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二访皮杜家

第一次与孔勒接触，李侘选择性地对他构筑起了一种戒备心。孔勒很随和，说话也颇为坦诚，与卡尔所说的“严肃刻板”毫不相符，可正因如此，李侘相信他在精致地“装”，在这两个人里，李侘更倾向于相信卡尔的描述。

来到一楼大堂时，李侘没有寻找卡尔，虽然他知道卡尔肯定在，在走到酒店大门附近时，他终于还是听到了卡尔的声音。

卡尔从后面追了上来，问李侘去哪里。李侘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安迪，我快回国了，见一面不容易，如果你方便的话，先不着急回去？”

“是吗？……你有什么建议？”

“还记得上次我们见面时你提出的建议吗？”

李侘心里一动，他当然记得，说的是一起去皮杜家做客。

“你不用陪陪你的老师？”

“不用，老师说过他跟你见面后要休息休息。”

“其实你早就提前安排好了？”

卡尔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挠了挠鼻子，嗫嚅着说：“安迪，希望你不要介意。”

“你什么时候回国？”

“明天。”

李侘向大门外望了望，没用很久，他看向卡尔说道：“你这么搞突然袭击，确实很不地道……不过我还记得你说过的话，我也没忘记我说过的话……”

卡尔对他点着头说：“我没忘，每一句都记得呢。”

“那就去吧。”

卡尔的脸上忍不住露出微笑，高兴地说：“如果你愿意当我是朋友，我真想拥抱你一下。”

李侘抿了抿嘴唇，微微低头没有说话，卡尔轻声说：“安迪，车子一会儿来接我们，要不去大堂吧先坐一坐？”

“不了，去外面等吧。”

卡尔惊讶地说：“外面冷，你穿得太少，万一受凉了可不好。”

李侘却抬脚就往外走去，卡尔愣了几秒后冲他的背影说道：“等等，你稍等我一下，我马上来。”

卡尔迅速去衣帽间取了大衣追出门外，左右找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坐在一条不起眼的长凳上的李侘，因为戴着口罩帽子，看不清他的表情，卡尔只觉得单薄到让人心痛。

卡尔抱着大衣跑到身边时，李侘主动告诉他：“不用担心，我这个人不怕冷，你快穿上吧。”

卡尔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相信了他，快速穿上大衣后也在凳子上坐下。

“安迪，你没生我的气吧？”

“没有。”

“那就好……是不是，跟老师见面不太愉快？”

“怎么会，他挺友善的。你们应该已经联系过了吧？”

“他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见面结束了，我没想到你们真是只喝了一杯咖啡，不然我就让车子早点来了。”

看李侘沉默，卡尔只得自己找话头。

“安迪，我见到了一个大学同学罗德纳，我真没想到竟然会在地京与他重逢，更没想到他竟然为你工作！我请他吃了顿饭……”

“他告诉我了。”

“我跟他打听你的情况来着……”

“我知道。”

“我没有恶意，只是因为老师要来，我想着如果能再确认一下……”

“卡尔，我不介意。”

“罗德纳很维护你，这让我确信你是真正的安迪，但我想告诉你，其实我挺希望……你是假的。”

过了好一会儿李侘才说：“我想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安迪，我总会想起上次见面时你问我的问题……我的回答是，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也会尽我所能地救你……我现在才这么说，不是因为知道了你是真的安迪，而只是因为，我很感动于你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对我那样说了。”

李侘侧过脸看着卡尔说：“好，那我记住了。”

因为寒冷，卡尔的鼻尖微微发红，他抬手摩挲着鼻子，顺便遮挡了一下嘴角的笑意。

前往皮杜家的途中，李侘问卡尔这次聚会是谁攒的，卡尔承认是他。

“自从你上次提议后，我就一直挂在心上，我想你不会无缘无故瞎说的。”

“皮杜夫妇欢迎吗？”

“必须欢迎啊。”卡尔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卡尔，你和你的老师一起回国吗？”

“不，他还会逗留一阵。”

“你老师只是为了见我而来？”

卡尔看着李侘说：“是的，顺便可以在地京走走。”

李侘点点头：“有皮杜这个华国通在，确实应该。”

“皮杜和我的老师并不认识，老师说除了你，他这次没想见其他人。”

李侘不知道卡尔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完全确定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只好含糊地说：“那有点遗憾，地京历史悠久，想要走走看看，有个导游会更好。”

“你愿不愿意当一当导游？”

“我不行，不合格。”

“安迪，老师已经向我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他确是为你而来，你是否愿意再见见他？”

“看缘分吧。”

“你不喜欢他？”

“不是……他虽然很和蔼，不过……不知为什么，我有点怕他。”

卡尔笑着说：“你有那样的感觉很正常，我也一样。”

李侘侧脸盯着卡尔问：“你真的明白我说的怕是什么意思吗？”

卡尔愣愣地看着李侘，半天才问：“是什么意思？”

李侘别开脸看向窗外，问道：“你上次到底为什么要劝我找一个贴身隐形保镖呢？”

“那是因为……”卡尔欲言又止，李侘有点烦躁地打断了他：“不说了，好像快到皮杜家附近了。”

皮杜夫妇俩站在小区门口，远远看去像是已经等了有一会儿，并没有恭肃之态，等卡尔的车驶近时，才赶忙肃然而立。

待看到李侘时，从夫妇俩的肢体语言中散发出了真实的震惊和兴奋，他们热情地问候后，皮杜与卡尔并肩而行，皮杜做着道路上的引领，杜景西则挽住李侘的手臂跟随着他们，皮杜和卡尔会时不时地回头看看后面的两人。

看到摆渡的豪轿时，卡尔没有征求大家的意见，就主动把李侘让进了副驾驶的位子，李侘也不推辞，这事他们事先没有商量过，李侘对卡尔露出了一个很不易察觉的微笑。

卡尔和皮杜夫妇同坐后排，杜景西坐在两个男人中间，其实并不拥挤。

卡尔对皮杜家所在的这个森林公园式的小区极其夸赞，问他这里是不是很贵，皮杜不避讳地说这里顶多算是第一等级里的中档。

卡尔没有问最高档的什么样，只是笑着含糊地又夸了一句：“不错，真不错！”

杜景西说：“卡尔，安迪，先打个预防针，今天的饭菜都是我做的，如果做得不够好，请你们原谅哦！”

李侘没有回头，只说了声“谢谢”，卡尔接着说：“没压力，吃什么不重要，有气氛就行。”

杜景西追问：“那你想要什么气氛？”

“这个没法说，你久居珐国，应该最有发言权了。”

杜景西和皮杜互相看了一眼，杜景西笑着说：“卡尔，你的珐文说得很好啊！”

卡尔谦虚地说：“马马虎虎。”

下车后，杜景西在皮杜的指示下，暂时离开他们去做餐前准备，皮杜则带着卡尔和李侘参观了整个庭院和房屋，卡尔赞不绝口，说他对华式美学有了新的认识。

卡尔问道：“皮杜，如果让你自由地选，你愿意在哪里终老？”

皮杜笑着说：“你那么年轻，想得也太远了！我喜欢这里，但一定要说终老的话，我还是想回故国。”

“那你太太呢？”

“她肯定会随我的。”顿了顿，皮杜问李侘：“安迪，你走过很多地方，如果让你选，你愿意在哪里长期生活？”

“真的没有想过。”

卡尔说：“我跟你一样。”

皮杜把他们引入餐厅，吧台上已经摆着各种饮品，皮杜让他们自便后就隐身了，卡尔给自己倒酒时给李侘也带了一杯。

屋子里非常暖和，他们稍坐一会儿后便都脱去外服只留贴身的白衬衣。

“安迪，从来没见你穿过正装。”

“不喜欢。”

“你确实可以有这种任性和自由。”

“你那么说不全对，像你，可以尝试和体验各种不同的服饰风格，不是更好？”

卡尔表示认同，他想了想后忽然轻声说道：“如果是我，我不会选择住在这里。”

“为什么？”

“因为……这个地方，这座山，这片森林，感觉有那么点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