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尸娘

“哭个屁呀你，你说是不说？”宁仙仙不太有耐心了，她手指一偏，指向一边：”再不说我可给他们吃了啊！别以为这条街上只有你一只饿死鬼……”

那饿死鬼一听这话，赶紧扭头。

果然看见她手指的方向，已排了好几个闻香而来的孤魂野鬼。

艾玛……还全都一脸几辈子没吃过饭的表情：

孤魂野鬼一：“问我，问我吧！我什么都说……”

孤魂野鬼二：“他才死了一年多，知道什么呀？我可在这条街上游荡了快30年了，问我，问我！”

孤魂野鬼三：“死得久有什么用？我生前可是个捕头，谁也没有我知道的多，还是问我吧！”

“……”

一群孤魂野鬼，争先恐后，不甘人后地争吵着，这危机感，瞬间就拉得满满的。

最初的那个饿死鬼顿时大惊失色，他暴起，护住供饭的碗就大叫起来：“别，别别别……我说我说，我都说，别把这些给他们吃……”

宁仙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行，什么都得讲个先来后到，即是你最先来的，我还是给你吃，所以，说吧！”

“能不能让我先吃点？”

饿死鬼舔了舔嘴唇：“我……我已经，半年没有吃过饭了。”其实他是担心现在不吃掉，等会就给其他孤魂野鬼抢食了。

所以，趁着宁仙仙还在，他得把这些供饭都塞进肚子里才安全。

宁仙仙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不过，她毕竟也不是什么魔鬼，瞧着他那副可怜的怂样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行，你先吃吧！吃完了说……”

那饿死鬼立刻大嘴一张，直接连饭带碗，一起塞了进去。

宁仙仙：……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好在他最后还是把碗给吐了出来，但是那个碗吧！

宁仙仙决定不要了。

不过，饿了半年的鬼，一碗饭是绝对不够，后来宁仙仙就给他又加了一碗一碗又一碗，还有那些摆出来的鸡鸭鱼肘子，全都给他吃了个光盘。

他这才在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后，将一切都全盘道来：“那女人叫陆月湄，是从信阳过来京城投奔亲戚的，其实，她也挺可怜的……”

陆月湄的故事不算复杂，反而简单得出意宁仙仙的意料。

她是信阳人士，到京城来投奔的，也并不是什么远房亲戚，而是来京做生意，却三年未归家的丈夫。

信阳今夏遭了水灾，陆月湄的家离防讯堤太近，大水过后，除了几件泡了水的旧衣裳，什么也没余下。

她是在老家活不下去了，才借了邻里几吊钱，带着女儿一路讨饭般上的京。

她一个年轻的妇人，带着个三岁不到的孩子，在路上徒步走了三个多月，才总算走到虎须村附近。

那时候，陆月湄已身无分文，母女俩饿了两天才讨到一张烙饼。

她一口不舍得吃，全给了孩子，之后，就背着孩子，撑着根树枝，一路走一路歇地来到了京城。

可当她寻得丈夫所住的小院，这才得知，丈夫在半年之前就搬走了。

陆月湄一下子傻眼了。

半年前，她人还在信阳，也未曾接到丈夫的只言片语说要搬家，怎么就走了呢？

她当时已走投无路，孩子也饿得哇哇直哭，她就坐在那小院外，一边哭，一边求问着有没有人见过她的丈夫？有没有人知道他搬去了哪里？

后来没想到，还真有人说知道。

与她说话的，是位看起来十分憨厚的老妇人，那老妇人对她说，她丈夫不是搬走了，其实是不小心得罪了人，被下了大狱。

陆月湄大惊失色，忙求那妇人带她去衙门那边问问情况……

那老妇人就带她去了，可京都的府衙又岂是随便一个女人就能打听到情况的？最后，还是求了守门的一个差爷许久，才从人家嘴里听了句模棱两可的话：说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半年前因为误伤了官家子弟，被下了狱。

好像是判了十年……

十年啊！

陆月湄听完就觉得天旋地转，家乡待不下去，她几乎算是讨饭上的京，现在丈夫却也指望不上，那她们母女，岂不是死路一条？

伤心过度，再加上粒米未进，她情绪一个大起大落，便晕倒在了衙门口。

待她再醒来，人已在那老妇人的家中，只不过，那时女儿已不在身边，而她，也被五花大绑地关在柴房里……

饿死鬼：“后来的事情，小仙姑你想也想得到了，那老婆子可不是啥好人，当初接近她就是想要拐了她们母女，后来孩子不知被卖去了何去，她也被卖进了莺燕街的窑子里。”

“她是良家妇人，自是不肯接客的，可偏她长得不错，那老鸨觉得好好调教一番肯定能成为一棵摇钱树，就找人又虐又打的，可打她她也不从，那老鸨子无计可施，最后给她灌了药，那陆娘子也是性情刚烈，为保清白竟直接从三楼一跃而下……”

说到这儿，饿死鬼也是长叹一声：“都被卖到那种地方了，死了也就是死了，破席一张，卷一卷就随便扔去了乱葬岗……也不知她在那里躺了几天，反正后来就醒了，成了活尸。人是能跑能动了，可就忘了许多事，只记得自己是什么名字，从哪里来，有个女儿……”

宁仙仙问道：“那她偷别人家孩子干什么？”

饿死鬼说：“她自己孩子丢了嘛！就天天到处找孩子，又因为人糊涂了，什么也记不得，所以但凡遇上三岁以下的小孩就会偷偷抱走，说那是她的孩子……”

宁仙仙：“那被她偷的孩子呢？后来怎么样了？”

饿死鬼：“都养着呢！”

宁仙仙：“什么？养着？”

饿死鬼：“对，都养着……那些孩子们也很喜欢她，唤她尸娘，她不用吃东西，孩子们却是要吃的，所以她才会天天出来偷粮食，都是偷给孩子们吃的……”

听到这里，宁仙仙总算松了一口气。

孩子们只要还活着，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