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旷野里的发现

关于如何驾驭骆驼，骆驼王给杨回提供了初步的培训，总得来说杨回觉得不是很难。不过等到真的出发之后，杨回才觉得这世上就没有容易的事，要想让骆驼完全顺从自己的意思可并不容易，杨回只能对着空气骂娘，然后继续耐下性子慢慢磨合，杨回相信动物和人一样，得有个互相了解和信任的过程。

不过最难的不在骆驼，而是辨别方向。骆驼王只是指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但在茫茫戈壁中要找到一个已经熄灭的火堆比登天难多了。因为没有捷径可走，杨回只能一条沟一条沟地排查。

直到天色渐暗，杨回依然毫无收获，他心想看来今天得露宿野外了，可发愁的是他没有帐篷，难不成今晚得抱着骆驼睡？那也得那老骆驼乐意才行啊！

杨回连连摇头，想来想去还是得找个小山洞什么的比较靠谱，还有，一路上得多捡点干柴干草什么的，方便生个火堆。

真是老天可怜杨回，在天空彻底变黑之前，他总算在一个风蚀土台下勉强找到了一处可以躲躲身体的凹陷。杨回瞬间感到一种幸福，不管怎么说，这总比直接暴露在外受寒风吹强，他不禁在心里感谢上苍。

他点起了一个小火堆，把能取暖的东西都先放在地上铺好，给骆驼喂了点吃的，自己也吃了点饼，如今什么都得省着点用才行。

如何打发漫漫长夜呢？手机也得省着用，不然一块充电宝根本不够，他已经给丁婕发了信息，如果有调查进展可以发邮件。

吴明灯现在下落不明，丁婕已经找到他在津南市的家，并已委托当地警方去做侧面了解。他的所有工作手机都处于关机状态，完全跟络宁搭不上边，只是现在不知道他的临时手机号码，调查暂时无法推进，但只要这个人没出事，那他迟早会露面。

杨回心里忽然升起一阵烦躁，李侘这个家伙，为什么发现有潜在危险却不跟我说呢，搞得现在这么被动！说到底他还是不信任我吧。不过等情绪平复一些后，他又能理解李侘，毕竟都是没有证据的疑神疑鬼的事，他要每回都来麻烦自己，那自己也别干别的事了。

杨回的思绪又落到了骆驼王身上，他最让杨回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既然是偷猎者，为什么连把枪都没有？这不符合常理。杨回已经把此人的情况告知了庄练，结果庄练的回复更让杨回惊讶。

确实有这么个人，叫韦龙生，顶着个“骆驼王”的名号，也不避讳地跟别人说他喜欢捕捉野骆驼，可是却从来没有任何证据证实他干过这事。事实上这个人还是个挺成功的公司老板，经营骆驼奶粉的，公安机关多次约谈过他，可是也拿他没有办法。

不过庄练对杨回目前所处的境遇非常担忧，杨回告诉他自己准备明天再搜索一天，如果仍然没有成果就放弃了。庄练一方面按杨回提供的信息监控那辆租赁越野车的定位，另一方面忙里偷闲安排人员按杨回的定位去接应他，嘱咐他务必省着点用手机。

杨回躺在地上，火堆的火势已经减弱，目前还能维持一定的热量，待会儿要真熄灭了，不知自己能不能熬过夜晚的寒冷。杨回看了看那只老骆驼，他倒是悠闲地趴在离火堆一段距离的地方，嘴里一边不停地嚼着，眼睛半闭半开。

杨回忍不住对这个家伙说道：“老伙计，你待会能不能过来睡在我旁边啊，帮我堵堵风眼，我这身板要没有你的帮助，怕是熬不过今晚咯。”

那老骆驼毫无反应依然我行我素，杨回摇了摇头。他想了想还是爬了起来，打着手电筒，想到附近再去找些干草干柴。

这里的夜晚是如此旷远，可惜并不宁静，甚至可以说是狂风呼啸，不过看看满天繁星，杨回不禁感慨旷野和红尘的不同。

久处红尘，人会倾向于忘记自己的来处，而在旷野中，却会下意识地试图去探寻一些人类的终极问题。不过其实这种探寻对绝大部分人来说并没有意义，反而会催人发疯，久居旷野不是凡人能承受的。

他一边瞎想着一边仔细搜寻地面，捡起他能看到的所有能点火的东西，他不挑剔了，有干树枝什么的更好，任何从文明世界里吹来的垃圾都行。昨晚睡在车里尚且觉得挺冷，今晚这个情况杨回评估后心里实在不乐观。

他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同意跟那个骆驼王做这样的交易，自己当时就算反悔又有什么关系呢！同时他在心里默默感谢庄练，他的担忧是对的，这回自己是真给他添麻烦了，回去之后得好好自我检讨并感谢人家。

忽然，地上有样东西引起了杨回的注意，那个东西半埋在土里只露了一点儿头，可是杨回毕竟接受过专业训练，对这类东西几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他迅速趴在地上抠土，很快就把它挖了出来。

是一个手枪弹头。

杨回把它拿在手里端详着，心里狐疑不定，在这样的地方发现这样的东西是正常的事吗？至少说明在这里发生过枪击事件，难道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杨回一骨碌爬起来，刚才捡的东西被他踢到一旁，开始打着手电一寸一寸地搜寻附件的地面，他想找找看还有没有其它的弹头或弹壳。

只要有任务，杨回就会忘记一切高度专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又找到了一颗，这次是嵌在风蚀土台的土壁上，从那个高度看，开枪的人应该是蹲着或坐着的。

杨回兴奋起来，虽然不一定跟李侘有关，但这里肯定发生过什么，他开始扩大搜索范围，想看看周围还有没有什么犯罪遗迹。

老天今晚特别眷顾杨回，他不久之后在附近的地上发现了一枚固定帐篷用的钉子，明显有被烧过的痕迹。不过之后无论他如何努力，再也找不到其它东西了，甚至在砂砾地面上也看不到任何焚烧后的痕迹或遗留物。

杨回手里拿着这些东西，坐在地上发呆。帐篷钉说明这里曾经扎过帐篷，帐篷可能被焚烧了，有人在这里曾经开过至少两枪，他叹了一口气，这里也许曾经发生过犯罪行为，但至少目前这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也许这是发生在很久以前的某个案件而已。

杨回祈祷着这件事不要跟李侘和晏霖有关，他把这些小东西仔细地收起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心想目前要关心的还是自己的生存问题，于是便又收拢起刚才捡的垃圾，走回自己的小小避难所。

之前的那堆火已经基本熄灭，不过杨回欣喜地发现那只老骆驼竟然把身体挪近到了洞口附近，杨回开心地笑了。他放下手里的垃圾，走近骆驼不停地抚摸它的脑袋并使劲夸奖它，他想过要拥抱一下，不过终于还是作罢，但作为奖励，他又给它面前放了些干草，让它慢慢享受。

他重新点起火堆，然后把身体缩进了那个小凹陷里，钻进睡袋，尽量依靠在骆驼身边躺下，不得不说这家伙的体味可不好闻，不过跟它的温暖相比，其它都不是事儿。

杨回无法控制地又开始浮想，假设今晚的发现跟李侘和晏霖有关，那就意味着他们已经被杀手追上了，那么按说开枪的应该是杀手，被射击的目标应该是李侘和晏霖……可是，这两枪的射击位置令人困惑，它们看起来那么随意，实在不像是以杀人为目的的射击。

那么难道杀手并没有杀死他俩？为什么呢？……难不成李侘把杀手反杀了？这太难以置信了，不太可能！杨回觉得脑仁疼，这些都只是他自己的瞎想罢了，他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了，按计划执行，明天在附近继续搜索，然后无论如何必须返回了。

杨回闭上眼睛，努力想一些能让人快乐和放松的事便于入睡，可惜想了半天竟然想不出，脑子里反复出现的仍然是李侘和晏霖的脸。他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大声地对自己喊了一句：“你个笨蛋，别想了！”

杨回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入睡的，但他是被冻醒的。看了看手表，凌晨四点多一点，等他再清醒一点时，才发现老骆驼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