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皇家替罪羊

　　一时间圣驾移到南湖岸边的游廊之上，鸟蛋下到湖畔，那应龙大黑如有感应一般浮出水面，虽然仅仅是长颈和头颅露出水面，引得后面一种人等惊叹不已，毕竟大多数人是没有参加过小校场外臣觐见的。就是见过的，当时应龙距离阅兵台距离尚远，如今不过一二丈距离，巨头利牙清晰可见，热气扑面，不少人站都站立不住了，一个个御前侍卫，瞪眼咬牙，紧握刀柄，随时就要拔刀出鞘！

　　鸟蛋心道这时只来个行礼，前进后退是不成了。只有下水一搏了，想到此处，鸟蛋将官服一脱，穿着小褂一扶应龙的脖颈，就上了龙背，双手搂住龙颈，脸贴在脖子上，低低的说道：“走吧！”

　　岸上一片惊呼声中，应龙龙颈一转，带着鸟蛋没入水中。众人正在惊疑，忽然之间这应龙驮着鸟蛋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画出一段圆弧，又钻入水中。引起一片欢呼！这一人一龙如影随形，密不可分。忽而一个鱼跃出水，转身就一个龙尾拍浪，一时似乎要振翅飞天，一时又龙游潜底，静谧无踪。演到高兴之处，侯裕弄来几条小鱼，抛入半空，被应龙凌空吞噬，引得喝彩声一片！

　　演到结尾，应龙驮着鸟蛋滑到岸边，龙口一张，吐出一尾金鲤鱼到皇帝面前，皇帝还没有怎么样，一群侍卫立时堵在皇帝前面，噌噌噌拔刀出鞘，如临大敌！

　　“让开，让开！”皇帝推开一众侍卫，在看那金鲤鱼，已经肠破肚烂了。

　　侍卫长的脸都绿了，支吾道：“这个，皇上，那个——”

　　皇上——

　　这一段《国朝实录》中叫做：应龙献鲤，是千年未有之祥瑞。并记载当日侍卫长震恐，是时皇上曰：“忠勇可嘉，机敏不足！”于是，侍卫长泣下。

　　当然也有冒为素教君子所作的野史，如《南苑笔记》中说：“皇上语粗鄙！”

　　无论无何，鸟蛋和大黑的表演是成功的，皇上道：“万邦来服，应龙献鲤，大素当兴！你也是有功之臣，光赐你鲤鱼不够，朕擢升你为少宫令，还是原职司，朕再赐你个名字，就叫——安国！”

　　于是，鸟蛋就有了亮堂堂的名字：王安国！但是事儿还没有完，

　　因为长安公主向皇上说：“皇儿待在夏宫太没有意思了，父皇又政务繁忙，南苑也就这个应龙好玩-------”

　　“是啊！是啊！”一群皇儿附和！

　　“王安国听旨！”皇上说：“诸皇儿在夏宫期间，着少宫令王安国携应龙到夏宫听风轩伴读，不得有误！”

　　鸟蛋谢完恩，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懵懂中，就见长安公主从身前走过，同时说道：“明天五更天到听风轩外候着，晚了剁手指！”

　　御驾返宫，一时间喧闹异常的游廊也变的空空荡荡，鸟蛋躺在地上，一点也不想动，这京师也太吓人了，不是人呆的地方。

　　侯裕舔着脸凑上来，说：“小兄弟，我说的怎么样，这回成了吧，可以放开肚皮吃了！”

　　“差点让你害死了！”

　　“有惊无险，老哥交给你的话顶用着呢！”

　　“他们研究怎么拾掇我，你没听见！”

　　“那是皇帝在考教皇儿，你就是个靶子！”

　　“这靶子你当吧!”鸟蛋爬起来就走！

　　“别介呀，炖鱼去！”

　　“要去你去！”

　　“不吃白不吃，皇帝封的。”

　　鸟蛋咬咬牙：“吃！”

　　鸟蛋腾的一下子坐起来，天光已经大亮，昨天太累，昨夜的鱼汤太香，鸟蛋太困，可是，鸟蛋是让侯裕叫他早起的，这是白说了，鸟蛋大喊着：“老头儿，你怎么不叫我！”

　　没等听到回音，鸟蛋就冲到了岸边，应龙大黑浮出水面，鸟蛋一手抄着官服，跳上龙背，红毛飞来，落上龙头，走吧！去夏宫！

　　如果陆上去夏宫，需要沿着湖岸绕半个圈子，走水面，就是直线，应龙脖颈前伸，身体拉成流线型，飞快的从水面上划过。迎面是连天的荷叶，大黑毫不停留，碧水中开，红花相映，鸟蛋搂着应龙的脖子，低着头，任由绿叶打在身上，又向后滑开。

　　忽而，大黑一个侧身，稳稳停住，鸟蛋抬头望去，匾额上三个朱漆大字：听风轩。这轩字，鸟蛋是不认识的，总算听风是识得的。听风轩是建于水上的水榭，两头有九曲回廊，连接到岸上。鸟蛋探头向听风轩内望去，见座椅整齐，却空无一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来的不晚！

　　鸟蛋自大黑身上站起，攀着廊住爬进回廊，展开官服穿上，路上不小心，下摆沾了水，有些湿了。

　　刚刚站好，就听见岸上有人喊：“什么人擅闯听风轩！”就看见两个侍卫模样的人，进了回廊，向自己冲来。

　　鸟蛋忙说：“我是皇封的伴读，到听风轩等候。”

　　“你是哪个皇子的伴读，怎么不跟着皇子，自己乱跑！快出去”说着侍卫上来推人。鸟蛋不情愿的在前面走着，红毛在天上飞着叫着。

　　鸟蛋被推搡到岸边，身后一个侍卫说：“抓到一个乱跑的！”又围上上几个侍卫来，其中一个咦了一声，说：“这是那驾驭应龙的少宫令，皇上钦点的伴读，大家散了吧！”

　　于是，只剩下孤零零的鸟蛋独自发呆。

　　恍惚之间，听得脚步声响，就听一个干脆的声音说道：“等我进了听风轩，那小贼还没有到，看我不打断它的狗腿！”

　　鸟蛋转头望去，见十五皇子景勇和长安公主并肩走来，后面跟着其他皇子皇女，再后面是大队的内侍仆从。

　　“哈，人家早到了，你的办法不管用了，看我的吧！”十五皇子道。

　　鸟蛋嗅出不祥的味道。

　　十五皇子到了面前，鸟蛋忙施礼，就听十五皇子说：“皇子皇女太多，父皇没有指定你给谁伴读，我们商量过了，今天你给我伴读，明天给皇女长安公主伴读，依次往后排；别人我不管，今天你要听从本皇子的命令，否则，小心你的狗头！”

　　明显是火坑，却还要往里跳，鸟蛋要愁死了。

　　一众皇子皇女依次进入听风轩落座，倒也安安静静。鸟蛋站在门外看着靠门最近的几个仆从大大小小，有男有女，但是服色都差不多，似乎就是伴读，这些伴读看着鸟蛋，神色有些挣扎。

　　这时，穿过另一侧回廊，先生来了。这先生身材瘦削，头发稀疏花白，勉强挽成一个发髻，脸如橘皮，不知道有多大年龄。后面跟着两个童子，一个提着书箱，一个举着又光又亮又长的竹板，这竹板是干什么用的呢？鸟蛋多看了几眼。

　　先生落座，用慢悠悠的声调开始讲课：“昨日，为师讲到《素典》素心篇，嘱咐你等回去背诵，如今背诵得下来吗？嗯——十五皇子，背诵一下！”

　　十五皇子大大方方的站起，面无愧色的说：“背不下来！”

　　“一句也背不下来？”

　　“一句也背不下来。”

　　“好，为师问你，何为素心？”

　　“不知道！”

　　“素心在诚，可知道？”

　　“不知道！”

　　“好------，伴读何在？”

　　听风轩内、听风轩外，好多好多的眼睛望着鸟蛋，鸟蛋蒙了，是叫我吗，叫我干什么？让我背吗，我可不会呀！

　　“伴读何在-------”先生的声音不怎么好听。

　　鸟蛋硬起头皮，走进听风轩，行到台前站好！

　　“嗯——一问三不知，打三十板子！”

　　后面一个童子指着一个长条凳，说：“趴下！”

　　鸟蛋总算明白了，这是要打我呀，急说道：“为什么打我？是他背不下来！”

　　“这也不懂，身为伴读，须有陪、伴、助、谏、警、替、安，七种美德，有此七德，而主不修着，未之有也。汝今失德，三十板子，不亦轻乎！”

　　“我今天刚来的！”

　　“初至，主德即不修，无乃不详乎！加二十板子！”

　　两个童子上来就把鸟蛋摁倒，鸟蛋挣扎着说：“有本事你打他！”

　　先生大怒，操起板子就打，同时说道：“为人奴着，当知忠孝，若你这贱奴，主有难不能挡，反构陷主人，不但该打，当真该杀！”

　　板子落下，啪啪有声，声传于外。就听一声鸟鸣，一道白影从空中掠过，直扑先生的头顶，却是红毛前来救主，红毛一口下去，就啄掉了先生的发簪，发髻披散开来，轩内传出笑声；先生大怒，挥舞着竹板，击打红毛，红毛在轩内乱飞，先生去追，不妨脚下一绊，摔倒在地，红毛一下子冲过来，一泼鸟屎淋在先生脸上，红毛穿窗而去，先生挣扎着爬起来，鸟屎顺着脸往下淌，先生抹了一下，轩内外嘻嘻哈哈，一片笑声。

　　素教君子，最重礼仪，如今鸟粪临头，乃是奇耻大辱；先生环视轩内，有些不知所措。

　　十五皇子反应过来，大喊一声：“看我抓到这贼厮鸟，给先生报仇！”然后就跑出听风轩，边跑边喊：“拿弓箭来！”

　　这个奴仆递上弓箭，那个奴仆指着方向，在那棵树上！张弓搭箭，啪的一声，射在树干上，距离红毛还有一尺远。红毛一展翅膀，直向十五皇子冲过来，哎呦！几个奴仆舍身护主，鸟屎没有淋到皇子身上，几个脑袋起了大包。皇子大喊：“拿梯子，拿网，找杆子，我非把它打下来-------”

　　十五皇子这边玩的开心，轩内景瑞皇子掏出手帕递向先生，说：“先生梳洗一下吧！”

　　先生并不接手帕，凄然一笑，说：“我不能做你们的老师了！”语罢，丢下竹板，转身离去。

　　鸟蛋趁机摸着发红的屁股，溜出听风轩，一人一鸟，一个高飞一个低走藏起身来.

　　十五皇子自己玩够了，进了听风轩，见诸位皇子皇女大眼瞪小眼，就道：“这个不赖我！是你们出主意要收拾鸟蛋的！”

　　长安公主道：“行啦，这事儿谁也跑不掉，大不了我担着！”

　　“现在怎么办？”

　　“等着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