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双叉山（二）

　　野牛精连连摆手，说：“我可什么部位也不吃，我只吃草。”

　　虎怪笑说：“你都成精了，还吃什么草？这人间美味，包你吃一次爱一生，不离不弃，至死方休。”

　　那和尚早已面色惨白地坐在地上，闭目合十，喃喃地念经不止。

　　猴子在铁笼里看见众妖怪喀嚓喀嚓地分食人肉，很快就要吃光了。

　　他很无聊地嚷：“喂，我也没吃晚饭呢，你们能不能给我留点儿呀？都是动物，为什么不能爱护动物？”

　　虎怪随手把一块人肉扔给猴子，猴子看了一眼，说：“沾上土啦，我不要。”

　　虎怪哈哈一笑，说：“小小猴子，说道还不少。”

　　一名妖怪尖叫：“大王，吃了他的猴脑，可是大补啊。”

　　虎怪手摸着鼓鼓的肚子，悠悠地说：“漫漫长夜，这一个和尚一个猴子，你们要献言献策，想出好办法来，把他们慢慢地吃下肚去。”

　　他和黑熊，野牛精喝酒聊天。

　　妖怪们争相发言，建议红烧，清炖，火烤，腌制。

　　午夜之时，虎怪肚子里的人肉消化得差不多了。他的目光打量着那个和尚。

　　黑熊对虎怪说：“和尚道士都有古怪，要问明来由再吃。不要吃出什么祸事，就不好办了。”

　　虎怪点点头，大声问：“那个和尚，你是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

　　那和尚睁开了眼睛，眼光放空地说：“贫僧玄奘，至东土大唐而来，要去西天拜佛取经。”

　　虎怪只听进东土大唐四字，他乐呵呵地过去，围绕着玄奘转了两圈，口水直流地说：“你就是东土大唐的人哪？身上果然自带香气。”

　　玄奘神色庄严地说：“贫僧取经就为了超度你们成神成圣，脱离人间苦海。”

　　虎怪说：“你让我吃了，我就成神成圣，脱离苦海啦。”

　　玄奘说：“你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虎怪笑说：“我不用放下屠刀的，我没有屠刀。”

　　他回到座位上，对黑熊说：“是个傻瓜和尚，吃了他，我会不会变傻呀？”

　　一个热衷吃猴脑的妖怪叫：“大王可以先吃猴脑，猴脑聪明。”

　　虎怪看向铁笼里的猴子。

　　猴子镇静地说：“大王，请问你有老婆孩子没有？”

　　虎怪有些奇怪地说：“我当然有老婆孩子了。”

　　猴子又问黑熊：“你有老婆孩子吗？”

　　黑熊说：“我也有啊，你问这干什么？”

　　猴子问野牛精：“你没有老婆孩子吧？”

　　野牛精楞住：“你怎么知道？”

　　猴子嘿嘿而笑，说：“你明明是一只牛，却和老虎黑熊做朋友。你的老婆孩子还在，天理何在？”

　　野牛精双目圆睁，瞪着虎怪和黑熊，粗声说：“原来，你们从来没把我当朋友，你们贪图的是我家人的血肉。”

　　虎怪忙说：“处士，你别误会。”

　　他和黑熊虽然是山中霸主，可是均知野牛的蛮力了得，真的打起来，很可能会被他伤到。

　　黑熊去拉野牛精，说：“处士，你中了猴子的奸计。”

　　野牛精愤然说：“猴子又没吃我的家人，你呢？你敢说你的嘴巴是干净的吗？你没吃过我的孩子吗？”

　　黑熊一愣之下，野牛精猛地用角把黑熊挑飞。

　　虎怪拦腰抱住野牛精，大喝：“处士！你清醒一点！自从我们做了朋友，我已经下了禁牛令。你的老婆孩子是病死的，你忘啦？”

　　野牛精似乎缓过神来，看见黑熊胸腹被挑开，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不能活了。

　　野牛精恼怒地看向铁笼里的猴子，对虎怪说：“将军，这只猴子有古怪。”

　　虎怪看着那瘦瘦的猴子，问：“你是哪里来的猴子？”

　　猴子目光放空，假装虔诚地说：“我是西天来的猴子，要去东土大唐拜求美女。”

　　虎怪说：“我去你妈的。”

　　他抓过一把大砍刀来，说：“我现在就吃了你的猴脑。”

　　猴子连忙说：“你现在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啦。”

　　虎怪叫骂：“我成你祖宗！”

　　他猛举大砍刀，对着猴子连同铁笼一遭砍下去。

　　猴子双手一分，拉开了铁笼的铁栏杆。他从容钻出，身后的铁笼被虎怪一刀砍成两截。

　　虎怪挥刀一转，砍向猴子的脑袋。

　　猴子的右手一扬，当啷一声震开虎怪的大砍刀。

　　野牛精急忙说：“将军，他的右手有古怪。山君抓着他右手时，他都不愿意被抓。”

　　虎怪双手握刀，围绕着猴子转圈，他虎视眈眈看着猴子的右手。

　　猴子的右手是毛茸茸的金黄色，没有显示有什么东西。

　　猴子的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说：“漫漫长夜，我就陪你玩玩吧。不过我劝你还是放下屠刀吧。你没听说过白衣大圣吗？”

　　虎怪问：“白衣大圣是谁？”

　　猴子泄气了，说：“这里到底是不是西域的地界？连白衣大圣都没听说过，你活着干嘛？”

　　这时，一个白胡子老头从外面走进来，说：“白衣大圣啊，我也没有听说过。我是不是，也该死了呢？”

　　这老头一进来，虎怪和野牛精以及一众妖怪都如风化了一般，消失不见了。

　　他看着奄奄一息的黑熊，伸手一拂。

　　黑熊的致命伤口立刻痊愈。他跪下磕头，说：“小熊多谢老爷救命。”

　　老头摆了摆手，黑熊立刻消失。

　　老头看向玄奘，说：“西出长安第一难，太白金星来帮忙。”

　　玄奘合十道谢：“玄奘多谢仙人搭救。”

　　老头一摆手，也消失不见了。

　　猴子急叫：“喂，老头，你是神仙吗？你别走啊。”

　　玄奘看着有些失态的猴子。

　　猴子讪讪地说：“你看着我做什么？”

　　玄奘微笑问：“你要成为神仙吗？”

　　猴子说：“我只是想问问他，天上是不是真的有仙女。”

　　玄奘说：“天上有仙女，那是天上的，与你有什么相干？”

　　猴子撇嘴说：“看看也不行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唐最美的美女，我都见过。”

　　玄奘说：“不相干的事，见了也是枉然。”

　　猴子说：“你是个和尚，你知道个屁。”

　　玄奘说：“猴子，你这样下去永远只能是个猴子。你想不想成仙成佛，永远住在天宫？”

　　猴子笑了，说：“就算我想，难道你有办法不成？”

　　玄奘缓缓点头，笃定地说：“我自然有办法。”

　　猴子也笃定地说：“你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