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微妙的龃龉

舒尔茨看着低着头一直默默无语的李侘，终于走过去坐在他身边，轻声关心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李侘微微点头，舒尔茨连忙问哪里不舒服，李侘用手指了指头。

舒尔茨脱掉西装，卷起衬衣袖子，走到李侘坐着的沙发背后，摆好架势先问道：“我给你揉一揉？”

李侘回头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后同意了。

舒尔茨开始给他按摩太阳穴，一边按一边说：“我这手法虽然谈不上专业，不过海伦总是夸我按得舒服呢。”

“海伦那是因为爱你才说的吧。”

舒尔茨哈哈大笑：“你还在嘲讽我刚才的小小嫉妒呢！对不起，那是我说得不妥，不过也是真心话。”笑过之后，舒尔茨又问：“安迪，你对我刚才说的情况，到底有什么看法？”

李侘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只是就事论事的话，我不喜欢。”

舒尔茨稍稍停止了一下手上的动作，随即又恢复了按摩，顺势问道：“能说说你的理由吗？”

“如果只是投资优质项目的话，没必要绕这样一个圈子；如果是想增强各大势力之间的勾连，在真正的利益考验面前，即使成立那样的公司也没用。”

“怎么没用？”舒尔茨停止了按摩，绕回沙发前面在李侘身边坐下，热切地说：“虽然初投的钱不是那么多，可是钱滚钱利滚利，资金池会越来越大，这一定能成为一块肥肉，那些大家族以后说不定还得仰仗这个公司呢。”

“怎么那么有信心？”

“哪有长盛不衰的东西？那些大家族看着光鲜，里面早就发臭了，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跟他们相比，我们才代表了新势力，安迪，我真的很想试一试！”

李侘终于正视着舒尔茨，认真地问他：“他们许诺你什么了？”

舒尔茨一愣，之后有些泄气地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你以为我要吃里扒外吗？”

“舒尔茨，实现一个梦想，究竟需要多大的舞台？”

“那要看梦想有多大……安迪，你想说什么？想说我野心太大吗？”

“你怎么突然变成刺猬了？”

舒尔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笑着道歉。李侘不说话后，舒尔茨主动说道：“安迪，我只是很想让我们的事业更进一步。”

李侘点点头，轻声说：“你早已证明你自己了。”

“安迪……”舒尔茨呼唤了一声，没等他继续说下起，李侘说道：“舒尔茨，凡事总会利弊共存，那家公司的设想挺美好，但毕竟不是件小事，多提供些信息给安娜参考……好吗？”

李侘说话的声调轻柔，舒尔茨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这时安娜和海伦回来了，大家重新坐下后，舒尔茨便提起了刘渭水主动联系过他，刘渭水应该是相当缺钱。

李侘正在想怎么回应时，安娜问道：“这个人到底怎么样？”

海伦回答说：“还行，是个想干事的人。”

安娜看向李侘说：“那就帮他一把？”

李侘低着头依然没有反应，舒尔茨说：“可以帮，不过我希望能绝对控股。”

安娜问道：“为什么？那么看重他的公司？”

舒尔茨笑着回答：“安迪和海伦都对华国市场有兴趣，那正好有这个机会，就不要错过了。” 说完他先瞄了一眼李侘，随后转眼看向海伦。

海伦也在看着李侘，没有注意到舒尔茨关注她的眼神。

李侘终于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这可有点乘人之危的嫌疑。”

这让舒尔茨又是一阵尴尬，他觉得脸上的肌肉发紧，海伦并不介怀地说道：“舒尔茨是为我考虑，不过其实我已经没有兴趣了。”

刘渭水的话题让李侘总感觉有些不舒服，他不想再多说，就盖棺定论般地说了一句：“这事儿不大，他跟我提过，我还没顾上想好怎么能帮上忙，如果他愿意接受你们的方案也挺好，只不过……”

还没说完，李侘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起来，看过后他陷入了沉思，连海伦叫他都没听见，就这么神游了几分钟后，他决定离开。

苹园交通不便，安娜建议让她的司机送他，李侘拒绝了，不过问安娜要了一辆车。

汽车的尾灯光亮在黑夜中消失后，海伦不安地轻声问安娜：“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安娜心里担忧，嘴上却说：“不会的。”

舒尔茨问：“车上有没有可以追踪的东西？万一有问题，可以及时找到他。”

安娜摇头说：“没有。”

三个人在窗户前站了一会儿后，舒尔茨和海伦决定返回社交季的活动现场，安娜有点疲惫决定留下休息。

送走夫妇俩，安娜并没有休息，她招来了奎尔。

其实奎尔就在苹园，只不过他处于隐身状态，连安娜也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

奎尔看到只有安娜一人时很高兴，他喜欢和安娜独处，这并不代表他厌恶其他人，这只是他放在心里的偏爱。

安娜为他准备了丰盛的食物，在这样的深冬，她很心疼奎尔为了保护自己而要忍受各种恶劣条件，不过她不会向他询问细节，也不会干预他的决策。

奎尔给自己盛了一晚热汤静静地喝着，安娜让弗尔把他脱下的外套拿去烤一烤，然后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

可能是由于职业的缘故，奎尔会给人未老先衰的感觉，其实他和安迪年龄相仿，正是青春蓬勃的时候。安娜不止一次想过让奎尔改换职业，也曾经跟他谈论过一次，不过奎尔拒绝了，他对现状表示满意。

无论是安迪还是奎尔，都让安娜内心隐痛，他们都那么年轻，却都没有这个年龄的青年所应有的朝气和活力。同为养子，安娜对他们的爱心是平等的，可人性的弱点会自然地把人导向卑劣，安娜对安迪的关心远远大过对奎尔的，甚至很多时候安娜会在不知不觉中把奎尔当成空气。

对这一点，安娜并非没有觉知，她时常对自己实施自我批判和警示，奎尔不是傻子，安娜知道他早已对这种偏心了然于胸，只是他从未表达过不满和抗议，这让安娜难免心中不安。

如果奎尔的性格和赛文类似，安娜会更放心，愧疚感也会减轻，可话说回来，奎尔的那种性格却非常适合保镖的岗位，而奎尔自己对此也一清二楚。每当安娜出于补偿心理，对奎尔表现出超常的关爱时，他反而会直言不讳地告诉安娜不用这样。

喝完汤后，奎尔看了看桌上的其它食物，然后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食品袋，挑了几样装好放在一边，才看着安娜问：“说吧，什么事？”

而此时的安娜经过短暂的心理斗争后，已经改变了主意。

“没什么事，就是想你了，你愿意待多久就待多久。”

奎尔带着一点微笑看着安娜，看了好久之后才说了一个字“好”，随后他站起来，说去洗个澡。

安娜笑了。

她担心安迪的突然离开是因为出了非常之事，她本想让奎尔去找他和保护他，这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应，以前她就常常这么干，但安娜也知道奎尔内心并不乐意，因为他的职责是保护安娜而非安迪。对此连赛文都说奎尔没错，如果安娜想保护安迪，不如另外单独再找个人。

安娜当然愿意，却被安迪坚决地拒绝了，搞得安娜也没了脾气，只能选择尊重安迪，但同时她后来也逐渐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很少为奎尔安排其它差事，虽然奎尔从来都是服从她的指令的。

安娜想到了另一个人，李斯特。社交季是年度的重头活动，他也悄悄来到了地京，只不过他是不会现身的，除非受到召唤。

但安娜冷静下来后还是决定不动用李斯特，他是一柄利刃，能干净利索地执行集团任务就好，让他掺和进人情纠葛中似乎不妥。

至于刚见过面不久的杰菲，年纪也太大了，安娜并不抱很高期望，想来想去，暂时只能让安迪自己照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