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家

晏霖抵达洛基机场后立刻搭上了出租车。一路的风光都是晏霖再熟悉不过的，离家不到一年，城市还是那个城市，晚风吹来的也还是那个味道，变了的可能只有地标性建筑上的那些巨幅广告。

这是晏霖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是她真正的故乡，这里有她二十多年的记忆，可此时此刻她却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滋味。发生在最近两个月的事，让晏霖对一切都产生了一种模糊的距离感，她觉得眼前所见都好像是虚实交织的。

晏霖的家位于洛基城南的一片普通居民区，是一栋构造简单外形朴素的两层小楼房，这一带的房屋户型大抵如此。

楼房前后都带有一个很小的院子，后院一般用来停车，前院算个门面。不过能精心打理院子的家庭不多，大部分只是撒些草籽让它们自由生长，等长得太不像样时修剪一下，少部分家庭还会养一些花卉，基本都是好养且无需过多维护的品种例如太阳花。晏霖家也是一样。

这里周围的一切都很普通，居住在这里的人虽然从事的行业五花八门但也只能用普通来形容，居民的生活也乏善可陈，可以说晏霖那年获得全国歌唱大赛冠军的新闻是这片区域多年未有的新闻亮点。

羡慕嫉妒恨，邻居们和朋友们的各种反应也是那么普通。晏霖记得那时大家窃窃私语的主要话题是这户人家很快该搬到高档社区去了吧，可当他们发现这户人家迟迟未搬家时，便又开始悄悄猜测和议论这其中的原因，他们的想象力十分丰富，就没有他们想不到的。

其实晏霖不是没想过要买个更好的房子，只是父母没有同意，他们认为这个社区就很好，邻居们闲话归闲话，可总得来说还是善邻。

曾经有一次他们家遭到入室盗窃，那一次晏霖不在家，等她接到消息赶回来时，才知道那晚多亏有位遛狗的邻居及时发现异常，立刻报警并主动发动其它邻居帮忙，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全家为此心悸了很久，不过最终他们还是留在了这里。

渐渐地晏霖的新闻光环也淡去和消失了，不仅在这个社区，也在其它地方，平淡再次回归普通。这个时代的每一天都是海浪，没有什么可以永立潮头。对晏霖来说这没什么不好，事实上这正是她自己的选择。

回到自家门前的那条街上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晏霖提前一点下了车，背着简单的行李走完了最后那段路程来到家门口，又足足犹豫了十分钟，才终于摁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孙岱钰。当她打开门后，两人就愣愣地对视着，谁也没说话，直到孙岱钰忽然身子一软晕了过去，晏霖眼明手快抱住她，进屋关门后才赶紧大喊：“妈妈，妈妈！……爸，爸爸，快来！”

劫后余生的全家团聚，喜悦自不必说，爸爸和妈妈激动地哭个不停，两个弟弟妹妹却只是高兴和兴奋，使劲粘在晏霖身上不肯撒手不肯下来。

总算把两个小朋友哄上床后，晏霖本想让父母也早点休息，有话明天再说，可他们两个哭是不哭了，情绪却异常亢奋，晏霖知道让他们现在睡觉是不可能的，才终于和父母坐下来。

晏霖有选择性地把自己的主要经历告诉了父母，没提玄武宫，只说遇到了一个世外高人。他们全程都是惊傻的样子，这也难怪，那些东西都离他们的生活太远太不真实了。当晏霖停止叙述，观察着父母的神情时，她猜想他们一定会在心里闪过这样的疑问：眼前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女儿吗？

她的猜测一点没错，至少对于孙岱钰来说，她已经心跳加速到呼吸困难。她亲身见证了晏霖的前半段经历，她比晏贞天更有发言权，在独自踏上回家路的那一刻，她在心里已经完全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事实上孙岱钰没有对家人说实话，因为她担心她的丈夫受不了。于是她编造了一个谎言，说晏霖只是寻访高人治病去了，只不过她的病未必能治得好。这不是个高明的谎言，但至少可以拖延一段时间。

当孙岱钰在开门的那一刹那再见自己以为必死的女儿时，那时她真的并不认为自己见到的是个真人。

直到趁刚才晏霖哄弟弟妹妹上床时，孙岱钰才有机会单独向晏贞天做了一次简短的坦白，把晏霖那时的处境、决定和去向和盘托出。

晏贞天的反应显得相当迟钝，他似乎好久都没想明白自己妻子的话到底意味着什么：哪里来的杀手竟然要刺杀自己的女儿？罗普西泊又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晏霖亲口所说的故事也让晏贞天感到既震惊又麻木：怎么可能有这种离奇的事？！对此他甚至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吗？该说什么呢？是否得专程去感谢一下那位高人呢？

晏霖能够理解他们，她想应该给他们一些时间去缓冲一下，便起身准备离开，孙岱钰忽然问道：“霖霖，李侘呢？他还好吗？”

晏霖不敢转身面对孙岱钰，便含糊地说了句：“妈妈，明天再说吧，好吗？我累了，今晚我们先休息吧。”

晏霖扔下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锁上了房门。由于自己没有提前通知，房间没有打扫，不过还维持着原来的模样，一点也不乱。

晏霖一一打开自己房间里的各种柜子，里面的东西竟然都还在，随后她在自己的床上躺下，睁着眼睛看着白白的天花板。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是孙岱钰拿来了干净的床上用品，两人便一起动手开始更换。

“爸爸，没事吧？”晏霖轻轻问了一句。

“可能需要缓一缓，正埋头上网查资料呢。”

“查资料？”

“他说他从来不知道有罗普西泊这个地方……其实他知道，他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

晏霖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妈，那你呢？”

孙岱钰专心于干活，听晏霖这么问时，她突然停下了手上的所有动作，抬头看着她，认真地说：“我以为，我已经失去你了！”才说了这一句，她已再次泪流满面。

晏霖快步跑过去和她拥抱在一起，晏霖能够感受到母亲内心那份掺杂着痛苦的喜悦，她只是把孙岱钰搂紧，好让她感受到自己这个人的真实。

之后晏霖扶着孙岱钰一起在床上坐下，握着她的手，尽量轻松地笑着说：“妈，你是不是觉着自己见到鬼了？”

孙岱钰一边抹着还挂在脸上的泪水，一边破涕为笑地说：“那一瞬间真有这个感觉，不过你真的回来了，现在好多了，真不敢相信我们家有这样的幸运！”

孙岱钰的语无伦次让晏霖觉得可笑，不过她最后的那句话在晏霖心里留下了一道印迹，妈妈说得没错，这个家虽然普通但也经历了不少事件，可每次最终都能化险为夷，是幸运女神一直眷顾着我们吗？

“霖霖，妈妈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晏霖打断了母亲的话，果断地说：“有多少话也明天再说，换好床单，赶紧回去睡觉……还有，爸爸那边就先拜托你啦！”说到最后，多少带了点撒娇的口吻。

女儿长途奔波了一天是该休息了，孙岱钰虽不舍也不再坚持，而且正如晏霖所说，自己丈夫那边今晚肯定消停不了，还不知道有几箩筐的问题等着呢。

送走孙岱钰后，晏霖迅速从自己衣柜的旧衣服里拿出一套，躲进浴室把门锁好，这才把飒露乌叫出来，自己洗澡的同时让她玩玩水。好在她们能通过意念交流，不用出声说话，晏霖再三强调，要求飒露乌在这里绝不能露出任何行迹，以免把人吓死。

“行了行了，知道了，啰嗦！”浴室里没有浴缸，飒露乌只能在洗脸池里将就着玩玩水，玩了一会儿感慨道：“这儿的水质不怎么样啊，看来你家也不怎么样！”

晏霖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心想飒露乌倒是很能入乡随俗，换了个地方更是口无遮拦了，但想想她说的没毛病，犯不着生气，就没搭理她。

没想到飒露乌喋喋不休地扯出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