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困兽的感觉

面对韩局的威视，杨回沉着思考了一分钟后清晰地回答：“我相信他。”

“说说理由。”

“说真话，没有理由，只有直觉。有三点：其一，他从来没有任何试图刺探警方内部信息的言行；其二，他从来没有任何试图笼络我、丁婕以及警局其他人员的行为；其三，和案情相关的信息，他可能出于自身考虑有所保留，但从来没有任何欺诈的情况。”

韩局闭上眼睛，用手指按摩着鼻梁，良久，他吐出一口气，舒展眉眼说道：“好吧，我相信你，但这暂时仅限于你我之间。”

对此，杨回没说什么。他也明白，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合作模式一旦拿到台面上，局里的同事一定会微言纷纷，但他刚才已经想过了，他不在乎。

韩局又说道：“你似乎不愿意安排他和我见面？”

“并不是我不愿意，是他没想法。”

韩局脸上闪现隐约的阴沉之色，杨回赶忙解释：“韩局，我只是就事论事，准确地说，他也不想跟我和丁婕有更多的接触，只是就晏霖的案子，双方都有合作的意愿而已。不过，只要是案件调查确实需要，他一般都会配合。”

韩局微微颔首，过了一会儿轻声说：“最近局里好像有一些流言蜚语，你听说了吗？”

杨回揣着明白装糊涂，惊讶地问：“流言蜚语？……关于什么？”

韩局干笑了几声，站了起来：“算了，你自己慢慢去打听吧。”

看他要走，杨回挽留住他：“韩局，我刚才看到了一个案件信息……”

走了一半的韩局回过身看了看他，杨回赶紧往电脑那里指了指，韩局便走了过去。

两人一起浏览了一遍后，杨回问道：“韩局，这么大的案子，是不是背后有点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因为吉央，才有了兴趣的？”

“的确有这个原因，不过不完全是，这两个案件本身就很不寻常。”

“你凭什么觉得这两个案子有蹊跷？”

“因为……一是案情重大，二是……总觉得有些……巧合。吉央是设立特案组的另一个地方，那是个小地方，一向挺安宁的，络宁呢跟我们调查的案子也多少有点关联，偏偏这两个地方发生了这么恶劣的案件。”

韩局默然，不久后说道：“这两个案子确实是挂了号的，我知道的是，原因还没调查清楚。”

杨回一听就挺起了腰背：“韩局，我能问问，为什么会选择在吉央那么个偏远的地方设立特案组吗？”

“这个嘛，连我也不知道，那个地方我都没去过。”

杨回顿了顿后说：“韩局，在不影响本职工作的前提下，我申请从外围适当协助调查。”

“别文绉绉的了，你想干吗？”

“我是这么想的，合规范围内，大家可以信息共享，另外我也想去实地看看。”

“猴子屁股。”

杨回谄笑道：“领导真说对了。”

“络宁，你不是去过了吗？”

“那次跟这次是两码事。”

韩局沉吟片刻：“这事，我现在还不能答应你。”

“我明白。如果上面不方便的话，我申请以个人身份稍微行动，请领导放心，我绝不会胡来！”

韩局一挥手：“行了行了，什么‘稍微行动’，这次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

杨回语噎，上次去络宁差点丢了大半条命，也难怪韩局这么说，没办法他只能勉强地说：“也不能那么说吧，怎么也能算功过相抵。”

韩局呵呵了几声，一边站起来一边说：“很晚了，别熬了。”

送走韩局后，杨回在沙发上躺下，他现在心里最不放心的是庄练。

他猛地跳起来用办公室电话拨打了庄练的单位电话，总算找到了个能说话的，可对方说庄练应该是出去办案了，具体去了哪里不知道。

没办法，杨回只能祈祷这位大哥办案顺利，他给庄练的手机留了言，让他方便时尽快回复。

再次躺倒在沙发里，杨回开始思考如何进行下一步对何真和何娴的挖掘，何真已死，但无论是作为何真本人还是作为老鬼，他总不会像潘教授一样一点线索都留不下吧？

想到这人竟然是鬼人，杨回心里说不出是有点激动还是有点亢奋，他对那个鹏哥还是有点印象的，看起来并没什么，但是对于鬼人的本事，杨回确实有点忌惮，万一搞得不好，他们通过变形混进局里搞点破坏可是易如反掌，要是真发生那样的事，特案组的罪过太大了。

另一方面，杨回也相信，李侘一定会以某种方式和对方接触，老鬼死于他手，他不会无动于衷，权衡利弊，让他打头阵更稳妥，自己和丁婕还是暂时先藏在幕后调查为宜。

只是杨回心里还是很难过，总担心李侘会出事，他想立刻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下一步的具体计划，如果有潜在的危险，那就提前做好预案，他绝不希望李侘发生任何意外，但他有种感觉，李侘暂时不会再接他的电话。

韩局口中的“流言蜚语”，是大家似乎觉得特案组被两个外国人带跑了，对此杨回当然有所了解，有丁婕在，八卦消息总能听到的，不过他真的不在乎。

杨回今晚最感欣慰的，是韩局没有直接打断他的愿望，憋在办公室太久，杨回确实想出去走走，抒发心中的郁闷。

案头工作做得再认真，案件调查依然处于迷雾中，没有取得拿得出手的突破。

刑侦方面，顺着蓝夜酒吧的这条线，虽然贺叔已经交代了，但对皮杜却没有可以直接定罪的确凿证据，他完全可以一推六二五，这只老狐狸实在把自己收拾地太干净了，如果最终只能拿下一个小喽啰，实在不甘。

贺叔提到的两家接私活的火葬场，杨回和丁婕也扫了好几遍。对这种国营单位，按说配合公安调查毫无阻碍，没想到什么也没查出来，最终还被对方投诉了。这种情况，杨回推测要么是自上而下全被打通了，要么是犯罪分子真的做到了不留痕迹。

这又牵涉到更让他郁闷的经侦，案件中有疑点的人，他们的账户往来都很正常，就例如撞了林萍的那个肇事司机，对这种小人物，竟然真的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是被雇佣而去伤人的。

丁婕肺都快气炸了，可是毫无办法。他俩都想不通，难道那些混蛋全是现金交割吗？就算是现金交割，在生活中也应该有所显现，例如短时间内出手阔绰吃喝玩乐等等，但即使这方面也没有捕捉到有效信息。

到底那个能扭转局面的关键奇点在哪里呢？杨回几乎抑郁至极，连那个已经暴露且死了的杀手潘教授都查不出个毛来，按这个趋势发展，真的会一事无成。

杨回坐卧难宁，他对自己失望透顶，他想着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他想呼吸新鲜空气，他想拓展思路，他想找个旗鼓相当的局外人聊天，可他只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是一头困兽。

回到办公桌前继续看电脑，这是杨回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这时手机响起，他像捞到一根救命稻草般立刻抓起来，一看竟然是林展。

在三秒钟的时间里杨回愣住了，怎么今天都在熬夜吗？韩局熬完了，林展又来？不过此时此刻，甭管是谁杨回都欢迎，他一个人待着要疯了。

林展把杨回约了出去，杨回万没想到林展居然带自己去了一家很不起眼的酒吧。这家酒吧离单位不是很远，杨回平时经过那里很多次，只是从没关注过。

两人各点一瓶啤酒后，林展问道：“你不想活了？整天地不回宿舍睡觉！”

“你不也一样。”

“我跟你可不一样，你是自己熬自己，我是没办法。”

“你怎么了？”

“地京的新父母官上任了，要来视察，没办法，只能先内纠咯。”

“新父母官？”

“你那个猪脑子，成天地在想什么呢，这么重要的新闻都不关心？”

杨回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我承认猪脑子行了吧，别卖关子了，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