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1受尽屈辱的童年

袁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小宋发过来的资料，老猫和史老海之前三十多年的经历，全都在档案里一览无遗。

袁锐也跟着档案资料回到了他们过去成长中。

范祺荐，也就是老猫，老家在山东一叫永安的小镇上，自小家境并不是很好。他父亲范二狗，吃喝嫖赌都沾的混子。有次因精虫上脑，与相好的在家滚床单，被相好家的男人抓住打成残废，因而丧失了劳动能力。整个家，全靠老猫母亲杨慧卉打短工维持生计。在她的辛苦操持下，一家人好歹能勉强糊口，不至于被饿死。

范二狗所做的事，在当时那个年代来说，是极度伤风败俗的。所以，老猫从小就被同龄人所唾弃。童年的小伙伴儿们除了欺负他外，从不和他一起玩儿。不管在哪碰见，都喊他小杂碎，野种。老猫要是敢还口，便会招来小伙伴们围攻，拳打脚踢往残废里招呼他。

每每这时，大人们都装作没看见被打得瑟瑟发抖的老猫。相反，有的人还会投来鄙夷的目光。使劲往地上吐一口唾沫，斜着眼骂道﹕“看这小杂碎的眼神，都不像好人，长大了准和他那残废老爹是一样的货色。唉！整个村的脸都被他们给丢尽了！”

这话传入老猫耳中，自是愤恨难忍，双眼冒火，捏紧拳头，猛砸捶打打他的小伙伴。他不反抗还好，一反抗又是惹得那群熊孩子怒火冲天，愈加发狠打他。边上围观的大人见状，唯恐自家的孩子受了委屈。也借着劝架的机会，上前钳住老猫手脚，不让他反抗，任由孩子们狂殴群踹老猫。

等到他们都打累了，才会像扔破口袋样，一脚把老猫踢到路边。然后，一群人大笑着凯旋而归。老猫看着那群越来越远的身影，咬着牙暗暗在心底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付出双倍的代价，哭着后悔。”事实上，老猫也真的做到了，这是后话。

老猫的母亲杨慧卉，是一个软弱善良的女人。范二狗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并没有怨恨他。相反，在范二狗被人打残废后，默默把他接回家精心照顾。只是，她身为女流，又没有一计之长。每天拼死累活打短工，也只能保证他们一家三口肚子填饱，根本就没多余的钱再去给范二狗治病。

面对被人打得头破血流的老猫，善良的杨慧卉除了抹眼泪，就是打来水默默给老猫身上血污清洗干净。然后，在吃饭的时候，把自己碗里的饭菜分一大半给老猫。

“祺荐儿呀！你得多吃点儿！身体长好了，他们才欺负不动你！不然，你这瘦弱的样子，永远都会被人踩在脚下，没有出头之日！”

“妈！不要给我！你那么辛苦，得多吃点儿才是，不然身体会累垮的！”幼时的老猫，良心还未泯灭，知道心疼他母亲。见状，忙捂住碗口，不让把饭菜分给他。

“总有一天，我会让那些欺负我的人跪着求饶。我要让他们为今天的行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看他们还敢瞧不起我们不！哼！”

“乖儿子！听妈妈的话，别去和人斗气！你爸爸都成这样子去了，我可不想你再有个三长两短的。真要出了什么事，我们范家不就绝后了吗？只要你好好的，妈妈就心满意足了。别去逞强，想着出那口恶气。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都看着呢，也都记得，恶人自会有恶报的。”杨慧卉抹着眼泪劝老猫道。

“唉！都是我不好！拖累了你娘儿俩！我对不起你们！”被人打断腿的范二狗，瘫在床上不能下地。听着桌上老婆儿子的对话，一时他良心发现，不由愧疚地叹气道。

“都是你！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我们会被人这样瞧不起吗？我会被人打成这样吗？你这样拖累我们，你怎么不去死呀？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赖活着？”

12 世情凉薄催恶人  

老猫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范二狗身上。非但没有安慰心生愧疚的他，还怒目相向，用恶毒的话去伤害他。人性中丑恶的一面，被年幼的老猫展现得淋漓尽致。他认为，范二狗才是导致他和杨慧卉被人羞辱的根源。

“你这孩子，怎么对你爸爸说话的？快给他道歉！” 杨慧卉见状，忙制止老猫继续发疯，并要求他跟范二狗道歉。

“我就不！明明是他拖累了我们，凭什么要我向他道歉？你看他这样子，不但挣不到钱，还要花钱给他买药治断腿。这个男人不配当我的爸爸！我没有这么丢人的爸爸！要不是他，我们就不会被人辱骂，我也不会被同学们追打，该道歉的人应该是他！”

老猫脖子一梗，倔犟地昂着头，用喷着火的双眼，狠狠地盯着床上生活不能自理的范二狗，发泄着心中所受的窝囊气。

“啪！”杨慧卉气极之下，狠狠一耳光给老猫扇过去。“不管你爸爸曾经做错过什么事，他都是你的爸爸！跪下！跟你爸爸道歉！不然你就滚出去！我没有不认自己爸爸的儿子！”

“对不起！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老猫见杨慧卉气得直哆嗦，说话也吐词不清。不由慌了，忙听话地跪在地上，连声向她和范二狗认错。“爸爸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样说话，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原谅我吧！”

“唉！乖孩子！起来吧！爸爸没有生气！你说得对！我是个废人！拖累你娘儿俩了！等我养好伤，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爱你们，挣钱养活你们！”

病床上的范二狗，被年幼的老猫戳到了心底的痛处。虽然老猫嘴里在说着道歉的话，可眼中的恨意并没有消减半分。他看出来了，老猫是被杨慧卉逼着在向自己道歉，不由心底升起了一丝浓郁的悲哀。

有句古话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大多数多人都是怕死的，范二狗也不例外。所以，在面对老猫恶毒的目光时，范二狗想到的是能尽快康复，好重新做人。只可惜，他却没能等来那重新做人的机会。

杨慧卉打短工挣的钱，刚好够他们三个人吃饭用。而范二狗的伤腿，因没能得到极时医治，越拖越严重。感染灌脓后，难闻的恶臭味儿灌满破败的房子。而他那痛苦的呻吟声，被老猫听在耳里，越发厌恶他。甚至在暗地里诅咒范二狗早些去死，省得再拖累他和杨慧卉。

而杨慧卉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她并没有嫌弃自己已残废的丈夫。听着范二狗抑制不住的呻吟声，她心里也不好受，想要减轻他的痛苦。于是，把老猫送上学后，就赔着笑脸去找街坊邻居们借钱。期望在借到钱后，带范二狗去医院治他那被打断的伤腿。

可范二狗在乡邻们心中人品老坏了，转了一圈儿下来，都没人肯借她个五毛一块。心善的还委婉说家里没余钱外借，心胸狭窄者见她过来，脸一黑，直接转身关上门，任她怎么敲门都不闻不理。

望着门窗后那一张张冷漠的脸，杨慧卉有了想大哭一场的冲动。可想着家里正哀嚎的男人，她生生眼泪给吞回了肚子里。咬着嘴唇，抱着最后丝希望，走向街尾的老光棍儿张瘸子家。

杨慧卉心中已打定主意，如果再被拒绝，就不再求任何人，让范二狗活活痛死算了。谁叫他自己不争气，干尽缺德事，惹德人厌狗烦呢？只是，杨慧卉怎么也没料到，她敲开的是地狱之门，把她和老猫，还有病床上的那个男人，都带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