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阿拉贡漫游

晏霖决定沿着小溪走，这样方向感更准确。

小溪的岸边被营造成了一片片小花园，虽然能听到从附近酒吧里传出的声音，依然不影响这里的幽静。花园里这时没有人，因为这个时段的客人大多抵达不久，大部分都刚刚下完单准备品尝饮品解渴，总要到喝了一阵之后，才有人会出来换气。

晏霖快步向着小溪的下游走了一段，途中经过了两家酒吧，风格都不相同，但今晚都没有正式的演出，再往前走不久就遇到了死胡同。

说是死胡同，其实就是一面墙，那墙上错落有致地挂着几张大小不同的表现暗黑主题的油画，配上灯光的渲染，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一种不适感，似乎很自然地提醒人们不要再往前了。

晏霖站着欣赏那些画，大块的黑色和诡异几何图形的组合，其实只能制造极其浅层的恐惧感，但它的确能传达一种讯息：你终将在我这里臣服。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理上晏霖十分鄙视，但她的身体却好像凝固住了。不知怎地她想起了李侘，想起了他被流沙吸走，想象着那个情景，她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钉在这里，她想体会和他一起陷落的感受。

在玄武宫时晏霖亲身体会过在黑暗的冰水中几近溺毙是种什么滋味，可是那不够，远远不够，死亡有什么可怕，可是看着心爱之人死在面前实在太可怕，要死就一起死。

晏霖闭上眼睛，乘着黑色的飞毯滑进了幻想之门打开的一条缝隙，回到了那个地方，她看到了，她伸出手，她就要抓住了。

“霖，你在这里干什么？”罗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晏霖浑身一颤，幻觉消失，只剩下又冷又黑的粘黏感。

“你是在欣赏这些画吗？”罗宾继续问道，说话间已经站在了晏霖的身边。

“是的。”晏霖轻声回答，这才转脸看了看他：“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问题，只是担心你是不是迷路了……看这些画，你有什么感觉？”

晏霖扬了扬嘴角：“这墙的后面是什么地方？”

罗宾看着她说：“当然是阿拉贡之外的世界了。”

“……我们，回去吧。”

晏霖只看到了第一节演出的后半部分，她不知道演员们表演的是什么内容，但他们在演出中使用的面具让人印象深刻，它们非常华丽，扫除了一些晏霖心中的块垒。

演出结束后，罗宾问她饮料味道如何，晏霖想起这是他特意为自己选的软饮，可其实她根本没在意它的味道，于是赶紧细品了一口，略带苦味却有回甘，晏霖欣喜地表示很喜欢。

罗宾很满意：“我就猜你会喜欢。”

晏霖又喝了一口：“这是什么材料制作的？”

“这你可问倒我了……来，碰一个吧。”

晏霖举杯，她确实挺喜欢这个口味：“罗宾，外面的水是从哪里引来的？”

“水？……那不是自来水公司来的吗？”

晏霖实在无语，这个家伙是个比飒露乌还要笨得多的笨蛋。

“霖，你为什么想来阿拉贡？”

“这不是每个米国人的梦想吗？”

“别人这么说我信，可你肯定不是。”

晏霖惊讶地问他为什么。

“因为你的气质很特别。”

晏霖忽然想到这是不是男人搭讪的惯用伎俩，她笑着摇了摇头：“这句话的另一面是我长得不好看。”

罗宾大笑：“我没有这个意思，你长得很好看。”

“罗宾，我想说，这个对我没用。”

“你以为我在勾搭你？”

晏霖拿起杯子喝饮料，罗宾抬手示意酒保过来。

“罗宾，跟我说说阿拉贡的故事吧，这里一定有很多故事。”

“可以啊，但有个条件，无论如何跟我一起喝一杯酒吧，就一杯。”

“可我不能喝酒。”

“你当然能喝。”

晏霖困惑地望着他。

“实话告诉你吧，这也是阿拉贡的故事之一，在这里绝不出售不含酒精的饮料，只不过是酒精含量多少而已。”

晏霖看着自己面前的饮料，半晌才叹息了一声，她真的没喝出酒精的味道。

“霖，我没有恶意，只是如果想感受真正的阿拉贡，酒是不可缺少的要素。”

罗宾说得很真诚，晏霖动摇了。

这时罗宾已经把一小杯酒放在了她的面前：“这是阿拉贡最负盛名的鸡尾酒，这么说吧，是每位来这里的人都必点的。不勉强你，我只邀请你喝这一杯，算是没有白来这一趟。”

“这是，鸡尾酒？”晏霖看着它就像是普通威士忌而已。

“不像吧，所以才特别，它叫‘星空’。”

“这个名字倒很美。”

晏霖终于和罗宾干杯后喝下了它。

“这不就是威士忌吗？”

罗宾开心地笑了：“威士忌是基酒，占据主要口感很正常，但里面还添加了其他饮料……霖，你闭上眼睛想象一下星空。”

罗宾的诱导挺成功，晏霖托着下巴闭上眼睛开始想象，星空的意向对晏霖来说一点也不陌生，静下心来，她好像的确感受到一种飘然升空的感觉。

“霖，没事吧？”罗宾关切地问。

“没事。”

“那，我们要不要去下一个地方？”

晏霖这才睁开眼睛，欣然同意。

下一层是音乐区。晏霖跟着罗宾先沿着小溪的上游方向漫步，途中转入一条金色曲廊，长廊的两侧也挂着很多画，俨然一座美术馆，有三三两两的人正在悠闲地欣赏。

他们最终来到一扇圆拱形的大门外。罗宾照例按了按墙上的一个按钮，过了不久门开了，里面光线昏暗，有两位服务员早已躬身恭候。

门开的那一瞬间，晏霖觉得一阵香气飘来，说不清是什么香气，只能推测是某种花卉或香草。

当罗宾遣散了服务员后，晏霖问他香气是从哪里来的，这个专业的问题又把罗宾问倒了，晏霖不禁对他侧目。

罗宾自我解嘲：“你吃到了一颗美味的鸡蛋，不必非得去看那只下蛋的鸡吧，这里的一切我们享受就好了。”

晏霖上一次来阿拉贡的时候，就是直接来的这个区域。和歌舞区不同，这里是纯粹高雅艺术的殿堂，整个区域被划分为几个面积不同的音乐厅，最大的能容纳大约四十人，小的则可供十人左右使用。相同的是，不同的音乐厅之间也有精巧设计的公共空间，晏霖看见了小巧而精美的喷泉，心想那一定是飒露乌最爱的地方。

罗宾介绍说今晚这里有两场演出，一场在大厅，上演的是小型室内交响乐，一场在小厅，上演的是华国古乐。

晏霖两场都想去，罗宾没有反对。因为小厅的距离近，两人便决定先去小厅。

在入厅之前，服务员请两人先点单，罗宾用含着笑意的眼神看了看晏霖，但晏霖还没说什么呢，他已经在平板上操作完了。

“霖，请允许我自作主张了，必须让你尝尝阿拉贡最好的饮品。”

“你不会又点了‘星空’？”

“那倒没有，换新的了。”

晏霖无奈但也无话可说。

罗宾觉得好笑，就宽慰她：“霖，音乐和美酒怎么能分离呢？你放松就好，饮料里虽然含有酒精，但绝不至于喝醉。”

晏霖觉得他说的没错，微微笑了笑说道：“那我们进去吧。”

厅里最大的空间留给了舞台，那里是中心和焦点，此外只有三套桌椅，最多能坐下九个人，此时只有一张桌上有两位客人。晏霖和罗宾便在另一张桌子旁落座。

晏霖心里十分感慨，桌椅的舒适度、光线的明暗度加上优异的隔音效果，让坐在这里的体验感绝佳。

服务员是看不见的，但他们会像猫一样悄然送来客人的点单，一句话也不说，绝不破坏现场的氛围。

刚喝了一口饮品，就听到一声轻脆的铃铛敲击声，随后舞台上的灯光略微亮起，显然演出即将开始。

华国古乐对晏霖来说毫不陌生，她自己就会弹奏很多古乐器，两位演员一上台她就知道是琴瑟合奏。晏霖非常高兴，因为她对古瑟的接触不多，今晚有这个机会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