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她到底去了哪里

　　打开冰箱，方形的玻璃密封盒叠放得赏心悦目，上面贴了标签，保质期一目了然。

　　他抽出一盒剥好的柚子果肉，吃了两大块下去，又拿了一个苹果，都是时令水果，十分新鲜爽口。

　　台面上有本小册子，里面记着账，贴满了小票，商家没提供购物凭证的，她就记着单价和数量。

　　顾兼边啃苹果边翻看，很娟秀漂亮的笔迹，连数字都写的工工整整的，如果在学校里，该是班长或是语文课代表。

　　像少时的姚瑶。

　　他当初就是因为姚瑶的一手好字而喜欢上了她。

　　沉沉叹息一声，把果核粉碎，洗干净手，他取过纸笔给阿姨留言：

　　【明天回来吃晚饭，我的电话号码：xxxxxxxxxxx】

　　写完想了想，把“明天”划去，改为“今天”。

　　他忽而轻笑。

　　如果明天已是昨天，那么再见再见再见。这是五年前与姚瑶分别时，他写给她的小诗。

　　如果当时没有再见，恐怕五年间两人已再见了不知多少次。

　　何必还要耽误五年时光。

　　顾兼看了一眼左手，戒指的勒痕已经淡了，但皮肤色差依旧存在，心中的烙印更是难以消除。

　　他至今仍会在想问题时去摩.挲那处指根。

　　五年足以让人养成终生都改不掉的习惯，而习惯是太可怕的一件事。

　　老纪说他是和自己谈了一场恋爱，再严谨一点，他是以姚瑶为原型，为自己量身定制了一个完美对象，谈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恋爱。

　　总之戒断反应万分剧烈。

　　幸而有那个女人。

　　他对她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相许，真有想法与她始于初见，止于终老。

　　可惜她如十二点钟声敲响时的灰姑娘，执意要从他的生命里逃得无影无踪。

　　她到底去了哪里……

　　为什么怎么都找不到她。

　　——

　　池纭起床后对于小家电的各就各位感到震惊，夜里莫不是来过了田螺姑娘？

　　转而又耻笑自己，到底是她为他服务还是他为她服务？事情没办好还有脸呼呼大睡，倒叫主人家半夜里忙活。

　　刚打算做个早饭将功补过，就听到大门一声响，池纭急急跑去想问声好，结果玄关已是空无一人，只余地上一双拖鞋。

　　她把拖鞋摆放整齐，抬头看看时间，还不到七点，果然是老年人的作息……

　　以后得六点起床才好。

　　看到吧台上的字条，她将电话号码记入手机通讯录，可能是没睡醒，人还泛着迷糊，脑子一抽，姓名栏随手输成了“顾爷爷”。

　　吃了一个煮鸡蛋当早饭，池纭去到主卧，按照酒店标准铺好床，卫浴间也做了清理。

　　在午饭前完成了全屋的卫生工作，她开始琢磨晚饭。

　　老年人对吃很看重，这第一顿饭务必要让顾叔叔满意。

　　想了想，她发出一条信息给他：

　　【顾叔叔，您好。我是家政小池。请问您对于晚饭有什么建议吗？我按照您的口味做菜。】

　　他迟迟没有回复。

　　池纭只好自作主张定下三菜一汤：松子玉米炒虾仁、红烧带鱼、山药肉片、番茄蛋汤。

　　营养全面，又不费牙，是很适合老年人的家常菜式。

　　一直到傍晚才收到回信：

　　【今夜晚归，饭菜留着就行。】

　　池纭：【收到。】

　　啃了两块面包当晚饭，一直等到八点半才把三菜一汤烧好，经过摸索，电饭锅也成功运作。

　　顾叔叔回来时已将近十点，池纭正准备洗澡。

　　她听到动静，拿着睡衣蹑手蹑脚挨近房门，轻轻转了一圈门锁，又摁下门把手确认门已锁住，才进入浴室。

　　等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手机上有一条来自“顾爷爷”的信息：

　　【菜味道不错，油腻了点。】

　　池纭吐吐舌头，回：【不好意思！顾叔叔，我会改正。】

　　正低头打字，有一滴水自发梢落到手机屏幕上，细碎的小水珠瞬间折射出绚烂的色彩，池纭用手抹了抹，抹不干净，她放下手机，去抽床头柜上的纸巾。

　　身后突然传来男人沉沉的声音：“什么事？”

　　“啊——”

　　池纭吓得惊呼一声，仓惶回头。

　　房里没有别人，门还关得紧紧。

　　是幻听吗？

　　池纭的心跳得快要衔接不上，她捂着胸口靠在墙上喘气。

　　“没事吧？”低哑的男性嗓音在外响起，同时又从她的手机里传出来。

　　池纭这才反应过来，探身去看手机，果然屏幕显示正和顾爷爷通着电话。

　　数字不断变化，一秒一秒地计时，她的心跳逐渐找回了节奏。

　　“没事吧？说话。”音量提高了很多，伴着三下重重的敲门声。

　　“我没事！对不起！”池纭答他，同时摁掉了通话。

　　“确定？”

　　“是！”池纭傻傻点头，“确定的！”

　　“好，有事喊我。”脚步声渐远。

　　池纭呼出一口气，脸上火辣辣的。

　　太尴尬了！

　　真是的！吓到自己又吓到别人。

　　大晚上闹了这一出，顾叔叔会不会对她不满意？

　　明天做顿像样的饭给他吧，也不知道他想吃什么清淡的菜？明天问问他好了，再好好和他解释一下这个误会。

　　还有他的嗓子，像是沙皮纸，格外沧桑老迈，可得吃点润喉养肺的食物精心调理。

　　翌日一早池纭熬了口感绵滑的白粥，除了红油咸蛋和榨菜酱瓜，一叠咸菜毛豆，还摊了一张香喷喷的鸡蛋饼。

　　结果就上了个洗手间的功夫，又与顾叔叔错过了。

　　精心准备的早餐他一点都没动，却带走了她的两片面包和一个水煮蛋。

　　池纭挠头。

　　只好自己享用了粥和饼，吃得饱饱，人暖烘烘的。

　　中午吃了昨夜的剩饭，却是发现不好。

　　那饭煮得一半糊一半焦，焦的部分硬得离谱，顾叔叔一口下去可能会把牙给崩了……

　　可怎么没见他指出批评？

　　是不是无力吐槽了……

　　池纭心虚，发了个信息给他：【顾叔叔，请问今天回来吃晚饭吗？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菜？】

　　【回】

　　池纭：……

　　顾叔叔真是惜字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