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西村

　　“啊——!!”

　　“好……好。”

　　艾伦家的院子里传来两人的声音。木剑互击的声音，地面摩擦的声音。地面的草地上滴着闪光的汗珠。

　　莉莎摇晃着金色的头发，用力地挥舞着木剑。艾伦用单手持木剑，应付过去，漂亮的将她弹了回去。

　　“啊……啊……哎!”

　　重新握住被弹回来的木剑，莉莎立刻压低姿势，对艾伦使出了犀利的刺击。瞄准心脏部位的敏锐一击。这是小孩子无法想象的快速攻击。但是艾伦连这些都用木剑搪招架过去，反而击中了莉莎的手，将木剑抛向空中。

　　“啊……”

　　“胜负已分。”

　　看到飞向空中的木剑，莉莎失去了刚才的气势，表情变得失落。与此同时，艾伦也明白了结局，拿起木剑，解开了架势。莉莎也明白自己输了，当场坐在地。木剑从旁边落下。“咔嚓咔嚓”，空而轻的声音响起。

　　“哎……又输了!为什么赢不了爸爸?!”

　　“不不不，你的状态已经很好了。最后的冲刺，我如果稍微慢一点就会挨打了……而且，莉莎还是个孩子，已经很厉害了。”

　　“嗯……即使这样我也不甘心。”

　　莉莎仰面躺在地上，手脚乱颤地表示不满。看着这孩子气的动作，艾伦笑着为她辩护。

　　实际情况一点也不弱。艾伦觉得被八岁的孩子逼到绝境的自己更丢人。其实是因为莉莎是勇者，剑的天赋被磨练的缘故。最近艾伦身体莫名地变轻盈了，力量也恢复了。而且莉莎的剑术是自己教的，到现在为止都是一起特训的，所以也知道她的破绽和习惯。正因为有了这些要点，艾伦才能战胜勇者瑞沙。

　　但是不知道这一点的艾伦，单纯地认为莉莎还是个孩子，所以赢不了他，相反，莉莎非常崇拜连勇者的自己都能战胜的艾伦。

　　“爸爸果然很厉害!总有一天一定会超越你的!!”

　　“啊，是啊，我期待着那一刻。”

　　虽然失败了，但心情舒畅的莉莎抬起头，满面笑容地断言道。艾伦也认为莉莎完全不气馁的性格真了不起，回答说期待超越自己的时候。

　　莉莎的成长速度非常惊人。照这个样子，马上就能具备冒险家的实力了吧。也许离开的时间比自己预想的还要早。艾伦有这种感觉。

　　和莉莎的模拟战，这是每天必做的功课，结束后两人回到家，带着琉奈去干农活。莉莎和琉奈也喜欢干农活，所以经常帮艾伦做事。看着这个样子，艾伦也微笑着活动了一下身体。

　　中午时分，艾伦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突然对两人说。

　　“那么，我今天要去西边的村子，你们俩怎么办?”

　　艾伦居住的村庄附近，还有一个下山向西的村庄。平时和那个村子多少有些来往，艾伦有时会用刚从地里摘来的蔬菜在那里以物易物地交换一些东西。这次他也想用蔬菜和他们交换一些用品，所以准备出门，想确认一下他们俩会不会一起去。坐在椅子上看书的莉莎和琉奈抬起头，把手放在嘴边稍微思考了一下似的。

　　“嗯……我不用了，在家看书。”

　　“我……今天也在家。”

　　“是吗?我估计晚上才能回来，如果有什么事就去找村长吧。”

　　“嗯……”

　　两人考虑了一下，说要留在家里。艾伦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在意的样子，只是嘟囔了一句“是吗”，但实际上还是有些奇怪。

　　不知为什么，莉莎和琉奈不怎么想离开村子。如果是在山里的森林里的话，她们会经常出去玩，但下山之后，她们就不打算到外界去。单纯因为是孩子所以害怕未知的世界吗?小孩子一般都会感兴趣的吧？艾伦一边歪着头这么想一边准备往外走去。

　　(嗯，莉莎和琉奈在那之后也会想成为冒险者，或者想去王都吧……)

　　话虽如此，但孩子的心境变化得很快。虽然两人现在都这么说，但说不定很快就会想去外面的世界。不仅如此，说不定很快就会长大自立。想象着以后的情景，艾伦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摇摇头，甩开脑子里的想法，背起装满蔬菜的行李走出了家门。

　　他轻车熟路地下山，途中遇到的魔物也轻而易举就击退了。很快就到了西边的村子。和他们住的山里的村子不同，这个村子稍微大一些，还有牧场。其中还有村民养着怪物。好像从小就把他养大，从那以后就会产生感情了。

　　“啊，这不是艾伦吗?好久不见。”

　　“哦，我今天是来换东西的。要不要和蔬菜交换?”

　　“那太好了。正好我们家蔬菜不好，这可帮了大忙了。”

　　和认识的村民见面寒暄后，艾伦立刻提出交换。对方好像正好也需要蔬菜，艾伦立刻提出交换。最后换了一些鸡蛋、羊毛和辛辣食物。这样回去后也能给莉莎她们做好吃的饭菜和新衣服了。想到这里，艾伦自然地露出了笑容。

　　“最近经常有魔物出没，很麻烦。你那边没事吧?”

　　“啊，确实感觉森林里的魔物也变多了。之前也有一块地被毁掉了。”

　　大家闲聊的时候会提到魔物。看来这一带也有很多魔物出没。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以联想到整个大陆的魔物在增加也不奇怪。果然是不祥的预兆，艾伦挠着头。

　　“……嗯?”

　　这时，他注意到村子中央有些吵闹。很多人聚集在一起。还有很多打扮得像士兵的男人。艾伦注意到了这一点，眯起眼睛看了一下。

　　“广场那边比较吵……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没什么事，是那些士兵。他们拼命地想找到传说中拥有勇者徽章的孩子。”

　　听了艾伦的问话，村民用手捂着脖子不耐烦地回答。他看向士兵们，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像是在寻找那个预言中出现的拥有勇者纹章的孩子。搜索队的士兵在预言传开后过了一年才出现，而且他们的探索还在继续，这让人感到意外。艾伦对国家的坚持和耐心感到惊讶。

　　(原来如此……到现在还派出搜索队吗……看来你很相信那个“预言”。国家的大人物们)

　　艾伦一边和村民们说话，一边看着士兵逐个检查过孩子的手。

　　预言出现已经过了八年，已经这么久了。这么说来，捡到莉莎和琉奈正好是八年前，而且那两个孩子的手上也有奇怪的胎记。想到这个的艾伦一度抬起头思考中脑袋，但马上就自我解释为某种偶然，否定了莉莎是勇者的可能性。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一个士兵走近了艾伦他们。应该是队长级别。因为部下的士兵们也排在后面。

　　“我们奉国王的命令，让我来确认孩子身上有没有纹章。”

　　“哎呀呀，辛苦了。我的孩子刚才已经看过了，纹章什么的一点都没有。”

　　士兵的男子如此命令，村民却以刚才看过为由，敷衍应对。他的孩子已经反复确认了好几次，都很不满。士兵露出了不太高兴的表情，但既然已经确认过了，就不能再继续追问了，只好把视线转向艾伦。

　　“你……嗯?你是……艾伦·霍尔德?!”

　　“……哦?”

　　接着，士兵男子像是注意到了什么，露出惊讶的表情，说出了艾伦的名字。艾伦对此感到有点惊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名士兵的脸，说：

　　“你知道我的事吗?”

　　“因为在王都很有名，所以我只记得你的名字……曾经作为身经百战的冒险家而闻名，有着‘万能冒险家’的称号。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艾伦有点尴尬，因为对方连名字都说错了，但是自己又不方便纠正。老实说，他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实力，只是因为干的时间久了，才混了一点名声，现在到了这把年纪，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已经退出冒险家了。这件事更让艾伦感到惭愧。

　　“我听说你因为岁数大了，无法继续干下去，所以被公会宣布退休了……没想到你竟然住在这种边境的村子里。呵呵。”

　　“不过……这个村子不是我住的地方，我住的地方是山里。”

　　看来他也知道自己辞职了，男人的脸上浮现出嘲笑的表情，说道。艾伦虽然觉得没必要特意解释什么，因为是事实，所以也没有反驳。

　　(实际上虽然被称为“万能的冒险者”，其实也只是因为没有特别出众的本事，只会使用武器、魔法之类的工具而已……)

　　听起来是万能的冒险者，但实际上艾伦只是使用剑、斧、弓等各种武器，反复使用火魔法和治愈魔法，毫不吝啬地使用药水等道具而已。熟练使用各种各样的武器，使用多种各样的魔法的事，不过，那不过是艾伦感觉打倒敌人所需的极限，没有什么好解决方法，只能使用了各种各样的手段而已。因此每一样从来没有做到过极致，无论哪个都是半途而废。其结果就是万能的冒险者。这个名字在艾伦看来，表现出了自己没有一种特别突出的实力，他不太喜欢。

　　“你想说的就这些吗?就像你说的，我已经是隐居的人了，现在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村民。”

　　“……哼。看来獠牙真的掉光了。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被开除的冒险者的下场是……”

　　“…………。”

　　艾伦一边展示自己的行李一边这样说道：“虽然有护身用的剑，但那只是一把破剑”。因为穿着打扮也与冒险家时不同。士兵见状，毫不客气地说了些嘲笑艾伦的话。如果莉莎和琉奈听到了，事情就糟了。

　　果然，士兵的这番话让村里的男人也为自己的朋友艾伦被人瞧不起而生气，想要对士兵男子破口大骂。就在这时，突然从村子的尽头传来了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魔物啊!!”

　　“……”

　　伴随着女性的尖叫声，还听到“魔物”这个词。艾伦立刻做出了反应，朝尖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村子尽头的牧场的栅栏被破坏了，那里有下半身是马，上半身是肌肉的像人一样的魔物在肆虐。

　　“啊……是魔物?!‘辟邪物’应该已经撒好了啊……?!”

　　“哼，半人马啊……对我们来说是轻而易举。”

　　村民男子对魔物闯入自己村子的事感到惊愕。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士兵男子判断侵入的是半人马，露出了从容的笑容。

　　半人马是比人类大三倍，拥有马的脚力的强力魔物。但是他们也是在王都服役的士兵。尤其是身为队长的他，这种级别的魔物，是完全可以对付的。

　　“喂，难道你要战斗?”

　　“呵呵，难道你害怕?艾伦·霍尔德。嗯，既然是退役的冒险者，你就在那里看着吧。让他们看看在王都服役的士兵们的实力。”

　　看着缓缓拔出剑的男人，对着艾伦这样说道。于是，以为艾伦害怕魔物的士兵露出挑衅的笑容说道，然后向部下下达指示，向发狂的半人马方向走去。

　　“啊……艾伦，虽然很生气，但还是交给他们吧。就算你以前是冒险家，也敌不过那种怪物。”

　　“…………。”

　　想要顶撞士兵的村民男子也一脸诚恳的规劝着艾伦，一边做着马上要逃跑的表情一边对艾伦那样说了。但是艾伦还是一脸认真地静静地观察着半人马。他似乎有些不解地拨弄着自己的胡须。

　　“没事，我也过去一趟，行李就拜托你了。”

　　“哎……喂!你是认真的?!”

　　过了一会儿，艾伦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他把身上的行李扔在原地，一边从腰间拔出破剑，一边朝半人马的方向跑去。剩下的村民男子无法留住他，呆望着艾伦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