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李壹宓

晏霖最关心的仍然是在玄武宫记忆中出现的那个地方，可惜飒露乌却说不清楚，因为那个地方没有门牌号，而飒露乌没有关注那栋建筑前立着的铁杆。

晏霖忍不住嘲讽她：“居然有你没看到的地方，可见你那时还是贪玩吧！”

飒露乌毫不客气：“不像某人，我再贪玩也没被逮住！”

哪壶不开提哪壶，晏霖脸都涨红了，好在有李侘适时的调解，他轻描淡写地把两人的优点夸了夸，不仅立刻化解了这个根本算不上矛盾的矛盾，还让飒露乌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找到那个地方的准确位置。

说干就干，晏霖嘱咐她小心后，飒露乌就消失了。

李侘让晏霖去洗个澡，然后吃饭。晏霖乐颠颠地照做。

当她从淋浴间出来时，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就听到了琴声，她一时难以置信，竟赤裸裸地愣在了原地，只顾着支起耳朵聆听。

这是用桐琴弹奏的《长相思》，是晏霖很喜欢的一首古曲，她从琴声中听出那一定是一把相当古老的琴，而且那种演奏手法也相当独特，晏霖从未听到过。

肯定不是李侘，这是谁呢？晏霖顾不上细想，抓起一块大浴巾把自己裹了裹就冲了出去，她早已判断出琴声来自二楼。

站在虚掩的房间门口，晏霖虔诚地听完了整首曲子，随即一把推开门向里快步奔去，却很快冷冻在了当地。

房间里有两个男人，除李侘外另一个不认识，他们都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晏霖。

晏霖没想到李侘也在，她以为李侘还在一楼的厨房里忙着呢，自己衣衫不整的狼狈样被他看到，晏霖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她“啊”地大喊一声后落荒而逃，在隔壁自己的房间里穿好衣服后，因为羞愧犹豫着不敢出去，直到李侘来敲门。

晏霖红着脸走出来，低着头轻声地说：“对不起，出丑了。”

李侘笑着说：“没关系，下次小心。”

晏霖抬头看了看李侘，确认他的眼睛里没有奇怪的目光后，才重新高兴起来，悄声地问那人是谁。

“我师父啊。”

晏霖的嘴型圈成了标准的“O”型，随后问该怎么称呼他。

“他说他叫李壹宓，至于你想怎么称呼他，随便你啦。”

“那你叫他什么？”

“师父。”

晏霖点点头，李侘就说：“走吧。”

再次打量那个男人，晏霖觉得自己仿若有穿越之感。他虽然穿着极普通的现代棉麻衣裤，却有一种明显的不属于现代人的气质。

他比李侘矮一些瘦一些，形销骨立地站在窗前，质朴中有一种从容，从容中又有一袭华贵，让晏霖浮想起古代贵族中文化精英的形象。

他脸型削瘦皮肤白皙五官端正，虽然跟李侘比差远了，但晏霖一眼就认为他的长相上乘，以至于很难说清他属于青年还是中年。此时他正用一双黑亮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走进来的两人。

李侘没有主动介绍，那人也不开腔，晏霖对他们这种不合礼仪的行为觉得很奇怪，但她心想这也许正好给了自己一个争取主动权的机会，便抱拳欠身朗声说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李侘只是面露微笑，而李壹宓却朗声大笑起来，随后说道：“你叫我师父，我实在不敢当，因为本是我先仰慕地你，不过你如果愿意这么叫，我也可以笑纳，毕竟就年龄而言我确实大你太多，那么，我就叫你‘霖儿’了。”

他的声音有点尖，但尖而沉稳。晏霖张大眼睛好奇地又仔细看了看他，确认他不是玩世不恭后，自己也笑了起来，收拳昂首说道：“这可真新鲜，‘霖儿’很好听，不过敢问师父今年贵庚呢？”

李壹宓故做思考状后无奈地说：“应该已经超过两千岁了吧。”

这把晏霖惊到了，心想两千岁的妖怪一定道行很高，不免有些肃然起敬，立刻说道：“那必须叫师父了！……不过，师父，你叫我霖儿的话，你叫他什么？”晏霖说着指了指李侘。

“‘侘儿’啊。”

晏霖一边拍手一边笑着说：“这个好玩！”她转向李侘问道：“我猜你肯定很难习惯吧？”

“的确，不过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李壹宓再次哈哈大笑：“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终于和你们俩相聚一堂了！”

晏霖用困惑的眼神看了看李侘，李侘耸了耸肩，晏霖只好问道：“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早就认识我们？”

“别急，我们坐下聊吧，你们俩可以先吃点东西。”

晏霖这才发现房间里早就布置好了，有餐桌有琴桌，餐桌上有几样糕点和水果，琴桌上果真有一把形状奇怪外貌斑驳的古琴。

晏霖确实饿了，便拿起一块蛋糕吃了起来，李侘摘了几颗葡萄慢慢地品尝，李壹宓笑盈盈地看着他俩。

“师父，你刚才弹的是《长相思》吧？”晏霖一边吃一边问。

“正是。你觉得怎么样？”

“你先告诉我，这把琴有几岁了？”

“果然是行家！这把琴的年岁可比我还大呢。”

晏霖停止咀嚼看了看那把琴，唏嘘地说：“难怪它看起来那么奇怪。”

李壹宓抚摸着琴身，柔声说：“我可是找了很久才找到它的。”

“师父，难道你去盗墓了？”晏霖调皮地问。

李壹宓大笑：“盗‘琴冢’也算盗墓吗？”

晏霖竖了竖大拇指：“琴冢？……厉害！”

“这先不说了，你先告诉我，我刚才弹得好听吗？”

晏霖吃完了蛋糕，一边用纸巾擦手一边回答：“如果只说好不好听的话，我只能说不怎么好听，因为琴音非常单调阻涩，不过它不是好不好听的问题，我知道它必定是一把很古老的琴，那样的琴不应该用来弹奏《长相思》这样的曲子。”

李壹宓拍手叫好：“霖儿果然是知音，一语中的！我就说本是我先仰慕地你。”说着他长叹一声：“都说知音难觅，寻寻觅觅这么多年，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了。”

晏霖受宠若惊：“这么说，师父也必定是位音乐家了？”

李壹宓摆摆手：“离音乐家还远着呢，只能说是喜欢而已。”

晏霖坐正身体，认真地问：“师父，你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们俩的？”

李壹宓久久地看看晏霖又看看李侘，幽幽地说：“霖儿呢，从你刚开始学习桐琴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我真庆幸你的父母让你学习这种乐器，才让我得以知道如今这世上有个霖儿。”

“真的嘛？我想想，我记得是从十一岁的时候开始学的……哎，等等，师父，你的意思，是我别的乐器弹得不好？”

“当然不是了，你弹得非常好！不过，如果你只演奏西洋乐器，我可能只会成为你的粉丝，不会引为知音罢了。”

晏霖点点头，心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文化血脉吧，不过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那么李侘呢？”

李壹宓微微低头轻声地说：“侘儿呢，是我在旅途中偶尔结识的，只不过他看不见我……”

晏霖对如此敷衍的回答可不满意，追问后来。

李壹宓只得抬头对着晏霖微笑着说：“一见侘儿误终身，这句话送给你可好？”

晏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边笑着一边鄙夷地说：“师父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李壹宓快乐地叹了一口气：“你们俩都是我引为知音的人，这无聊的两千年总算没白活。”

晏霖赶紧说道：“师父，你可是长生不老的仙灵，你都说无聊，那我们还指望什么？”

“霖儿，你不用激将我，该告诉你们的，我会慢慢告诉你们……不过，作为拜师的见面礼，你得先开一场音乐会，让我的耳朵先得偿所愿，怎么样，能答应吗？”

“可以啊，你想听什么？”

“《六合》、《九天》和《神人畅》。”

“没问题，不过最好能换一把新一点的琴，刚才那只太古老了。”晏霖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往琴桌上看去，随即惊讶地发现此刻琴桌上已经是另一把桐琴了，她不禁冲着李壹宓笑了。

“师父你真行！”她一边在琴桌前坐下用手试音一边说：“我以前还答应过李侘要弹琴给他听呢，这回好了，终于可以兑现承诺了。”

一直默默无语的李侘，和往常一样，露出了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