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小家伙

把晏霖从地下河里救出来的那根绳子，是小家伙变的。

关于小家伙，李侘并没有正式介绍给晏霖认识，此时面对她的提问，李侘觉得是个凑巧合适的机会，便做了引见。

看到那一团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黑乎乎软踏踏的东西，晏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光天化日之下，恐怖感倒是其次的，更多的是带着些许恶心的不适感。

晏霖的情绪李侘一看就明白，这是很正常的反应。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小家伙是在绿河公寓的外墙上，那天晚上他和杨回一起守在晏霖的公寓里，本来以为是杀手潘教授来袭，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一个丑陋的怪物，李侘那时的第一反应也是吓了一跳。

小家伙是有极其敏锐的感知的，他知道自己的样子惹人厌恶，现形不久就立刻隐形了，静静地蜷缩在李侘的腿上。

晏霖终于不安地问道：“他是个，呃，什么物种？”

李侘摸了摸小家伙，轻柔地说：“鬼人。”

晏霖对这个答案本身并不觉得很惊奇，但她还是张大了嘴，略带夸张地说：“李相不是说，鬼人和纯普人是长得一样的吗？”

“你就这么理解吧，他是个变异的鬼人。”

这是个很便利的说法，反正不正常的都可以说是变异的，挺合理，晏霖便点了点头：“他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呢？”

李侘略作沉吟后慢慢地说：“这个只能说是奇遇吧，就像在美侨医院遇到你。”

这又是个很便利的说法，的确，命运总会出其不意，晏霖只好继续问道：“那他以后怎么办？”

“跟着我。”

“那他的家人呢？”

李侘低下头，他的手仍然在缓缓地抚摸着卧在他腿上的小家伙，好像无实物表演似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以后我就是他的家人。”

他的样子和说话的语气和从前一样淡泊，可晏霖却感觉到一股含蓄而强烈的情感，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李侘的话似乎可以理解为小家伙已经失去亲人被他收养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一定是个悲伤的故事，晏霖虽想继续追问，又觉得不便揭人伤疤。

这种淡泊常常也表明拒绝的态度，晏霖对关于他的很多事都模模糊糊，因为他不愿多说，李侘总会拿“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你”这个借口做挡箭牌，晏霖心里很不满却没有办法。

“他就叫‘小家伙’，没有别的名字了？”

“是的，有没有名字说到底其实也没所谓。”

这家伙又把天聊死了，晏霖正觉得生气时，李侘说道：“忘了告诉你，他是个哑巴，所以不用跟他聊天。”

“啊！”晏霖不禁一阵难过，他未免太可怜了：“那我能为他做点什么吗？”

“就和往常一样，当他不存在就好了。”

这时飒露乌突然现形嚷道：“忍你们半天了，怎么把我忘了？这个小家伙我很喜欢，让他跟我一起玩吧！”

晏霖和李侘都被飒露乌的想法逗笑了，本来隐形缩在李侘腿上的小家伙猛地跳到李侘的背上，当然其他人看不见摸不着，只有李侘感受到了他的恐慌，于是他说道：“飒露乌，你的任务是保护好晏霖，不要贪玩！而且，小家伙害羞又胆小，我可不要他被你吓到。”

飒露乌飘向李侘，在他肩膀上坐下，认真地说：“我可以一心多用的，你告诉他，让他不用害怕，我会罩着他的！”

晏霖想起这一向飒露乌似乎一件大事也没干成过，便略带嘲讽地评价道：“你好意思如此言之凿凿？”

飒露乌正要反驳，被李侘抢先问道：“飒露乌，那条地下河你还没跑通吧？”

飒露乌懊恼地说：“在别人的地盘上有什么办法，主人说了让我不要乱跑。”

“所以，这里是其它仙灵的地盘？”

“嗯，是的。”

“你知道是什么样的仙灵吗？”

“至少是和主人齐平的吧，不然我不至于搞不定。”

“飒露乌，拜托你，再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晏霖说的那个地方。”

“好吧……能不能让他跟我一起去？”

“他现在胆子还太小，慢慢来。”

飒露乌无奈，倏忽间消失了。等她走后，李侘悄悄地把小家伙也派了出去。

晏霖发出一声感慨：“这个飒露乌，竟然……”

她本意是想说飒露乌应该听命于自己的，对于李侘的指令，她至少应该征求一下自己的意见再去执行吧，不过话到嘴边想想没意思，自己信任李侘，飒露乌和自己一样信任他不是完全正常嘛，于是她改口问道：“你今天是用了别人的会员身份进来的？”

“是的，我们稍微等一等，如果飒露乌和小家伙都找不到那个地方，我们就离开这里。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李侘随后把策反罗宾的事简要描述了一下，晏霖惊讶地说：“你怎么不让我见见他？”

“你见他何用？想打他一顿吗？”

对于李侘难得的调皮，晏霖哑然，确实她是想揍他一顿的。

“那他什么态度？他能豁得出去吗？”

“谁知道呢？反正后果已经告诉他了。”

李侘的语气不急不躁，让人自然而然有种十拿九稳的感觉。

“可是，就算他同意倒戈，他能干什么呢？”

“揭开阿拉贡的黑幕。”

晏霖恍然大悟：“对，这样就可以摧毁这个地方了！”

“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里树大根深，光靠他一个人肯定不够，不过有他出头，就有了导火索。”

“那，阿拉贡的黑幕到底是什么？”

“那就等他告诉我们咯。”

晏霖想了想，不自信地问道：“如果琳达不愿意离开，她有没有可能也能从内部帮助我们？”

李侘看了看他，微微摇了摇头：“你们的关系特殊，古话说关心则乱，我想你还是给她一些时间吧。”

“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去找她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你尽力了，她的人生就让她自己决定吧。”

晏霖低头叹息，没想到李侘问她：“经过这一次，你对所谓的朋友有什么感想？”

“啊？”晏霖迷惘地看着他，这个问题可没有思考过：“朋友就是朋友啊……”

对这个回答李侘没有评论，两人陷入了沉默。

晏霖觉得这沉默难耐，主动说道：“你是不是想说……”

“没有，我什么也不想说，忘了这个话题吧。”

“其实……我觉得和琳达的关系好像有点不同了，以前我们无话不谈的，现在却好像有一面墙。”

李侘只是“嗯”了一声。

“琳达是不是怨恨我害了她？”

“你并没有害她。”

“我知道，可是……”

“你也不用愧疚。”

“这世上有没有从好朋友变得反目成仇的？”

“太多了。”

晏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为什么要这样？”

“不知道。”

这句“不知道”让晏霖不再那么沉重，李侘也有不知道的事，晏霖觉得挺可乐，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暂时没有突破口，那么阿拉贡就先放一放，你说过在玄武宫提供的记忆里还有其它地方。”

“是的，只是我认不出来……哎呀，要是能把这段记忆分享给你看就好了。”

其实看别人的记忆是有办法的，不过李侘不想这样做，便说道：“没关系，总会有线索的。”

晏霖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建议，只得没话找话：“我们在阿拉贡这样放松，没关系吗？”

“聊天没关系，要走动的话，披上斗篷。”

这时李侘感到手机在振动，立刻拿出来看了一下，脸色略微阴沉下来。

“怎么了？”

还没等李侘回答，飒露乌回来了，不久之后小家伙也悄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