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袈裟（四）

　　悟空知道万事都瞒不过观音，于是低声说：“那个……是我啦。我差点儿被烧死，心里实在气不过。”

　　观音说：“有人能烧死你？那可是奇事了。”

　　她见悟空叠着腿抖动着，不禁大是来气，说：“你还不给我起来说话？你躺着，我站着，我是你的奴隶吗？如果不看在你是大禹徒弟的份上，我非咒你个七荤八素不可。”

　　悟空哼哼唧唧地拄着金箍棒站起来，委屈地说：“还说看中了我？哪有对看中的人这么狠心念咒的？分明是虚情假意呢。”

　　观音见他都这样了，还不忘口头占便宜，对他的顽劣品性也是深感没救了。

　　她皱着眉头说：“我说看中你，是看中你可以保护唐僧去西天取经。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要我再念一遍紧箍咒给你听是不是？”

　　悟空说：“菩萨你爱念，我也封不住你的口。可是，我疼得要拉稀了。你再念，未免有失风雅的事情会发生。虽然我常年吃素，其实还是挺臭的。”

　　观音忍住气恼，问：“你今天来这里是干什么来了？”

　　悟空说：“对呀，我要去黑风洞要回师父的袈裟。”

　　观音说：“我们一起去黑风洞把袈裟讨回来吧。以后，你再拿袈裟出来显摆，你就自己看着办，没人来帮你。”

　　悟空把金箍棒缩小放在耳朵里，暗想：老铁，我们去黑风洞打打妖怪，在观音姐姐面前抖抖威风，多美呀？多香呀？

　　观音边走边警告说：“你现在是佛门弟子，以后不要见到妖怪就是一棒打死。妖怪也是生灵，只要他没害人，他们也是受神佛保护的。”

　　悟空说：“是，是，我记住了。”

　　观音瞪他一眼，说：“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悟空跳到观音身边，嘻皮笑脸地说：“感觉和一个男人走得这么近，有点儿奇怪啊。”

　　观音哼了一声，说：“你和什么人走在一起能不奇怪？”

　　悟空说：“你变成好看的观音姐姐啊，那就不奇怪啦。”

　　观音说：“再乱叫什么观音姐姐的，可别怪我要惩罚你啦。”

　　悟空冤枉地说：“这就要惩罚吗？我师父一天到晚要叫一千多遍观音姐姐呢，你怎么不去惩罚他？”

　　观音脸色一红，问：“你哪个师父？”

　　悟空说：“玄奘师父呀，你以为是哪个师父？”

　　观音没有说话，继续登山。

　　悟空接近过去，说：“观音姐姐，你就变成观音姐姐的样子给我看看呗，听说那是超美的。”

　　观音冷冷地说：“我怕你把我先抽筋拔骨呢。”

　　悟空脸色大红，说：“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人家的心里话也知道？”

　　观音淡淡地说：“看我想不想知道而已。你心里比抽筋拔骨更难听的话也有，什么先什么后杀，再什么再杀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悟空有些尴尬了，他刚一张嘴要说话。

　　观音说：‘你想说：观音姐姐，你身上好香啊。’是不是？孙悟空，你再敢和我说一些轻薄无聊的言语，我就把紧箍咒念上十八遍，我倒要看看你猴拉稀的样子。”

　　悟空顿时噤声，什么也不敢说了。

　　观音对他白了一眼，说：“你想哼歌就哼，只是别说到我就行。”

　　悟空高兴地哼唱起来：“我闲的蛋疼啊……闲的蛋疼。去西天取个锤子呀，取个锤子。”

　　观音说：“我要念咒了，因为你说到我了。”

　　悟空吓傻，说：“天哪，这歌里哪有你？”

　　观音说：“西天里就有我。我念啦。”

　　悟空忙说：“这个不能算，我重唱。”

　　他见观音面带微笑，知道她是开玩笑的，当即摸摸胸口，说：“观音姐姐你好坏呀，吓得我一身白毛汗，小心脏都不会跳了。话说，观音姐姐，你爸妈是做什么工作的？能生出你这么优秀的女儿来？”

　　观音笑容收起，说：“你的皮子是不是又紧了？”

　　悟空忙说：“不紧不紧，很松很松。都要拉稀了还紧什么紧？话说，观音姐姐，你让我师父跋山涉水的去取经，图的什么呀？直接把经书都送过去就完了呗。这是繁化工作流程，造成极大的时间浪费呀。”

　　观音说：“你大禹师父给你一百八十条金箍棒，你还能知道珍惜了吗？”

　　悟空挠挠头皮，貌似明白了，说：“哦，对了，观音姐姐。我师父哪天抓到我，肯定不能轻饶了我。那时我就不能保护唐僧师父西天取经去了，你不会怪我的吧？”

　　观音说：“你自己想不想去西天吧？”

　　悟空说：“想啊。我是真心想去。我师父这个人没什么本事，却敢千山万里的去西天取经，我觉得他很了不起。我听说大唐朝有许多盖世的英雄，敢做这件事的，只有我师父这样的一个和尚。我吃苦受累的没关系，就想帮他完成这件大事。我也能捞到一些好处不是？”

　　观音听到他发自肺腑的声音，也颇感动，说：“悟空，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吃苦受累的。”

　　悟空坚决地说：“不！姐姐，我不用你陪我一起去，我一个人吃苦受累的就够了。”

　　观音脸色微黑，说：“谁要陪你一起去了？我会再安排几个人陪你去的。不过谁能坚持到最后，要看他自己的能耐了，也要看你这个做大师兄的能不能留住人。”

　　悟空大喜，说：“不用我挑担子就行。我要随时出手保护师父，天天挑个担子的，出手难免不及时，防护会不甚周全，问题很多，漏洞不少啊。”

　　观音说：“你少说些稀奇古怪的话。再坚持几天，你的情况会越来越好。你不会永远是个好色的猴子，你会真正成为白衣大圣的。”

　　悟空嘿嘿一笑，说：“我觉得肩膀上落下了无形的担子。血液流动加快，有点儿想跃跃欲试的样子。”

　　两人继续前行，见前方人流和妖怪渐多，好像都是去黑风洞参加佛衣会的。

　　他们互相问候的声音也随风飘来：“哎呀，死老王，你也来啦？”

　　“死鬼，你怎么还没死？你死了，我可以吃你的死豆腐啦。”

　　“死大姐，你也来凑热闹啦？那死袈裟你又穿不得。”

　　“死兔子，你等我一会儿。”

　　“我等你个死人头。”

　　悟空心想：原来这地方的人爱说死字。那个被我打死的小妖可有点冤了。还好师父不知道，不然肯定又是一顿啰嗦，那是不疼的紧箍咒啊。

　　观音拉了悟空一下，说：“想什么呢？黑风洞到了，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