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独居的孤寡老人

　　根据詹言介绍，池纭新工作的服务对象姓顾，是一位独居的孤寡老人。

　　这位顾叔叔目前还在工作，大概是退休返聘的高级知识分子。

　　池纭在进入双子星大酒店工作前，曾有过两年的护工经验，她很喜欢与老年人相处，特别是有文化素养的老年人。

　　他们往往兼具孩童的天真和成人的智慧，外加老人独有的良善，十分可敬可爱。

　　譬如她曾经服务过的秦奶奶，以前是一家三甲医院的科主任，退休后一直坚持出专家门诊，“做到做不动为止”，那个乐观的老太太曾经是这样对她说的。

　　池纭希望在她的照顾下，顾叔叔也能像秦奶奶一样，有一个朝气蓬勃的晚年，在他热爱的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继续为社会奉献自己，做到做不动为止。

　　池纭收到詹言发来的地址与电子门锁的密码后，很快将原先住的小单间转租出去，麻烦常烈开一趟车，把她的全部家当搬进了顾叔叔位于市中心高档住宅区的精装大平层里，然后先顾叔叔一步入住。

　　顾叔叔的家极大的超出她的预想，她无意拿两位东家作比较，但顾叔叔的生活条件相比普通老百姓，的确是要优渥得太多太多，

　　且不说别的，她所住的保姆房配备了一部专用小电梯，带着独立的卫浴间，边上是洗衣室和储物室，连通厨房，位置隐蔽，还有个工作阳台方便洗洗晒晒。

　　池纭很喜欢这个属于她的空间。

　　全屋深度保洁后，她把专人运来的顾叔叔的衣服和书籍分门别类地收纳妥当。

　　顾叔叔的身外之物不比她多多少，她是因为穷，而顾叔叔是品位高雅。

　　看房子室内装潢的风格就知道了，他信奉极简主义。

　　池纭特意研究过他的服饰，清一色的黑白灰，以及低饱和度的蓝。

　　除了成熟稳重的西服西裤，以及基本款衬衫，还有几条老气的休闲裤，几套中规中矩的运动服，其余就是舒适的纯色全棉老头衫。

　　皮鞋低调奢华，运动鞋也是名牌，统统干净得像是新买的。

　　根据衣鞋的尺码来看，他身材高大，但至少不会是一个热衷于撞树或跳霹雳舞的花老头。

　　他的气质该是老成持重的，年轻时沉稳内敛。

　　池纭将整理好的衣帽间和书橱拍下照片，传送给了詹言。

　　是，她还没有顾叔叔的联系方式，如需沟通工作事宜，只能通过中间人詹言与顾叔叔的侄子。

　　詹言就她工作成果作出的反馈都是满意，说对她很放心，让她不用事事汇报，自由发挥即可。

　　虽然缺乏监管，但池纭对自身的要求依旧很高。

　　新工作的居住环境更好，工作量更少，工资并不低，可谓安逸又舒适，真是她干过最好的一份工作。

　　故而她格外珍惜，做事特别卖力，打扫卫生精益求精，希望能得到顾叔叔的认可。

　　一周后池纭接到消息，顾叔叔准备搬进来住了。

　　而考验也接踵而至。

　　一日池纭外出采购食物，回来后看到客厅堆放着几样未拆封的小家电。全是进口原装，外盒上找不到几个中文字。

　　吧台上有一个LED挂钟，一盒无痕胶挂钩，两盒电池，边上贴了张便签，写着极刚劲有力的一行字：

　　【麻烦帮忙安装，多谢】

　　池纭靠图片和翻译软件才知晓，这些设备包含手持吸尘器、电饭煲、挂烫机、音响、电子猫眼、电子秤、扫地机器人、空气炸锅、咖啡机、破壁机、面包机……

　　还有加湿器和抽湿机，都有中央空调了还要这俩位干什么呀……

　　顾叔叔的卧房增添了一个电子闹钟。书房里书橱重新理过，书的排列顺序他竟也有讲究，书桌的抽屉里放了许多文件夹，池纭没敢去动。

　　衣帽间里也有变化，冒出来一个沾了不少泥浆水的行李箱，池纭给它擦了擦身，连轮子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衣橱的扁抽屉里摆了好些手表和领带夹、袖扣，宽抽屉里是平角裤和袜子。

　　主卧的浴室有使用过的痕迹，洗漱用品是她没见过的牌子，衣篓里有换下的衣裤。

　　顾叔叔真的要住进来了。

　　池纭突然感到压力。

　　慌忙跑回客厅，捧着一叠印满外文的说明书瘫坐在地上，脑海里冒出八个字——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她不会上岗没多久就要面临失业吧？

　　给詹言拨去求助电话，想问问詹言，顾叔叔当初发布的家政的聘任要求是怎样的？若她的不符合条件是因为顾叔叔事先没说清楚，那她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詹言没接电话，估计在忙。

　　池纭一边等她回复，一边连蒙带猜调试好了几件小家电。

　　傍晚时分詹言发来信息：

　　【我这边还在开会，你有什么事？方便打字说吗？】

　　池纭简单说明了焦灼的现状，詹言回：

　　【没关系的，小纭，韦英说他这个叔叔虽然脾气有点古怪，不太爱讲话，但为人很正派，不会有意刁难你的。你和他好好磨合，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池纭：【好的，谢谢詹小姐，我会努力的！】

　　放下手机，池纭陷入了茫然，总觉得心里难安。

　　担心她再怎样努力，都无法让顾叔叔感到满意。

　　——

　　顾兼回家时已过了十二点。

　　宽大的客厅干净整洁，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水果甜香，浅色哑光木地板雾蒙蒙的，一组奶油色真皮沙发柔软细腻，所有台面纤尘不染。

　　好吧。

　　韦英这混小子先斩后奏，为他聘请了一位家政阿姨，他一开始是反对的，多年来独居惯了，突然让他与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实在是难以接受。

　　好在这位阿姨看样子是个识趣的，几乎没有存在感。

　　且她卫生工作做的还算出色，收纳水平尚可，食品饮料的采办只能说是过得去，品味略为过时，但总比超前好。

　　要说不足之处……

　　他看看地上被拆开的一个个纸箱。

　　这位阿姨果然不擅长此类工作，能力有欠缺也就算了，还不听从指挥，偏要挑战职责以外的事。

　　不过积极心值得鼓励。

　　他把所留的纸条撕碎扔掉，将无痕钩粘到大理石墙面上，给挂钟上好电池，调准时间，安装到位。

　　一分钟搞定。

　　然后花了一小时让小家电各就各位，手机上小程序都关联好，不算太复杂，不知道那位阿姨能不能驾驭它们？

　　还得抽空教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