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母子感应

对安迪的搜索一直没有进展，KK那里没有传来新的实质性的好消息。安娜理性地拒绝了赛文想要自己调查的请求，把他死死地摁在自己身边让他忙得不可开交。

在KK后续的情报中，最让安娜感觉心惊肉跳后背发凉的就是四灵党的身影。安娜对四灵党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安娜作为黑白通吃的人物，以前和四灵党打过交道，陌生是因为四灵党在转变战略后渐渐变得更加神秘莫测，即使是安娜也对它摸不准吃不透。

而安迪身边那个生病女孩的情况也已经调查清楚，而这个女孩更让安娜一头雾水，但至少明白了一点，安迪在协助地京警方调查这个女孩的案件。

可惜如果找不到安迪，所有疑问都只能永远是疑问。

大约两周后的一个夜晚，安娜突然被噩梦惊醒，她浑身冷汗，僵直地坐在床上试图回忆噩梦的内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她想摇铃唤醒隔壁的弗尔过来伺候自己，但终于作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意识到自己暂时无法重新入睡，她独自起床，拉开窗帘站在窗前。今夜是个无月夜，世界几乎完全被黑暗占领，院子里的树和花园里的花都隐匿了踪迹，隔着玻璃，安娜几乎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声响。

刚才的噩梦和这耸人的黑暗起初让安娜很不安，但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平静下来，一旦静下心来，眼睛便好像能看得更远，耳朵也似乎能听得更细。她本不是害怕黑暗的人，安娜迅速摇铃叫醒了弗尔连夜打点行装。

社交季的筹备正如火如荼，对于安娜要突然返回罗国的决定，赛文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他坚持要陪同她回去，但被安娜拒绝，让他原地待命。

安娜对自己的决定也很惊讶，但她听从的是内心的召唤，她要回黑湖山庄。

安娜用她能调动的所有资源以最快的速度进发，一天之内抵达了目的地。当汽车在蜿蜒而熟悉的道路上慢慢逼近山庄时，安娜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因为她在一片漆黑中看见了隐约而微弱的点点亮光。

一瞬间，她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嘴里用最轻柔的声音念道：“安迪……”

坐在前排副驾的弗尔听到后也激动地回应：“夫人，真的是他吗？”

亮光的确来自黑湖山庄，一楼和二楼的一部分电灯都亮着。弗尔不放心，阻止了想要立刻进去的安娜，让随行管家和司机先进去查看情况。

整个房子空无一人。弗尔犹豫着想劝说安娜谨慎为上，安娜却十分笃定地指挥大家各司其职开始收拾整理，自己上楼直奔安迪的房间。

床上没有人睡过的痕迹，但她坚信安迪回来了，即使他不在这里，自己只需耐心等待。

夜寒露重，安娜只能呆在室内，她裹着毯子躺在沙发上，弗尔在忙完了必要的家务后，陪伴在她身边，两人都静静地等待黎明。

第二天过去，安迪没有出现。安娜神色轻松，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天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徘徊在黑湖岸边。

第三天过去，安迪依然没有出现。安娜还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绪，她躺在二楼露台的软塌上默默远眺黑湖和远山。赛文经常打来电话询问，都由弗尔代接和挡驾了，赛文已经郁闷至极却发作不了。

第四天的黎明到来前，山庄里的所有人都已疲惫地沉沉入睡，安娜自己也确实熬不住了，但她仍然坚持睡在沙发上，她只是想试图通过这种不舒服的睡姿让自己保持一份警醒。

所以没有人看到一条白影从黑湖里慢慢地浮起来，被不大的水浪渐渐推到岸边。那白影远看就像条死鱼，任凭湖水冲击。

当月亮从云层后露出半张脸时，那白影终于慢慢地站起来，赤裸着身体抬头望了望月亮，而月亮便将所有清辉都撒向他，让他成为了一个玉人。

岸边的栈道上摆放着叠地整整齐齐的白色丝棉长睡袍，那是安娜专门放在那里的。穿上刚好曳地的长睡袍，安迪赤着脚慢慢地走向山庄。如果此时有人看见他，起初也许会以为他是穿白袍的美神，但随后一定会觉得他更像是穿白袍的死神，而他肩上蜷缩着的一团黑物就是死神手中的镰刀。

安迪悄无声息地来到安娜的身边，静静地俯视着她不安的睡脸，他本想轻轻亲吻一下她的额头，但并未实施，反而转身离开。

安娜被一阵刺骨的寒冷惊醒，她猛地坐起来，脱口而出喊了一声“安迪”，从口中吐出的白汽清晰可见。

正往外走的安迪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安娜，他肩上的黑物早已不见了。

“对不起，吵醒你了。”安迪带着微笑。

“一直在等你吵醒我……安迪，过来。”安娜激动地向他张开双臂。

安迪一点也没有犹豫或抗拒，他迅速走过去在安娜身边躺下，把头枕在她的腿上，让她温柔地抚弄自己的头发。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母亲总会心心念念自己的孩子。”

“不是所有母亲都会这样。”

“你知道我是就行了。”

安迪笑了：“我知道，逗你的。”

“再没你的消息，我就要疯了。”

“你都查到什么了？”

安娜笑问：“你怎么知道我查了？”

“你要什么都没查，干嘛急急忙忙赶过来，这个时节你应该忙得不可开交才对。”

安娜哈哈大笑，安迪真的回来了，她因为快乐已全然感觉不到困倦和寒冷。

其实安迪这么说是有道理的，以前他出去远游也曾经发生过长久没有音讯的情况，可那个时候安娜没有着急忙慌过，也没有费心思调动资源去调查他的行踪下落。

“安迪，我是不是真的老了？变得畏手畏脚患得患失？”

“这是废话，每分钟每个人都在变老，你我都一样。”

安娜的右手手指在安迪的头发里轻轻地穿行，安迪的头发细密绵软，虽然是湿的，可摸着依然很舒服，凑巧的是安迪也喜欢安娜这样给自己做按摩，所以他们私下在一起时经常会这样配合。

“这话说得挺有道理，我知道这些年你也在变，你心里的那团火好像在渐渐熄灭，这也是为什么这次我忍不住要去追踪你，以前我不怎么担心，我知道你会保护好自己，因为目标还没有实现，可是现在……我每天都有心惊肉跳的感觉，一想到……”

安迪打断了她：“安娜，别说了，我不是回来了嘛。”

“噢，安迪，让我这个老人说完吧，求你了！”

“行，你说吧。”

“这些年，我能感觉到你在变得温和，其实这个样子的你也很可爱！安迪，我早就说过，你的所有决定我都会无条件地全力支持，无论是毁灭这个世界还是去爱它，只有一点我改主意了，请你一定要答应我，即使是死，不要对我不辞而别……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安娜并非安迪的生母，但她是位合格的好母亲，安迪拉过她正在摩挲自己头发的手，用自己的双手握住放在胸口，轻声地说：“我答应你。”

安娜把他本来背对着自己的身体掰过来，这样虽然安迪依然躺着，两人都可以看见对方的脸。他们对视了一会儿后，都轻声地笑了起来。

安娜把安迪的手拿到唇边深情地印吻了片刻后，便开始叙述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情况。

等说完后，安娜发现他闭着眼睛，不觉轻轻唤了他一声，心想他是不是听着听着睡着了。

“我在听……只是现在脑子不好使，给不出意见。”

安娜立刻安排两人都去睡觉，说来也奇怪，刚才她和安迪交谈了那么久，竟然没有吵醒近在身边的弗尔，更别说山庄里的其他人了。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事实上安娜和安迪各自睡了个大大的懒觉。安娜直到中午左右才起床，而那时安迪还在睡，安娜指令所有人不要去打扰他。

弗尔一直按捺住激动，等安娜一醒，她就指手画脚地兴奋地说：“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当安娜知道弗尔一早已经自作主张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赛文，赛文又告诉了舒尔茨和海伦，现在他们正从不同的地方日夜兼程地往这里赶来时，只能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