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漏网之鱼

陷入回忆的贺叔沉默良久才说道：“为了赚钱，偷渡去珐国打黑工，偶然认识了老板，觉得他人不错，就跟了他，没想到上了贼船……”

李侘很认同贺叔的描述，上贼船易下贼船难，四灵党就是这样的组织，便又问他：“你在哪里受的训练？”

“都是差不多被绑架去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没想过逃走？”

“逃走的全都被抓回来杀了，训练不合格的也全都被杀了……”

“和你一同接受训练的人呢？”

“活着的都接受任务各奔东西了，都来自不同的国家，这辈子不会再见了。”

贺叔的语气很平和，但李侘完全能体会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岁月，不禁说了句：“你很聪明，也很幸运，至少保住了家人。”

贺叔惨笑了一声：“都是上天的捉弄吧。我被困珐国，老婆以为我有别的相好不要她了，竟然到死都不告诉我我们有一个女儿，回来后我去给她上过一次坟，要不是她兄弟贪财问我要钱，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可是，你把她带到这里，不是更让她陷入危险吗？”

贺叔发出了一声呻吟：“那难道我就该让她一个人烂在那个混账舅舅的家里？……我本想让她在酒吧工作一段时间稳定下来后，找机会去其它公司上班脱离关系，可没想到她却不愿意离开……我，我真是……又生气又担心又拿她没办法……也许你说得对，不如让她烂在老家，我可能真的害了她。”

说到女儿的贺叔好像换了一个人，他作为父亲的情感无处宣泄，竟然只能对一个敌人倾诉。

李侘想起他刚才质疑李相的人品，此时似乎更能理解他，便忍不住说了句：“你放心，叮当有李相这个朋友，是幸运的。”

贺叔干笑了几声，似乎被李侘的话打动，至少他不再那么激愤。

“你的老板平常都做些什么？”

“这我哪能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店里都没准儿，有时他会提前通知，有时突然就来了。”

“你跟他应该有专用的手机联系吧？有号码吗？”

“有，但不是固定号码，每次都不同……我猜你是想监听？别想了，那种手机由组织统一管理，一有异常就会报警。”

“你跟他那么久，他都喜欢什么？不喜欢些什么？”

“他最喜欢的大概要算古董了，不过店里那些其实都是假的。最不喜欢的，不用想一定是背叛……他那个人平常一贯笑呵呵的，有一次在店里我们一起吃东西，他跟我说刚剐了一个人，因为他不听话，还问我知不知道华国古代有千刀万剐的刑罚，还拿出照片给我看，我都要吐了，他却哈哈大笑……唉，忘不了他那个样子……”顿了顿，贺叔忽然问道：“你说过今晚在这里的话是绝对保密的，你确定？”

“确定，即使你的私人手机被监听也不用担心。”

“那就剩下海哥了……你把他怎么样了？”

“打了一针，他应该完全不了解状况。”

贺叔沉默，李侘问他：“海哥不知道你关了个人在下面？”

“他的脑子不是很好，除非亲眼看见，否则他不会知道，而且如果不是老板叫他，他自己不会下来的。”

“他杀过人吗？”

“在这里没有，在外面我不知道。”

李侘休息了一下，才提出了最重要的问题：“蓝夜酒吧的真正生意是什么？”

贺叔对此没有表现出吃惊，反而笑了一声，随后干巴巴地说：“酒吧就是这儿的真正生意，不过你关心的肯定不是这个……我对你之前的问题已经足够坦诚，我希望你也能坦诚地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贺叔提出这样的疑问实属正常，李侘反问了他一句：“你们在这里搞着魔鬼的勾当，以为天不知地不知，可你们没想过举头三尺有神明吗？”

贺叔卡住了，喃喃地说：“神明……”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问：“所以，你真的是……？”

李侘没有回答，过了片刻又问了一遍：“也许我该问，蓝夜酒吧的背后生意是什么？”

贺叔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人命交易……据说人都是有元气的，有些人的元气特别好，如果是被看上或被选中的，一部分人会被分配到这里……被分配到这里的人，大部分由我直接操作，采集元气后上交老板；特殊的我只负责保管，由上面的人直接来操作。”

“上面的人？”

“就是魔鬼啊！”贺叔喊了一声，他喘着气，艰难地说：“我从没真正见过魔鬼的样子，碰到这种情况，我只负责把人迷晕后放在这里就必须离开。魔鬼什么时候来，我一概不知，第二天只需处理尸体就行。”

“这种情况，发生过几次？”

“只有一次。”

“那是什么时候？是个什么人？”

“就在去年，是个男人。我不了解他的情况，老板只会事先给我看照片。”

“什么样的人会被上面选中呢？”

“我真的不知道，其实我只是个干脏活的小喽啰。被选中和送来的人，老板会直接发照片给我，并告诉我处理方法，我只要照办就好。”

“尸体一般如何处理？”

“有合作的火葬场可以焚化，或者用化骨水溶解。”

“把所有合作过的火葬场信息都告诉我。”

贺叔没什么犹豫，一一地说了，李侘知道杨回一定会默默记住。

“每完成一个任务，老板和你怎么分钱？”

“老板收多少钱我不知道，我每次得5万。老板会通过工作奖金的方式用现金发给我。”

“这家店开多久了？你们干了多少票？”

“快8年了，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应该总共干了19票。所有信息事后都会立刻全部销毁，当然我也不愿意记这些东西。”

“还记得每年几票吗？”

“这个生意真正开始是在大概6年前，准确的我记不清了，大约每年3-4票左右。”

“你是用什么工具吸取元气的？”

“这个东西我现在没有，每次行动前，老板会交给我，完事后必须交还给他。”

“那你描述一下。”

“是一个像笔那样的东西，两支笔用管子连着，操作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把带尖头的笔放在两只眼睛附近，元气被吸入后，另一支笔会变蓝，直到那人死亡。”

“眼睛？……除了眼睛，还有其它部位吗？”

“没有了。”

“被吸光元气的人，尸体有什么独特的特征？”

“很平静，差不多就像睡着了。”

李侘停顿了一下又问道：“你确定尸体是全部销毁，不会抛尸吗？”

“是的，全部，除了……”贺叔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

“在我手里，只有一次例外，事实上那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情况。”

李侘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不过他平静地说：“描述一下。”

贺叔的声音不太稳定：“有一个女孩，无论我怎么吸，她就是不咽气……我慌了，给老板打电话，而老板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就让我按兵不动，等待他的进一步指示……当时她绝对已经奄奄一息，像个活死人，我实在不想待在这里，就回到上面酒吧喝酒，却没想到竟然睡了过去，更恐怖的是，等我醒来时，她已经不见了。”

李侘推测贺叔所说的应该是晏霖，他追问道：“那是个长得什么模样的女孩？”

依据贺叔的描述，李侘确认了自己的推测，正是晏霖，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晏霖一直受到追杀，因为她是不可能漏网的漏网之鱼。

“后来呢？”

“为这事，我被老板骂得狗血喷头，不仅奖金没了，还被罚款100万，真是倒霉透顶！但是，那姑娘后来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李侘心想难怪30万也能打动他，他需要钱。想了想李侘又问道：“如果再见到那个女孩，你还认得出来吗？”

“当然。”

“你老板呢？”

“一定能，除非他脑子坏掉。”

“你知道你老板的真名吗？”

贺叔摇摇头：“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叫他老板，回来后因为有时需要对外接触，他才告诉我他叫皮杜˙库拉斯。”

“关于他，你还了解多少？”

贺叔似乎是回忆了一阵子，才开口说道：“我是在唐特遇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