着震了起来。

　　“戴老板稍安勿躁。”我看着他的神情继续说道：“中统那边说是他们目击到李晴同志跟我们的线人有过交集。”

　　戴立更加疑惑的说：“我们的线人？”

　　我点头故意加重再次说道：“人事科的周文专门说，是其他组的特务。”

　　“特务……”

　　戴立停顿了几秒后再次疑惑的摊手说道：“我并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子生你也知道，李晴并没有通过我组的考核，她还不算是我组人员。”

　　我叹气的点点头说：“好吧，那就希望李晴同志能够早点无恙的出来。毕竟她还跟我一块工作过一段时间。”

　　戴立拍拍我的肩说：“孩子，你可不能被这种小事所干扰。还是快回中统，你现在的任务可要抓紧关于打入中统的高层。”

　　我肯定的点点头说：“行，谢谢戴老板的提醒。莫大哥，送送我吧？我想跟莫大哥讨论讨论关于升职的技巧。”

　　戴立笑着拍手说：“那必然是最好的！莫令跟在我身边都已经十几年了，小莫好好教教子生。我就不送了。留给你们年轻人聊会吧。”

　　我跟着莫令一块出了房间。他走路是一跛一跛的。漫步在码头边，从水面上看不见金光，就是能看着有些紫黑色看不见底的春水。

　　“莫大哥，你我有好长时间没再这样走在一起了。”

　　莫令说：“以前你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聊天没什么防备。现在来看…好像又不得不走在一起聊聊天。”

　　我们两相视一笑。我才说道：“我知道莫大哥是什么意思，一下从跟孩子说话，变成了叫华子生同志，多多少少有些避讳。但是有些时候我又不得不请教莫大哥。”

　　“子生有什么不懂的直说就行，现在你我都是一个组织的人。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

　　我突然看向莫令，此时他看着我也正好对上了我的眼睛。我认真的开口说：“这次李晴的事。其实是组织上安排的对不对？”

　　“这……你也听戴老板说了…”

　　“莫大哥，我再问你，是不是？”

　　“子生，这问题你得……”

　　“是，还是不是。莫大哥给我说这就行。”

　　“你………哎。”莫令不再看我，我们继续走着，在远处来看就像是散步的两个闲人。

　　我继续说道：“莫大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也就是问一问。其实组织上有什么事知道有什么不让我知道，都是有规定的。说不定哪一天我也会成为组织上的替代品。”

　　莫令皱眉说：“怎么说出这么不着调的话！你是组织上精挑细选的人，组织不可能这么不付……”

　　“所以李晴同志不是组织上的人，可以随时抛弃对吗？”

　　“这……”

　　莫令哑言。他避开我的眼睛。

　　“莫大哥，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不是？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我就是不想在当一个蒙在股里的人了。”

　　莫令咬牙，显然这个选择对于他来说还是过于困难。

　　“子生，这件事情，我也不清楚。我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回答。”

　　“行吧，那谢谢莫大哥了。”

　　此时我们已经走出了码头，我站住脚回头向着莫令告别，隔着好远的距离我才看清，戴立一直站在门口。瞬间我的后脖颈就冒出冷汗。

　　中统局

　　前院内，张曲一手拉着卖报男孩，一手拽着苗圃剩。奈何两个人都挣不开这个大汉的拥抱。

　　“圃剩！你就想点办法！”

　　“这我能想什么办法？这种东西给狗说狗都不同意！”

　　“老爷！老爷！您还是放了我吧！我错了，您别带我来中统局啊！”

　　张曲一身是汗，直接一手将苗圃剩撂倒地上喊道：“乔哥的命令！你就做就行了！”

　　“一口乔哥乔哥！你让我缓会不行啊！”

　　苗圃剩梗着脖子大口喘气！费力的说：“就算是有原因，总要有理由不是？你总能说出点理由来！没有理由，你就算找到经济处长也没用！”

　　张曲突然喊道：“那就用咱们的名号！”

　　“啊？”

　　“咱们的名号！人事专员调查组！组织内部决定！”

　　苗圃剩站起来认真的说：“第一，没有那条规章制度可以说明能够口头上调动组织内部用金。第二，依你现在的情况就是私用政府资源，可以随即处死！”

　　张曲彻底哑口无言。只是一手搂着的卖报男孩还在不断的挣扎着乞求张曲能放开自己。

　　“老爷们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别带我来这，这地方我呆不下去啊！”

　　看着吵闹的卖报男孩苗圃剩于心不忍的说：“你先把人家放下，事还没办你总不能把人家捂死！”

　　张曲只好慢慢将孩子放到地上，男孩又怕跑的时候这个大汉再次将他抓回来，只好先悄悄的往后退了退。但又被张曲提到身边。

　　“那，总得想点办法啊。乔哥说了，这是关系到咱们中统局的大事！”

　　苗圃剩皱眉，随即说道：“有一点，我看可以试试。但你要先问问你自己，你当真愿意相信乔丘？这事对你来说是掉脑袋的事！”

　　看着苗圃剩的眼睛，张曲再次陷入了沉思。

　　此时的后院，依旧全员戒备。

　　“昨日下午，两点整，夫人您走出家宅，到了邮政大街上。下午两点十五的时候，我们的目击者看见了你从大街转入宋家巷口再次拐弯进入一个没有任何出口的死巷，再过十分钟你出来后回到家中。关于那个人在我们线人追捕途中射击擦中右腿。这些，你都清楚吧？”

　　李晴摇摇头笑着说：“既然这么肯定是我，为什么不在交接现场逮捕我？这样说未免有点太过于牵强了吧？”

　　“牵强？”周文快步走向李晴，一下又一下的拍着木桌大吼道：“因为你是警察局长的妻子！而且我们必须要得到的是证据！李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们不想在这里跟任何我党其他组织闹下矛盾！”

　　李晴看着周文的眼睛也大吼道：“那么现在你们抓我，就算是有证据了？！还有你们所谓的目击者呢？现在他在哪里！”

　　许久，还是没有人说话，像是经历了巨大爆炸后的现场。所有人的耳朵里都是嗡鸣着刚才的声音。却没有人进行下一次的发言。

　　“我，就是目击者。”

　　从三个人的背后，那扇厚重的木门外传来声音，此时也正好打开。

　　林青整了整衣裳说：“向各位组长敬礼！”

　　周文走向林青身边拍着他的肩膀看向李晴说：“李小姐，本来事情很简单。但是现在来看，根本没办法收尾。现在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我们中统局眼瞎，抓错了人。要么，就是您在撒谎。而后者，绝没有所谓的任何从轻处理的说法。”

　　坐在椅子上的齐和民再次看向李晴说：“李小姐，既然已经闹到了这个份上。那就说说吧，就按你所说的来，没有任何组织上的关系，那么你进一个死巷子。到底为了什么？”

　　李晴的双眼开始昏暗，头上是密密的汗珠。在一次次的挤压下近乎已经是虚脱的时刻。她感觉自己无法顶住下一秒的时间。

　　她想起石龙那晚上的暴怒。那个义无反顾的掏枪。是那一刻的勇气在支撑着自己。一直，一直相信，在外面，就在不远的地方。石龙就在等着自己。

　　而自己作为警察局长的妻子有足够大的背景！但是如今，却再没有一丝力气说出一句反驳。两眼慢慢变的黑暗。仿佛是漆黑的木桌，遮住了自己一切的目光……

　　就在这时，再次传来敲门声。

　　“报告！中央发来电报！”

　　警局

　　石龙双手交叉扶着脑袋。这几个小时，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看着时针看着分针。一个数一个数的熬过来。他的手心全是汗，都沁出手掌外向着手腕流了出来。顺着衣服，流进手臂，一阵滑凉。

　　还剩下多少时间？还有多少时间？此时的天已经变得灰的一片。没点灯的房间只能靠着偌大的窗来进行最后的补救。除了窗户，他已经看不清自己的能看见的任何东西了。他就盯着窗户，想透过外面的风景一般看着外面的街景。乔丘，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拜天地！”

　　明明成亲已经有了新一套的西方陈词了。年轻人不都是喜欢着最新的方式吗？

　　“二拜高堂！”

　　可能在迁就自己吧。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在这时候婆婆妈妈的，笑着扭头看着她，希望能从遮盖的帘子下能看着点什么。

　　“夫妻对拜！”

　　突然，莫名能从她脸上能看着点。是闪着光的，泪花。

　　原来，一切都不是随她的意。是自己的意思，都是自己的想着所谓的好事。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么的就是给自己当个婆媳呢……这跟学校里交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计划。是出自内心最单纯的爱，与忏愧。

　　“咚——咚——”

　　这是第四下声响！石龙立马起身一瞬间的力量使他两眼发黑。

　　却不能阻止他大喊道：“来人！”

　　门卫急忙开门立直身体随时待令！

　　“全部人员到警局门口集合！随时等待下一步消息！”

　　下午5：30

　　“中央密码我们已经翻译完成。李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快点说出你们组织的具**置！”

　　“全体警局人员听令！封锁中统局！随时持枪待命！”

　　“乔哥！乔哥！我找你好半天了…………！你……这是……咋了？”

　　张曲看着满身是血的我。

　　而我，看着发着青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