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扈琥的亲生女儿叫扈柔，6岁，在上幼儿园。他收养的儿子叫扈瞻，10岁，已经念小学了。

扈柔挤在扈琥怀里，扈瞻坐在扈琥旁边。扈琥唠唠叨叨地问他们俩今天都干什么了，有没有什么新鲜事，两个孩子争先恐后地表达，虽然说的都是无聊的事，不过扈琥想看的就是他们说话的样子。

扈柔天生有口吃的问题，可她又特爱说话，每次看她那么费劲吧啦，扈琥是又好笑又好气，好笑是觉得她可爱，好气是恨老天对她不公平。其实为了这个问题，扈琥带着她看过很多名医，都没有找到对症的解决办法。

扈琥一开始很痛苦，后来慢慢想开了，口吃只是一个小缺陷，并不会影响她成长为一个出色的女性。只是蓝榄一直为此愁得不行，从没放弃寻医问药，扈琥能够理解母亲的爱女之心，也不去阻拦她，扈琥只是警告蓝榄，真刀真枪落实治疗方案时必须首先经过他的审核和许可，他绝不允许病急乱投医。

扈瞻刚被收养时是7岁，转眼在这个家里已经生活了三年。他本来自然不姓扈，是扈琥拍板给他改了姓，希望他能渐渐地不把自己当外人，同时也是刻意让他从小就树立当好哥哥的责任。

对于父母的遭遇，扈瞻是有所意识地，他知道父母都已经死了，所以从来没有问过像是爸妈去哪儿了这样的问题，就冲这一点，扈琥在心里挺心疼他。

可毕竟不是亲生，扈琥也不是父爱泛滥的人，这个孩子刚来时，扈琥心里是七上八下，不知该怎么对待他才最合适，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两点，一是所有物质待遇不能厚此薄彼，二是不让他受到任何形式的虐待。

正因如此，当他从保姆那里听说蓝榄打他时，才会勃然大怒，并开始处心积虑地惩罚蓝榄。

让扈琥颇为欣慰的是，扈瞻的行为和情绪看起来挺健康，没有那种孤儿会比较容易产生的毛病，要么特别孤独自闭，要么特别讨好谄媚。扈琥只要有空，就会尽量抽时间认真地跟他聊聊天，拐弯抹角地让他说说有没有受到欺负，可他从来没说过谁的坏话，看他笑眯眯的样子像是真的发自内心。

另外一个可喜的现象是，这两个孩子相处地颇为融洽，扈琥起初十分高兴，可渐渐地又生出一种担忧，他们毫无血缘关系，青梅竹马固然挺好，只是将来不会从兄妹变成恋人吧？

就这么着，扈琥心里有个隐秘的想法，找个合适的机会，带扈瞻去做个正规的心理评估，万一有什么问题，早发现早治疗早应对。当然，这么做最好是不要伤了孩子的自尊心。

正这么想着，扈柔的话钻进了扈琥的耳朵。

“爸，我要跟哥哥……一起学游泳。”

扈琥愣了愣，然后出于本能的保护意识说：“不行，你还太小，等你再长几岁后再去。”

扈柔不依不饶：“我已经跟哥哥……去游过一次了……哥哥说我……游得很好！”

扈琥愕然，立刻用严厉的眼神盯向扈瞻，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扈柔发现了父亲的不悦，赶忙结巴着抢话解释：“是我……缠着哥哥……让他……带我去地……你别……怪……哥哥！”

女儿的话让扈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神色有些过严，扈瞻已经深深地低下了头，这让扈琥有点心痛，他知道扈瞻是爱护扈柔地，但凡有别的小朋友嘲笑扈柔的口吃，他只要知道了，就会不遗余力地维护她。

扈琥连忙收敛了一下，换成平常的语气说：“柔柔说得对，我就知道肯定是你调皮！”

扈柔看父亲的怒意已消，露出了甜美的笑容，6岁的孩子，牙却还没长好，扈琥不禁轻叹一声。

扈瞻这时轻声地道了一声歉，扈琥和蔼地说：“小瞻，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担心柔柔出事。”

“下次不会了……”

扈琥一边点头一边摸摸他的头表示赞同，过了一会儿又问：“小瞻，游泳的事，你阿娘知道吗？”

扈瞻抬起头看着扈琥，扈琥知道他是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

“行了，不用回答……小瞻，你游泳游得怎么样？”

扈柔又结巴着抢话：“哥哥游得……没我……好！”

扈瞻显得有些不服气，不过没有辩解，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扈柔冲他做了个善意的鬼脸。

“柔柔，等你长到哥哥一样的年纪，老爸就让你去学游泳。”

扈柔算术不差，长到哥哥的年纪还得四年，实在太长了，她开始扭来扭去，想靠撒娇卖萌说服父亲，可是扈琥没有让步，转而又说：“或者，什么时候你长到跟哥哥一样高了，也行！”

扈柔立刻离开扈琥的怀抱，把坐在旁边的扈瞻拉起来比身高，两个人相差了大半个脑袋，她虎着脸，一副在心里努力计算着怎么才能长高的样子。

扈琥笑着说：“你只要不挑食，多吃多睡多跳绳，很快就能长高。”

扈柔总觉得没有得偿所愿，她看向扈瞻，扈瞻配合着扈琥使劲点头，这才总算让扈柔放下心来，开心地拉着扈瞻一起蹦跳起来，嘴里喊着：“一年……一年……”

把两个孩子送回各自的房间后，扈琥走进了蓝榄的卧室。门没锁，蓝榄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扈琥没有打扰她，径直在临窗的沙发软塌上坐下，舒服地往后一靠。既然回家了，总要去看看妻子，在扈琥看来这是义务也是尊重。

两人没有说话，时光静静流淌中，扈琥觉得挺好，闭上的眼皮渐渐地沉重起来。

蓝榄本来是想看书地，这是她每天晚上的睡前习惯，可是扈琥扰乱了她的神思，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一直默默地用眼睛的余光关注着他，心里又爱又怨。

老夫老妻的两人多少已经形成默契，如果十一点之前扈琥没有回来，蓝榄就会老实睡觉，她知道丈夫就算回来也不会进她的房间。

可蓝榄心里是有期盼的，她对于分房而眠并没觉得不好，只是希望扈琥能尽一个丈夫的责任。

蓝榄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对他的感情。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终究必须要结婚，可她始终没有遇到心动之人，所以才开出了一个苛刻的条件，她认为能够进入种族血统捍卫委员会的人，一般年龄都不会小，都有婚姻家庭，那样她就有理由可以不结婚。

却没想到出现了一个扈琥，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长老，使她躲无可躲。她不爱扈琥，不过还好扈琥并没有形貌猥琐，蓝榄不算太不情愿地接受了。

那时的扈琥在社会上的地位虽然毫不显赫，可凭借长老的身份，在族群内部是有权威的，而且其实扈家和蓝家是门当户对，蓝榄不仅不算下嫁，反而算是嫁得很体面，家人都说她傻人有傻福。

即便如此，蓝榄起初是真的轻视他。蓝榄觉得他能进入委员会，必是托了家族的福，靠各种运作才得以实现，以世俗的眼光看他就是个无能者，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而且还不能让她怀孕生子，尽快完成人生大事。

不过事实证明蓝榄对男人的判断并不准，扈琥渐渐地成长为一个成熟男性，所有人都认为她嫁了个实实在在的好丈夫，她在不知不觉中也认可了这个观点，然而她的生活却没有越过越好，因为她能感受到扈琥对她的态度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内心高傲的蓝榄难以接受扈琥对她居高临下，她想过离婚，却遭到了所有亲友的反对和嘲讽，大家都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她，善意点的会说她太孤高乖张，不给面子的干脆直接责怪她脑子有病。

蓝榄明白，如果决然抛弃现在的优渥生活，她就得自谋生路，这是她从未有过的经验，她心虚。当然离婚后也可以改嫁他人，可是再找一个比扈琥更好的男人的概率有多大，她也心虚。找不到合适的单身也可以，可这样的话又回到了如何把自己养活且养好的问题上，她的娘家已经明确表态不会容忍她任性胡为。

蓝榄陷入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