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慢慢说话不要急

晏霖气呼呼地从汽车引擎盖上跳了下来，不悦地说：“跟你说话怎么那么费劲！其实，你越不告诉我真相，我越会莫名其妙地闯祸，你就越要一次一次地救我，我们两个人的合作非但不会产生事半功倍的效果，反而会无谓地内耗，这个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会不明白？既然你决意如此，那我们就各干各的吧。”

看李侘依然没什么反应，晏霖把裹在身上的毯子扯下来，叠好后放在车盖上，走到观景台的边缘，她打算就从那里下山，虽然山高林密，对晏霖来说却是一种新颖的训练，看看自己能不能像一只灵活的猴子一样穿山越岭。

“晏霖！”李侘终于叫了一声，晏霖心里一阵澎湃的激动，心想自己的激将法总算发挥作用了，便没有急着往下跳。

李侘继续说道：“那个著名的电车困境，你会怎么选？”

“啊？”晏霖心想你要不要现在跟我探讨这样的问题啊，可为了把谈话继续下去，她只好说：“在毫无其它附加条件的情况下，还是会选择牺牲那一个人而救下那五个人吧，不过现实总是很复杂的，其实没有标准答案。”

“那么再假设地具体一点，为了求得围绕在你身上的谜团的真相，今天在台上的那些年轻人都会死去，你怎么办？”

“我不要！”晏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那么假如真像玄武宫那位所说的，这真相事关更广大的人类呢？”

晏霖心里泛起沉重的苦涩，她开始理解李侘的意思了，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所以，这就是你隐瞒信息的原因？”

李侘发出一声痛苦的叹息。

“想知道真相，可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这代价并不局限于你自己受苦，还可能包括要你眼睁睁看着别人受苦而不能救，你做得到吗？”

晏霖立刻想到的是李侘陷入流沙的那个时刻，她摇着头说：“不，做不到！”晏霖难过了一阵后说道：“古话说：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你刻意地不告诉我一些事，因为你知道我是成不了大事的人。”

“其实我不知道，可我不能冒险。对我来说，你和李相都像是弟弟妹妹一样的，我也不愿看着你们受苦而什么都不能做。”

晏霖默默地想：可我真的不愿也不能让你替我抗下所有的苦！

她跳上车盖，打开毯子重新裹好，干脆地问：“今天晚上来的那些人里，其实很多都该死，是吧？”

李侘沉吟了一下才回答：“该不该死不好说，不过死了也不亏。”

晏霖哈哈乐了：“你真能说好话，跟李相有得一比！从你刚才问我的问题里，我最坏地猜测一下，那些男孩女孩们真有可能会死掉？”

“那只是最极端的情况，不一定，也可能发展地不错。”

“但是我们不能为了他们，而去公然得罪那些势力？”

“‘公然’这个词用得挺好。”

晏霖一边叹气一边点着头说：“我明白……坏人是杀不完的，不能意气用事。”

“其实好人也是杀不完的。”

“啧啧啧，被你这么一开导，我的心情好了很多，你真行！李侘，我再瞎猜一下，既然要站队啊结盟啊什么的，是不是意味着要大打一架？”

李侘轻声地笑了笑，做出了肯定的回答：“有可能，可你也说了，只是瞎猜。”

晏霖知道李侘绝不会乱说，他说有可能就是有可能。

“人类打架，最开心的一定是冥灵了，所以这事背后多半有他们在捣鬼……可问题还是我们不知道领头的都有谁，所以搞今晚那种活动，是不是就是要让那些领头的浮出水面？”

“嗯，想法是这样，可要让他们现身很难。”

“所以才要耐下心来……你这几天一直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在暗中调查？”

“不只是这几天，调查一直在进行。”

晏霖学乖了，她知道逼迫李侘没有用，这样慢慢地聊天也挺好。

“李侘，最高级的黑帮组织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像四灵党那样的就算很高级了，不过更高级的未必是黑帮组织。”

晏霖没太明白这话的意思，她按原有思路继续问道：“在华国，有像四灵党那样的组织吗？”

“等量齐观的目前看来没有，华国的环境不太适合那样的组织。”

“为什么？”

李侘懒得解释，就敷衍了一句：“只可意会。”

晏霖倒不觉得这是敷衍，反而颇为认同。

“如果没有像四灵党那样位于金字塔顶端的黑帮，那那些喽啰们需要效忠的，只可能是权力，对吗？”

“没错，权力在哪里都好使。”

晏霖忽然拍了一下大腿，笑着说：“所以扈琥今晚会来，一定是受到扈琼子的要求，李侘，如果连扈琼子都知道了，那上面的人就更不用说了，都盯着呢，想低调也难！……对了，你们会不会都被上面盯上了？”

李侘并不介意晏霖微含的揶揄，她那么带劲地自言自语，反而让他觉得轻松。

“你说的‘你们’，是指谁啊？”

“就是你啊，赛文啊，安娜啊，海伦啊，你们那一群人咯。”

“被盯上是肯定的，你不会以为随随便便就可以举办社交季这样的活动吧？”

晏霖撅了撅嘴，喃喃地说：“那么笃定，看来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随即她又立刻说道：“诶，这样好啊，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和上面的人直接搭上线了？”

“嗯，看在你挺聪明的份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杨回还真碰巧就遇上了。”

“真的？！”晏霖不想直接问答案，而是立刻开动脑筋开始回忆，活动期间和杨回的相处不多，一下就都能想起来。

“我知道了！”晏霖先是兴奋继而谨慎地问：“是不是……在船上那天，他提前离开时，和他一起的那人？”

“是的。”李侘对晏霖很满意，这次不卖关子直接说道：“听杨回说，那人就来自管辖特案组的上级部门。”

晏霖啪啪地开始拍手，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高兴的。

“杨回真不够意思，就跟你说，把我瞒得死死地。”

李侘笑着问：“就算告诉了你，可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是哦，跟我好像真是没什么关系！”话虽如此，晏霖的语气却很高兴：“不对，有关系啊，他跟上面联系上后，一定会知道更多的信息，对调查肯定有利，这好事我应该高兴啊！……对了，他的上级主管机构叫什么啊？”

“这个他没说。”

“真是保密啊！可是我想不通了，地位那么高的人，干嘛要上游艇去参加那样的活动呢？一群年轻人的荷尔蒙运动而已。”

“用你聪明的脑袋，再想想。”

晏霖觉得李侘是在嘲讽自己，不过她还是照办了，用手支着脑袋搭在膝盖上，好一会儿才说：“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那船上有需要他关注的重要人物……我说的对吗？”

“很对。”

晏霖发出飒爽的笑声，心里有点小得意。

“我猜是不是某个高官家的孩子？”

“也很对。”

晏霖又开启了回忆模式，可是实在想不出那个高官家的孩子是谁，就放弃了，转而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要提前离船呢？”

“那你下回自己问杨回吧。”

晏霖苦笑着说：“行吧……李侘，说到四灵党，我有个很困惑的问题要问。”

“是什么？”

“你和你的那些朋友们所属的，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你问我，我会说它很好，但你要问别人，别人可能说它很坏。”

晏霖本以为李侘肯定会回避这个问题，没想到他回答得那么爽快，她发现这样的说话节奏才好，李侘的话匣子被慢慢打开了。

如果按他所说，那就是亦正亦邪的意思，这跟晏霖自己的观感比较吻合，可因为有李侘在的原因，晏霖心里的好感度还是直线上升。

“我明白，就像在罗普西泊时你击杀那两个杀手，要我说是大快人心，可要问他们的家人，可能恨死我们了也说不定。”

晏霖嘴上喊着复仇，可她还远没有真的遇到要去伤害乃至杀戮他人的情境，她虽然被邪恶侵害，却又未到切肤沁骨的程度，因为她一直看不到邪恶之人的模样，仇恨终将流于空泛，曾经的苦痛也会渐渐淡去。

李侘带些俏皮地问道：“晏霖，说实话，我杀过的人可不止那两个，你真的愿意始终坚定地站在我这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