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不愉快的交流

奎尔问李侘：“你这一生，还有爱的能力吗？”

李侘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个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问题，不过他还是略微思考了一下后才说：“说实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

奎尔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你是真把安娜当做母亲看待的吗？”

不知对方到底想干什么，李侘只说了句：“是的”。

奎尔抬眼看着李侘，又问：“那么你是愿意照顾她一生的咯？”

李侘也直视着他，坦然道：“我愿意，但是我做不到。”

“为什么？”

“我命短。”

“命短？……应该是命硬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奎尔又低下头摆弄刚才吃饭用的筷子：“安娜非常爱你。”

“所以呢？”

“所以，你有义务照顾她一辈子！”

李侘从他的话里听出一种莫名的幽怨和愤怒，让人很不爽，他按捺住自己的不快，柔声说：“为什么要针对我？安娜也一样非常爱你。”

奎尔露出一种怪笑：“自从你出现后，一切都变了，这你很清楚，安娜的爱不是平均的，你是唯一的一个。”

“不，我不清楚，我希望你说清楚。”

奎尔不经意地握了握拳头，随后又松开，比较克制地说：“安娜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甚至去死，而你却不愿意照顾她。”

李侘有点明白奎尔的情绪点了，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这个结，人类的情感太复杂，不是只靠语言就能解决地。

李侘推测，奎尔对安娜感情深厚，他之所以斤斤计较于安娜爱谁更多一些，只是执拗地认为安娜的付出就应该有回报，而自己辜负了安娜的爱，可是这些都是奎尔的主观幻觉而已，安娜和自己都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李侘对安娜的感情也是深厚的，如果说安娜陷入危机需要自己拿命去换，自己会毫不犹豫，可这并不意味着非得长相厮守。

李侘非常害怕与人长相厮守，安娜应该是明白自己的心迹的，可在别人看来，自己可能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形象。

奎尔见他沉默，就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李侘冷淡地说：“一说起安娜，你就不是哑巴了。”

奎尔扬了扬嘴角，说出了更让李侘惊讶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心里一定在想，既然我这么爱安娜，为什么我不能照顾她，对吧？”说着他用一种满带挑衅的目光看了看李侘后继续说道：“我当然愿意，可是我不配啊！安娜心里只有你，而你却偏要远离她，在这里跟毫无关系的陌生人调情！”

李侘呆住了，不是因为奎尔话里话外的怨愤，而是他最后的那句奇怪的话。

“你说什么，调情？”

“你可以不承认，可是你骗不了我的眼睛。你跟那两个人在一起时，眼睛里在放光！”

“那两个人？”李侘反问了一句后，忽然想起奎尔刚才送给自己的素描画。

他立刻把那张画拿出来，用眼神向奎尔确认，奎尔有些不悦地点点头。

李侘这才开始认认真真地观察这幅画。奎尔虽然只画了三个人的脸，不过确实画得很传神，卢荻和李相都栩栩如生，而自己的脸上也挂着微笑。

但李侘无论如何难以理解“调情”的含义，奎尔怎么会认为自己在和他们调情呢？

“他们只是朋友。”

奎尔像是窥破别人的秘密般，心情又好转起来，笑着说：“你说是就是呗，只不过在你心里，他们早已超过普通朋友了吧，也超过我们这些和你出生入死过的朋友了吧。”

“你今天真是……”李侘本想说个难听的词，不过还是忍住了。

“是不是想说我胡搅蛮缠胡言乱语？”奎尔大笑：“旁观者清，我的眼睛可是很独的。”

旁观者清的道理李侘当然不否认，只是他不能确定奎尔的眼光到底有多准。这倒让李侘陷入了反思，自己对晏霖和李相难道真的有所不同吗？

奎尔紧紧地盯着李侘，似乎是不想放过他任何细微的表情。

很快李侘仍旧把那张画收了起来，转而问道：“我请你帮忙这段时间保护一下这个男生，你怎么就来找茬了？”

“这怎么能算找茬？我只是实事求是。”

“如果你想回到安娜身边去，自便。”

奎尔却摇摇头：“不不不，我愿意保护他，没问题，你不用担心。”

李侘觉得对方好像有种游戏似的感觉，他相信奎尔的能力，用他保护李相绰绰有余，只是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便严肃地质问：“既然如此，为什么隐瞒调查结果不说出来？”

奎尔收起了刚才的模样，正色道：“我并没有隐瞒。”

李侘只是有种隐约的感觉，觉得奎尔还知道点别的，不过他并不介意，毕竟凭感觉也不能作数，就表示了歉意并解释说：“我以为你……”

李侘本想说：我以为你对我有误解所以故意不说，可是说了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奎尔显然一定不会认为他有什么误解，这种话说了毫无意义。

奎尔这次没有追问下半句，两人尴尬地沉默了一会儿后，都表示该回去了。奎尔依然回到刘渭水的公司附近，李侘则返回酒店。

途中他先给鲁道夫打了电话，本想约他立刻见面，没想到鲁道夫表示这会儿没空，于是李侘当机立断，办理退房手续后直接在酒店租了车，奔赴南云而去。

由地京去南云最便捷的方法是铁路，但李侘之所以选择自驾，是因为他想利用这段清静的时间清清脑袋。和奎尔的见面，让他心里泛起涟漪，酸甜苦辣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阻碍了他的思考。

如果不是因为在晏霖的案件调查中越陷越深，李侘此时一定早就远远地躲清静去了。

在内心深处，李侘认定自己是个不祥之人。他把安娜看做母亲，并非不愿意照顾她，只是一旦相处过于紧密，李侘觉得自己定会给身边的亲近人带去厄运，但这种事注定是无法预证的，不是真正了解自己的人，再怎么辩解也很难得到理解，例如奎尔，他就无法理解。

李侘不禁苦笑，安娜特别宠爱自己确实不假，如果奎尔抱持这种想法，那么安娜身边的其他人是否也是一样呢？只不过奎尔今天稍微地吐露了一下心声而已，至于其他人，可能都把这种情绪深深掩藏在心底。

人为什么会爱上一个人，又会恨上另一个人，谁能说得清。虽然名义上同为养子，自己根本不想跟奎尔争宠，自己可以把一切都让给他，可即使如此，对方就能领情吗？

李侘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无名火，为什么自己非得跟这些破事纠缠呢！无处发泄的烦恨，只能向晏霖归因，都是因为她，自己才越陷越深，本来根本就是无亲无故的两个人，自己何必为她的事操心呢？

三个多小时后，当李侘抵达南云时，他总算让自己又恢复了平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怪不着任何人，既然如此，前方无论是什么，自己都只能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