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遥远黑暗的角落

李侘看不见来的是什么人，只听到他们的对话。

来人不怀好意地说：“遇到旧相好了？怎么也不让我见见？”

加努嘲讽说：“既然是我的旧相好，自然只能归我。”

“在我这儿就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什么你的我的，我的好东西哪次不是跟兄弟你分享的，你可别不认账！”

李侘听得出加努在努力拦着那人不让他过来，可那人还是蛮不讲理地步步紧逼，越来越近。

李侘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忽然主动坐了起来，他看到了一个没有蒙面脖子上长着颗大肉瘤脸上还有个疤痕的丑男人。和这个人相比，一旁的加努简直可以说是气宇轩昂了。

事出突然，那两人都怔住了。

“加努，既然都见面了，介绍一下吧。”

加努只能克制住自己：“哥默，这是安迪……安迪，这是哥默，是这里的老大。”

安迪什么也不说，只是鄙夷地看着那个哥默，哥默倒也不恼，过了一会儿笑盈盈地说：“安迪，既然来了，就交个朋友吧。”说着他伸出手做出握手的样子。

李侘大方地跟他握了握手后就把手抽了回来。加努搂着哥默的肩膀把他往外送，口里笑着说：“老大，见也见过了，大家都累了，早点休息吧。”

哥默哈哈大笑，大声地说：“你小子，真不够意思！”不过他还是离开了。

加努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确认哥默已经走远后才转身对着李侘愤怒地低吼：“你干什么要见他？”

“你怕他？”

“这里是他的地盘，小心点才是上策。”

“他有多少人？”

“一百多吧。”

“这么点人，你怕他？”

“这么点人当然不怕，可他是依附于军界的，他的后台很强。”

“他脖子上那颗什么东西？”

“有说是个血瘤的，有说是个烂疮的，说不准。”

“灭了他，对你有用吗？”

加努重新在凳子上坐下，想了想后说道：“没什么用，你别想了。”

李侘平静地说：“我要知道有关这里的一切。”

“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不要逼我。”

“好吧，那我走了。”李侘站起来往外走去。

加努一把拉住他往怀里一搂紧紧抱住，恨恨地说：“你真的要把我逼疯吗？行，我告诉你！”

两人就着破桌破凳坐着，加努轻声地叙述。

哥默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般的存在，他在这片山区已经经营了二十多年，彻底地毁了这里。圣山的确是因为宗教原因比较与世隔绝，近亲通婚也是客观事实，但通婚结果没有那么严重，可正是这点让哥默看中。

他通过各种手段让外面的人出于宗教对立的原因越来越不愿进来，同时通过控制村民的繁衍加剧了痴傻儿的出生率，尤其是医疗技术进步后这种状况更加恶化，使村民彻底失去了反抗力。

这样做的目的便如李侘所推测的，可以把人彻底当做商品；也正如马克之前告诉李侘的，人就像牲畜一样，身体的各个部位都不会被浪费。

做这种罪恶生意，哥默必须有后台。就加努所知，他在塞拉尔地区基本是通吃的，这里虽有多支军队互相敌对，但由于哥默可以提供资金，他们都愿意为他提供庇护。

因为军队里无论将领还是士兵都没有来自圣山的，即使早年曾经有过也全都被剪除掉了，所以他们对那个遥远地方的人遭遇了什么根本无感，和那些异教徒相比，眼前的利益压倒一切。

至于哥默背后的金主，加努没有见过，可以肯定的是来头很大实力雄厚，而且基本上是从最初就开始扶持他，不然哥默不可能发展地这么快。

加努与哥默结识是在一个偶然的场合。加努不是当地人，他的势力范围在很远之外的地方，那里自然条件恶劣发展经济很困难，但因为有自古流传下来的一些关于宝藏的传说，时不时会吸引一些想要探险的人物，哥默就是其中之一。

哥默在寻宝时陷入了麻烦，多亏加努相助才得以脱险，为表感谢便主动为当地人提供发财致富的途径。那时加努并不知道哥默从事的是什么营生，只因为确实能拿到真金白银才得到了手下所有人的赞同。

起初加努和他的手下只是为哥默提供运输和护送方面的服务，后来哥默渐渐地把一些洗钱的事儿放到加努的地盘上实施，但最终让加努绑定哥默的战车走上不归路的，是一次次的灵魂被侵蚀，这种缓慢的腐蚀是致命的。

时间久了加努自然能发现哥默的勾当，但为时已晚，即使加努本人还想怎么样，他的手下早已离不开哥默了。

加努抬眼看了看李侘，心怀愧疚地说：“很抱歉，安迪，我一定辜负了你的期望让你失望了。”

李侘默默地看着眼前的破桌子，心里的确充满感慨，可嘴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干脆问他：“我那个被杀死的朋友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应该是哥默的客户。”顿了顿加努忽然压低声音阴沉地说：“安迪，你以后交朋友可得小心些，他是个变态的食人恶魔！”

李侘明白加努并不知道马克的真实身份，只把他简单归为了恶魔一类，于是李侘故意流露出震惊的表情，让他说说后来的情况。

“他的死纯属意外。据说他舍得花钱买了一个漂亮的处女，一边跟她干那事一边吃她的肉，没想到忽然冒出个平时傻里傻气的村民，也不知怎么突然疯了似的把他杀了。”

这个信息让李侘始料未及，他原以为是导游下的黑手呢。

“那，那个村民怎么样了？”

“倒没怎么样，被抓住关起来了，顶多被暴揍一顿。这里的人都是有用的牲口，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杀的。”

“可是，如果不杀这个村民，哥默怎么跟客户交代呢？”

“容易，找人背锅呗。”说到这里加努深情地看着李侘：“你倒是个有情谊的人，还把他们葬了，可惜是多此一举，哥默一定会把那个家伙的尸体带到其他地方，安排一场意外了事，不可能让他看起来是死在自己的地盘上的。”

李侘点点头，幽幽地说：“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的确，就因为你来了，他们才没有立刻处理掉那两个人，想看看你来干嘛。”

“既然如此，他们绝不会放我走的。”

“有我在，我一定会带你走。”

李侘看了看加努，露出一丝苦笑：“你怎么这么巧正好在这里？”

“我是来运货的，按计划明天出发，我也万万没想到竟然见到了你，当时我真的是……”

“你怎么跟哥默介绍我的？说个老相好的借口，他就信了？”

加努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按计划哥默这次应该不在这里的，当家的是他手下的三把手，跟我关系不错，可以卖我个面子，可没想到哥默回来了……不过没关系，这个人情他要不给，我就跟他撕破脸。”

李侘在心里犯难，自己是马克之死的知情人，哥默真的肯放一马吗？加努的心意李侘并不怀疑，但正如加努自己所说，即使他愿意跟哥默撕破脸，他的小弟可未必愿意。

“你这次带了多少人？”

“十个。”加努似乎了解李侘的心思又补了一句：“放心，这几个都是我的死党。”

“他们住在哪里？”

“除了门口的两个，其余的住在里面的一个村子里。”

“如果哥默真狠的话，现在有可能已经拿下你的手下了。”

加努把脸埋进手里，然后用手使劲搓了搓脸，抬眼看着李侘郑重地说：“如果明天就是末日了，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死？”

说实在的，对这个问题李侘在心里觉得好笑，几年前加努是在自己的帮助下才坐上首领位子的，加努很清楚自己是个如何心狠手辣的人，他对自己有着深深的恐惧。

“这话说得，在你眼里我一直不都是死神吗？”

加努被逗笑了，他摇摇头：“你不是死神，你只是像那种黑寡妇蜘蛛，这个比喻很不准确，不过我想不出更好的。”

“不用想，我理解……加努，我随时都可以死，但不是明天，我还有些事没有完成。”

“什么事？我能帮你吗？”

“能，但是先挺过明天再说吧。”

加努露出了笑容：“你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