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回忆

李相是第一个冲出办公室的，他不顾一切地往楼下跑去，杨回和丁婕随即也飞快跟上。

在跑出大楼越来越接近门卫的地方，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放缓了脚步，他们看到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伫立在门卫室的门边，那是晏霖吗？那是他们印象中的晏霖吗？

在相距大约三米的地方，三人停下了脚步原地站立。他们都没有见过站着的晏霖，此时眼前的女子身高在一米六二上下，亭亭玉立。

她一头乌黑长发在脑后轻柔地盘成发髻，一根不长也不短的黑色发带在风中飘动，一身黑衣极其朴素，长袖棉麻衬衣搭配修身长裤和黑色运动鞋。黑发黑服衬托出她白皙的鹅蛋形脸庞，苍白的肌肤映衬出一双星星般黑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凝视着向她走近的三人。

“晏霖？……你是晏霖？”丁婕率先发问，她的声音发颤。其实她和杨回早看过晏霖的照片，可是病床上的晏霖的形象过于深刻，她实在难以把她和眼前的真人匹配，而且眼前的人就算和照片上的人相比，在气质上也有很大的不同，只是丁婕在一时间难以概括。

黑衣女子凄然一笑，轻声地说：“我是。”

现场沉默了，那个憔悴虚弱失明的病人不见了，那个青春阳光烂漫的少女也不见了。

李相突然颤抖着问道：“李侘呢？”

晏霖知道这是无可回避的问题，可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泪水从眼中漱漱落下。李相只觉得心中一恸，眼前一黑倒落下去。

杨回完全愣在原地，倒是丁婕还能迅速反应，努力撑住倒下去的李相，晏霖见状也立刻过来帮忙。

因为他们目前所在的位子就在大门口，万一有车辆或人员进出实在很碍事，晏霖二话不说抱起李相就先进了门卫室，丁婕惊讶地看着她，随即拉着杨回也跟了进去。

门卫大爷震惊地看着这一群人，丁婕赶紧解释了一下，让他不用大惊小怪。

晏霖把李相轻轻地放在一把空椅子上，用手在他头部的几个重要穴位处按摩了一会儿，李相的脸色很快恢复过来，呼吸也顺畅了许多。然后晏霖看着杨回，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地说道：“杨队长，我们换个地方吧。” 

“换个地方？”杨回呆呆地反问了一句，他似乎还处于恍惚中。

丁婕正想说话，没想到刚才还昏迷着的李相却抬头轻轻说道：“去我家吧。”

众人看了他一会儿，晏霖率先表态：“好，去你家。”杨回和丁婕都没有反对。

在杨回的车上，四人都沉默着，空气显得既沉闷又沉重，但谁也没有试图打破这种氛围。到了李相家，关好大门之后，李相兀自走进自己的卧室，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对大家说道：“我猜测晏霖是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虽然我只是个低等级方师，但我会设戒城，刚已经设好了。”

“戒城？”丁婕困惑地反问他。

李相点点头：“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暂时的孤绝空间，戒城一设，人类世界一般来说无法打扰我们……不过，因为我水平不高，保险起见，大家可以暂时关闭通讯设备。”说着他自己先关闭了手机。

丁婕忽然有种感觉，眼前的李相好像也发生了变化。

晏霖没有说话，默默地在李相家走了一圈，回到堂屋后搬了把小椅子坐到大门旁，从那里可以看见堂前小院子里欣欣向荣的花草，过了一会儿，她也拿出手机做了关机的动作。

一直沉默的杨回同样关机后就近坐了下来，丁婕担心地看了看他，随后也照办了。

此时大家都已明白晏霖为何会一身黑衣，她僵直的背影更透着一种悲凉之感。

“你们都想知道李侘发生了什么吧？”看不见晏霖的脸，只听见她清冷的声音：“对不起……”

在一片寂静中，李相喊了一声：“不是的！”

他搬了一张小椅子挨着晏霖坐下：“晏霖，你回来我们都很高兴，只是没想到……但这不是你的错，侘爷从来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晏霖看向李相，李相眼里噙着泪花，也认真地看着她。

这时，终于定下神来的杨回站起来绕到晏霖面前，蹲下身体，久久地看着她，深情地说：“晏霖，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今天这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了，感觉好像进入了幻境。”他把目光转向李相，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继续说道：“多亏了李相，把我从幻境中拉回了现实……晏霖，真的欢迎你康复归来，看到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晏霖，愿意拥抱一下吗？”

晏霖怔怔地看着杨回，她没想到一个堂堂的刑警队长会提出这么温柔的建议。杨回伸出双臂，晏霖终于放下心中的犹豫，她伏在杨回的肩上，眼泪不可遏制地簌簌滚落。

丁婕怀着一种莫名复杂和怪异的心情看着眼前的情景，她觉得杨回所说的“幻境”十分贴切，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她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的确感到了疼痛；她走到李相的身后，用双手用力捏了捏他的双肩，李相立刻转过头来看着她。等杨回和晏霖的拥抱分开后，她也走到晏霖的面前，看着她满脸的泪水，也没有征求她的同意便抱住了她，嘴里喃喃地说：“晏霖，告诉我这不是梦！”

晏霖用手轻轻环住丁婕的背，幽幽地说：“这不是梦。”

丁婕松开拥抱，目光坚定地看着她，缓缓地说：“你们走之后，杨队长也去了络宁，沿着你们的足迹去追寻你们，可惜找不到……能告诉我们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吗？”

“当然。”

晏霖慢慢止住了哭泣，杨回和丁婕都在她的附近坐下。晏霖依然看着院中的花草，开始回忆她和李侘的命运之旅。

从他们两人抵达络宁到他们遇袭前的那段历程，杨回和丁婕都已经基本了解，他们没有什么疑问，只有李相是第一次听说，他的内心在翻滚，但他努力不打断晏霖的话。

当晏霖描述到他们被杀手袭击的那一晚的情况时，李相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他实在忍不住地喊道：“怎么还有杀手？！”

丁婕因为刚好坐在李相的身后，她不自觉地把手搭上李相的肩膀沉稳地按住，用自己的力量去缓解他的焦躁。

听完晏霖的叙述后，杨回沉声问道：“你说有两个杀手？你确定？”

“万分确定。我虽然看不见，但我听到了两个男人的声音。”

“你说李侘告诉你他用钱把他们都打发了？”

“是的，他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相信他说的吗？”

“我是否相信完全不重要，事实是我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几乎一直处于晕厥状态……不过，无论李侘做了什么，即使是把那两个混蛋都杀了，在那种情况下也完全正义。”

“完全同意！”杨回脱口而出，他确实完全赞同，但他无法想象手无寸铁的李侘能如何杀掉两个高级杀手。

“可是，李侘却突然病了，病得很厉害。”晏霖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

当听完他们进入罗普西泊前的那段历程后，杨回和丁婕都在思考李侘为何会突然高烧，他们想得很类似，因为杨回也病了一场，他俩都觉得应该也是因为受凉所导致。

可是李相却一把抓住晏霖的手，颤声快速问道：“你是说他吃了一颗万清丹后明显好转了？”

晏霖不解地点了点头。

李相激动起来，开始语无伦次地说道：“他一定还活着，万清丹起作用了，他一定没事……万清丹……怎么会对他有用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晏霖使劲反握住李相的手，大声地说：“李相，你冷静一下，慢慢说！”

李相做了一次深呼吸，用尽量镇定却依然发抖的声音解释道：“万清丹对普通人没有用，普通人得病，吃多少万清丹都无济于事……万清丹只对方师有用，或者是像晏霖你那样中邪的人，服用万清丹可能会有效。”

大家都听明白了李相的话，可却不知该说什么。

丁婕干脆问道：“大相，你的意思，或者李侘是方师，或者他也中邪了？”

李相也很困惑，被丁婕这么一问，他急得抓耳挠腮。

晏霖这时说了一句：“可是，李侘不是病死的。”

登时所有人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