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永恒

灵州，苍元城外，叶家矿山深处。

幽暗的地牢中，通灵玄玉独有的荧光，显得格外醒目。

它们被刻满各种神秘的纹路，逐阶向上，置列起模样精妙的两座高台。

此物名为“阵台”， 由此催动出的阵法，往往有鬼神莫测之威。

其中一座阵台上，叶羽的身躯，呈“大”字型，被牢牢锁住，难以动弹。

整整七天七夜！

剧烈的惨痛，令他的面容变得扭曲，额前青筋凸起，眼中血丝密织。

原本的白衣，早已被血水浸透，手腕与脚腕更是被锁链磨破，依稀见骨。

十根手指， 已然血肉模糊，与锁链黏连在一处，却依旧紧攥着锁链。

微弱的呼吸，宛如游丝断续，但少年依旧死死咬着牙，任凭鲜血从牙缝中渗出。

阵纹中流转的妖异血光，将消未消，映照在少年的脸上，那幽暗中的双眸，凄厉得惊心动魄，却也透着骇人的桀骜与愤怒！

与此同时，另一座阵台上，阵光结成的“血茧”逐渐褪散，一道身影缓缓出现。

不同于叶羽的凄惨，他从阵台上一跃而下，十分敏捷，周身更是散发着一种极其霸道的气息。

“哈哈哈……”

他一步步走向叶羽，狂笑声迅速充斥整个地牢，眼中得意之色，愈发浓郁。

“为……什么！”

叶羽盯着他，用仅存的力气，费力地问出这样三个字。

被他盯着的少年，名叫叶傲，是叶家的少主。

此刻，他盯着叶羽，如同看着小丑与乞丐一般，眼中的得意，悉数化作戏谑。

“还不明白么？不论你再优秀，再忠心，功劳再显赫，于我叶家而言，你终究不过是一个养子！

外人始终是外人，永远无法改变。

这些年，我父亲所谓的视如己出，甚至我每次亲切地唤你‘兄长’，都只为让你竭力卖命，为叶家争夺资源，壮大叶家，而我，只需坐享其成！

不论你遍体鳞伤地失败，还是满载而归，我都会十分关切，但那不是亲人之间的关切，而是主人对忠犬的驯养手段！

我见过你与人拼命的样子，狼狈至极，但你却没见过我从容修炼的姿态，有多优雅，因为你只是叶家的一条狗，而我叶傲，才是叶家唯一的少主！

当然，与叶家收养你的真正目的相比，以上这些，不过是添彩。”

叶傲打量着叶羽的身体，笑声有些疯狂。

“纯阳霸体啊，在这世俗之中，宛如神话传说般的存在，竟然会出现在你这种人的身上，简直暴殄天物！

所以，从收养你的那一日起，我父亲便开始倾尽叶家之力，收集‘嫁衣魔阵’的材料，只为有朝一日，将你的纯阳霸体，嫁接给我，让我能够一飞冲天！

如今，这目的终于达成了，而你的使命彻底完成，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听闻这一切之后，叶羽呲眼欲裂。

哪怕是“嫁衣魔阵”之中，七日七夜窃脉夺髓的惨痛加起来，也闭不上他此刻内心的刺痛。

哀，莫大于心死！

从小到大，他敬义父叶天风如亲父，视叶傲为同胞兄弟。

为报答养育之恩，他无数次为叶家舍生忘死，争夺资源。

哪怕遍体鳞伤，命悬一线，他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叶羽自问，从未做过半件有愧于叶天风父子，有愧于叶家之事。

可谁能料到，自始至终，在他们眼中，自己竟只是一条狗，出生入死，竟是一条狗该做的。

更可悲地是，就连曾经收养他，也并非出于仁慈，而是觊觎！

这一切，何其讽刺？

然而，对于叶羽的一切痛苦，叶傲毫不在意，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他只是闭上眼，仔细感受着纯阳霸体为自己带来的改变。

那种感觉，简直令他陶醉。

这时，幽暗中传来一个声音。

“告诉他真相，也不枉他为我叶家卖命一场，既然纯阳霸体已经得到，傲儿你便不该在此浪费时间了！

三日之后，凌霄玄门的使者便会降临，为父会调用叶家一切资源，在三日之内，助你突破罡气之境，到时被宗门强者看重，我叶家也将从此一飞冲天！”

叶傲听闻，满意地点，随即瞥了叶羽一眼，眉头微皱，道：“这条狗，父亲打算怎么处理？”

叶家族长叶天风，缓缓从角落中走出，笑道：“这几日，为父命人在城中四处散布消息：叶羽居功自傲，淫辱叶家女眷，毁尸灭迹，已被为父大义灭亲，可谓身败名裂。

至于他的性命……为父知晓你喜欢那牧青雪，与我叶家也算门当户对，奈何那丫头性情刚烈，且对叶羽一向倾心。

但如今，叶羽的命捏在我们手里，不怕她不答应，明日一早，为父便命人前往牧家提亲！”

说话间，叶天风掌心有一物乍现。

定影珠！

催动此宝，可将周围景象存留其中。

叶天风这颗定影珠内，正是叶羽受尽折磨、奄奄一息的凄惨景象！

显然，他是想以叶羽的命做要挟，逼迫牧青雪答应这门亲事，而定影珠中的内容，则像是一把火！

他大概能够想象到，当牧青雪看到这一幕时，会是何等的急躁，慌乱、不顾一切……

“哈哈哈，牧青雪会跪在我面前，哀求让我放过叶羽，她的身体，任凭我玩弄，那下贱的模样……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

叶傲狂笑着，大步踏出地牢。

而叶天风，自始至终都未曾看叶羽一眼。

收养叶羽，等他长大，只为这一日！

此刻，盯着那父子二人离去的背影，叶羽的双眸，已然被屈辱与仇恨充斥，宛如炼狱之中的厉鬼一般阴森。

叶家父子，根本不将他当人，费尽心机夺走他的纯阳霸体还不够，竟然还想染指牧青雪！

他们如何知道，在叶羽心中，牧青雪这三个字，是不容玷污的存在！

从小到大，他满腔心事无人在意，唯有那少女静静倾听，安慰他。

每一次遍体鳞伤时，她总是会一脸责备，却又难以掩饰满目的关切。

她的锦帕，擦干过叶羽的眼泪，也擦拭过叶羽的鲜血。

那些出生入死的日子里，无论再苦再痛，一想起她，叶羽总会笑。

因为有她，所以人间值得！

可如今，这叶家父子人面兽心，竟然要将魔爪伸向她，还要用他的命，逼迫牧青雪就范！

用他的命，玷污他心中最后一块净土！

叶羽岂能不恨？

这一刻，他的内心，乃至浑身上下，每一寸血肉，都在疯狂颤抖着……

恨意的极致，便是杀机！

此刻，若能杀了叶家父子，哪怕是要他化身厉鬼，堕入炼狱，永世不得超生，叶羽也丝毫不会犹豫，只因他心中的净土，不容任何人玷污！

“我与叶家畜生，不共戴天！”

阵台上，锁链在抖动，鲜血在蔓延，凄厉又喑哑的嘶吼声，响彻整个地牢。

他越是绝望，便越是不甘，心中的杀机便越炽烈，几乎充斥在周身的每一个毛孔……

正当这杀机不断飙升时，叶羽的胸前，似乎有某个东西，轻轻一颤。

那赫然是一枚剑形吊坠，寸许长短，似乎是生铁铸成，上面生满红色锈迹。

一直都没有人将它当回事，就连叶羽也不例外。

只因那是他自幼佩戴之物，或与身世有关，故而一直不曾丢弃。

而此时，这锈剑竟像是拥有生命一般，从沉睡中复苏。

随着表面的锈迹散尽，它竟化作一抹猩红的血光，而后直接没入叶羽的眉心！

这一刻，叶羽的世界之中，只有一柄剑！

被血色浸染的猩红长剑，在他的灵魂深处，显化种种恐怖至极的异象！

尸山高高垒起，遮天蔽日，鲜血汇成汪洋洪流，将无尽星辰淹沉，猩红的剑气，湮灭了诸天万界。

杀人，斩妖，诛魔，戮佛，屠神……

宇宙万古，岁月浮沉，皆抵不过那一剑的风华！

与此同时，充斥杀机的声音，宛如万古之前神明的怒吼，响彻叶羽的心头，浩瀚且宏大：

斩尽神魔亿万兵，沧桑历尽血犹腥。

人间若有不平事，一剑诛天试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