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流放之地

　　“拉娜，你左右着他的生死。”菲欧娜欲言又止。

　　“不，我能左右的是你的名誉，你的名誉事关你的未来，放心吧，经我审判并去见上帝的蛆虫都够烹制满汉全席了。”

　　菲欧娜拉住拉娜的手，“拉娜，看着我，你是了解我的，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是我不愿看到的，你能理解我的无奈吗？”

　　“你是我的挚友，我当然了解你也理解你，被蛆虫纠缠并不是你的错，我的菲欧娜，你太善良了，善良到就连蛆虫也要怜悯，我是天降的正义，即将落到那条蛆虫的脑袋瓜儿上。”

　　“你想判他死吗？”

　　“只有死亡才能浇灭他的邪火，也只有他的死才能挽回你的名誉，我的菲欧娜，你生来就是高贵的，没人能诋毁，更没人能践踏。”拉娜有些激动，“你是想到了比死更有效的惩罚方式？”

　　“流放好了，你知道我是善良的，哪怕是纠缠我的蛆、蛆虫，天啊，我竟说出了地狱的语言，我不该说他是蛆虫，他只是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正是这份幻想毁了他，还是流放吧，让他在赎罪的路上找回迷失的自我，并让他以余生忏悔。”菲欧娜的激动转为悲伤，眼看着就要落下泪来。

　　菲欧娜迎着照射进来的阳光，她的长发熠熠生辉，她的俏目微微闭上，她的娇嫩的手也合十，此时的她简直就是天使的化身。

　　“我的菲欧娜，如果我所代表的是惩罚，你所代表的就是拯救，好吧，我就选个适合这条蛆虫的流放之地，让他的余生受尽折磨，不，我是说让他的余生能有足够多的用以填满他的丑恶的忏悔，我的菲欧娜，不只神明与你同在，我也与你同在。”

　　拉娜从身后抱住菲欧娜，嗅闻着菲欧娜的淡香，“你作为证人就请留在这里，无需抛头露面，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此时的拉娜又怎会看到从菲欧娜眼角一闪而过的狡黠。

　　看客们有些等不及了，要不是有着蔑视法庭这一罪名，他们怕要起哄了，将要审判的罪犯是今天的重头戏，不只被纠缠的女人当这名罪犯是蛆虫，就连男人们也当他是蛆虫，如果女人是因为被挑起的火再无法熄灭，男人则是为嫉妒。

　　并不大的空间已经被诅咒塞满了，今天的重头戏，最最该死的，被称作蛆虫的罪犯却泰然自若，他穿着能从衣柜翻找出的最能彰显庄重的外套，虽然他的外套也只是便宜货，穿在他身上却像神明的法袍，散发着不知耻更不知死的光芒。

　　蛆虫当然不是他的名字，罪犯也不该是他的身份，曾经的他也有着能让众生仰慕的地位，躯体里流淌的血也勉强可称之为高贵，但现在，蛆虫才是他唯一的名字。

　　贵族身份被剥夺，少得完全可忽略不计的财产也被搜刮干净，现在的他就只剩身上的这套衣服，以及仍在心头炽烈燃烧的某种说不出口的渴望。

　　此时的阳光是如此耀眼，以至于这条蛆虫忘了自己是蛆，而是高昂着头迎着阳光，他要被阳光穿透了，更为仅存在于想象的圣洁感动的泪流满面了。

　　拉娜登场了，她是庄严的，更是可怕的，现在的她代表正义，好戏拉开大幕，“你这条蛆，你还晓得我是谁不？”

　　看客见威严的法官称罪犯是蛆立刻爆发欢呼，适当的言语攻击也是正义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我的拉娜，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却不知你将要扮演何种角色。”

　　“我不是你的拉娜，我是审判你的法官，我代表正义，你则是恶心了所有人的蛆虫，当然了，为能让所有人知道法律是公正且正义的，我还是说出你本来的名字好了，陆昱，你可知罪？”

　　“如果爱也可称之为罪，那我就是不得神明饶恕的罪人，没错，因为爱我是有罪的。”陆昱保持着不失体面的浅笑，却不在乎说出最不体面的话。

　　“你这条蛆，你完全可以把你的幻想扔向别处，但你竟胆大妄为到……”

　　看客都竖起耳朵，他们当然知道陆昱是个什么东西，却不知陆昱在哪条阴沟里翻了船，终成为被审判的对象。

　　“我猜你不会说出那个名字，我也不会，永远不会，只可惜我的保证并未得到相应的信任，所以才会站在这里被你审判，拉娜，你大概早就预判了我的未来，我却未能预判爱的末路。”

　　“你仍称你的可耻行径为爱？你是想告诉我你仍不知悔改吗？”

　　“我的拉娜，”陆昱的微笑中藏着放肆的怜悯，“告诉那个女人，我再不会放她于心上。”

　　“我说了我不是你的拉娜，我更要警告你，女人没有回应你的义务，听懂了吗，我真想这就结束掉你的荒诞的一生！”

　　“正义的拉娜，你是否记得我们小时仅能以过家家的方式消磨时间，那时候你常扮演法官审判我，而我则一次次被你判以重刑，只要被写进法典的，好像也没差什么了，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你是想博得我的同情吗，你觉得我会同情蛆虫吗？”拉娜忍无可忍怕案而起，“回答我！”

　　“如果我的最后能满足你对正义的渴求，我愿意。”

　　拉娜难得地表现出慌乱来，竟觉得这个打小就认识的混账东西或许也有着优点呢，“看看我，再看看你，我是审判你的法官，但你呢，真的为着儿时的游戏习惯了罪犯的身份？你本可以拥有令人敬仰的人生，你本可以享有与你的祖辈同等高贵的地位，但你没有，你以为我会怎么想？你跟我说过太多的谎话，什么会成为征战沙场的将军，什么会建立起可容纳万物万灵的王国，什么会……”拉娜越发激动了。

　　看客猛然惊醒，也许这位高高在上整天把正义挂嘴边儿的法官大人也是陆昱众多纠缠对象中的一个呢。

　　“但你没有，你什么都没有，说过的就只是说过的，看看现在的你，不仅穷困潦倒，还为着你做的龌龊事丢掉了祖辈给予你的荣耀，要不这样，我就再给你两分钟用以想象你的惨淡未来好了。”

　　“菲欧娜，你确定你希望这条蛆虫被流放，而不是被立刻处死？不必有顾虑，城中再没谁会为他的死难过，更不会有谁为他的死迁怒于你，你是最不该被卷入的无辜者。”

　　“还是流放吧，虽然我对他毫无好感，但毕竟是因为喜欢我才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还是留着他的性命吧，拉娜，为了我还是流放他吧。”

　　“只怕流放并不能平息众怒，更无法安抚大人的愤怒。”

　　“会有适合的地方的，这样做不仅是为我自己，也同样是为我的挚爱，我想到一个地方。”

　　“除了死亡，还有哪个流放之地能安抚大人的愤怒？”

　　“那个名为恶魔之地的所在，就流放到那里好了，所有人都会满意的。”菲欧娜语调平缓，就似聊着家常。

　　拉娜瞪视陆昱，陆昱还以微笑，“我的拉娜，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判决已在你的心中生根发芽，就当为你自己请说出这个判决。”

　　“我将判你流放之刑，你将被流放到恶魔岛。”拉娜差点咬到舌头，“听到没有，你将被流放到恶魔岛。”

　　“这就是我的未来吗，好吧，我欣然接受。”

　　士兵将要把陆昱押走，陆昱示意再给他多说一句话的机会，“拉娜，我为说过的慌向你道歉，我希望你能透过我的谎言了解谎言的本质，我希望你的余生再不会有谎言打扰，每次见你头顶方便面，脸上还要扑厚厚的粉就忍不住笑，记住我说的，我希望我是最后一个能骗到你的人，保重吧，我将为所谓的罪过踏上地狱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