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目的要明确

李侘说他没有参加过社交季的活动，不能完全说是骗人，他的确从没有以真实身份直接参加过。

社交季活动并不是安娜创造的，这在西洲是一项古老的传统，各个国家都有，起初仅供上流社会独享，是贵族们打发无聊而漫长时光的一种方式，随着时代的变迁，它慢慢演化为了一个实现梦想和欲望的舞台。

无论地位高低有钱没钱，只要有本事钻营的都有机会参加，无论参加者抱着什么样的隐秘目的，在这个舞台上都有可能实现。正因如此，在很多有志之士的努力下，这个活动渐渐地变得稀有起来，慢慢成为一种需要抢夺和珍惜的资源。

安娜大约在十几年前才开始接管和经营这个活动，因为之前的主办人决定隐退，需要找一个接班人。

按说这种事是不缺人争着要干的，可是实际情况却不是那么简单，原因有两条，一是需要主办人能力超强，二是此人需要获得各方势力的基本认可。

上一代主办人是一位米国的王室远支后裔，身份足够但能力不够，在他手里一共举办了六届社交季，品牌口碑和各界反响逐年递减，被诟病最多的就是过于靠右太过保守，总想着恢复王室荣光，而让别的阶层感觉受到极大的蔑视和侮辱。

这确实有悖于现代社交季活动的宗旨，因此换人便势在必行。世事往往矫枉过正，机会就这样砸在了出身贫贱但人缘极好，既有美貌也有智慧的安娜身上。

那时的安娜还有无穷的上进野心，她对此简直求之不得，并为它呕心沥血。她深知其中的关节和背后金主们的诉求，虽然是众口难调，可她尽力游走在各方之间，这么多年就算谈不上尽善尽美，却也保住了江山稳固，尤其是如今她把自己也混成了金主之一。

李侘的公开身份是安迪·达布雷特，既是正宗老牌贵族又是实力雄厚的财主，参加这种活动毫无难度，但是他出于自己的目的不想抛头露面，所以他从来没有以这个身份参加过。

大部分的时候他只会从安娜或别人那里听取重要信息，偶尔他会乔装改扮成一个不起眼的角色，跟随在其他人身边，像个哑巴般默默躲在一边观察，他只想要实惠不想要虚荣。

对于李相的顾虑，李侘当然很能理解，在那种充满虚伪势利的地方，一个正常人很容易被搞得不正常，确实应该宽慰宽慰他。

李侘问他：“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李相抓耳挠腮地说：“自然是……怕被看不起呗。”

“有晏霖和刘渭水在，你也怕？”

“那当然好多了，可是我的情况跟他俩比差多了，我是妥妥的草根。”

李侘看向晏霖，她倒是一脸轻松，笑着说：“我不怕被看不起，就怕自己太清高，跟那些人没话说，融入不了。”

李相发出啧啧的声音，夸奖晏霖素质高心态好。

李侘又问：“刘渭水怎么安排你们俩的？”

李相说：“晏霖是他的特别助理，我是他的翻译，这两天可把我累坏了，天天学习专业术语，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李侘看着他温柔地说：“既然是翻译，跟着老板就行了，你有什么可担心的，要尴尬也是老板尴尬。”

李相乐了，凑近些低声说：“其实老板心里也没底，你说咋整？一个大尴尬带着两个小尴尬。别看老板挺有钱，可终究还是个土包子。”

李侘这才明白李相的苦心，他笑着说：“去参加那样的活动，只要有明确的目的，心里再慌也不用担心，目的实现就行了，管别人做什么。”

李相想了想，还是不踏实，便问道：“那刘渭水为什么要去参加呢？”

“这你得问他，如果没有目的，那就不用参加了，这又不是非去不可的事。”

“那怎么行，我想去啊，他要不去，我不就去不了了？”

晏霖接过话茬问李相：“那你为什么想去呢？”

“见世面咯，以后好吹牛！”

“那你只管自己吃好喝好玩好就行了呗，别人怎么看就让他去吧，你能参加，就不知让多少人羡慕死了。”

李相嘟起嘴，拉住晏霖的胳膊说：“那你一定要跟我在一起，行不？不然我一个人，吃也吃不香喝也喝不下玩也玩不了。”

晏霖和李侘对视一笑，立刻答应了他。

要说在名利场上的经验，晏霖比李相略多一些，她毕竟已经摸爬滚打了几年，明白其中的心酸。因为长相一般，她没少受委屈，要不是她才华在线加上性格强大，估计早就崩了。

自从变身卢荻后，晏霖切身体会到美貌的好处，凭着一张脸也能吸引来阿狗阿猫的关注，围在身边想跪舔的大有人在，所以以卢荻的样貌参加社交季的活动，晏霖心里根本一点不慌。

即便如此，晏霖也不羡慕，她从没想过要永远变成卢荻的样子，除非出现一种情况，那就是李侘喜欢，好在李侘完全没有表现出这种倾向。

从本心而言，晏霖对于参加这样的活动兴趣不大，但她知道李侘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考虑，不论是什么，晏霖都相信他。

当李侘提出那个问题时，晏霖也认真思考了一下，她为自己设定了两个目的：一是睁大眼睛观察，最好能找到破案的线索，二是保护好李相，别让他太受委屈，这一点她推测也是李侘希望的。

至于刘渭水，晏霖相信他不会糊涂，担心出洋相的心理可能是真实的，但他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失了准头，不过晏霖也确实有一个疑问。

“李侘，刘渭水一定是出于商业目的才会参加，可是有没可能他去了反而不好？”

李侘好奇地反问：“比如呢？”

“刘渭水之前就已经被算计了，他如果低调点，可能默默地就渡过难关了，可是他一旦抛头露面，会不会又成为众矢之的呢？”

李相惊讶地说：“不会吧！”

李侘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李相问他怎么看，他才说：“事情总是有利有弊的，这事我们说了都没用。”

不过在心里，李侘对晏霖颇为认可，她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李侘既做不到未卜先知也做不到事事周全，参加或不参加，只能让他自己决定。

“如果刘渭水不参加，你们俩愿意去的话也没问题，你们随时告诉我。”

李相立刻表态：“我和晏霖一定要去的！”

“好……对了，还有一点，如果你们在现场看到杨回和丁婕，务必装作不认识，现场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多管闲事，做得到吗？”

李相马上举手答应，晏霖思忖片刻后也点了点头，却又不安地问道：“那如果我见到安娜或赛文呢？”

“那就打个招呼啊，如果不愿意的话，不理睬也没关系。”

李侘不在乎的语气让晏霖有些气短，这是个傻问题，可要是不问她又不踏实，上次的初次见面晏霖觉得很失败，她始终没有勇气跟李侘正式探讨一下，听李侘这么说，晏霖心想看来的确没有给对方留下好印象。

因为晚上要见皮杜和卡尔，李侘稍微吃了几口后就离开了，李相看着桌上两荤两素四个大菜，感慨着李侘的好。

晏霖正想嘲笑他，忽然耳朵里听到李侘的召唤，赶紧编了个借口走出了包厢。

按照李侘的指示，晏霖从饭店后门溜出来，在一个昏暗的街角跟他汇合。

晏霖激动又紧张地问：“怎么了？”

“扈琥的那个司机在附近。”

“啊！”晏霖很惊讶：“他是来跟踪我们的？”

“很可能，但不知道跟踪的是谁。”

“那怎么办？”

“也没什么，只是跟你说一声，他真要出手，你不用客气。”

“他要不出手，我们什么都不做？”

“跟踪就是要掌握你们的日常情况，只要反跟踪就行了。”

“怎么反跟踪？我不会啊！”

“多留意，多动脑，慢慢就会了。”

晏霖咂摸了一下李侘的话，不知怎地信心好像就足了起来。

“知道了，你放心，李相我也会看好地！”

李侘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是他在阴影下，晏霖没能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