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自相残杀

被灯罩击晕的老鬼正在慢慢苏醒，可是急着帮李侘穿衣服打算带他离开的灯罩却没有意识到。可惜等他意识到时，一切为时已晚。

瞅准灯罩背对自己的时刻，老鬼像猫一样地弓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右手伸到灯罩脖子前面一划。那是他一贯随身携带的致命刀片。

只觉得脖子一凉却来不及做任何动作的灯罩，本能地用手捂住脖子，转身望向老鬼，眼中布满恐惧和愤怒。可是他说不出话了，很快鲜血像瀑布一般地从他捂着脖子的指缝里流下来。

在死亡前夕，灯罩转回身望着李侘，眼中充满依恋和不舍，可是他从李侘眼里却看到了空洞和冷漠。灯罩忽然绝望地心想从刚才李侘所处的角度，他应该能先于自己注意到老鬼的动向，可他为什么不提醒自己呢？然而一切为时已晚，灯罩再也没有时间和机会找寻答案了，他颓然倒下，依然圆睁着双眼。

老鬼沉默而阴冷地注视着灯罩的死亡过程，最后还向他身上吐了口唾沫，并用脚狠狠地把他踢到角落。

随后他来到晏霖身边，蹲下来查看她的状况。

“求你不要伤害她，她活不了多久了。”李侘谦卑地求告。

老鬼闻言转过头看着李侘，那是一双能吃人的布满血丝的眼睛，他冷笑道：“自身难保了，还操心别人！”不过他一旦看到李侘因虚弱而楚楚可怜的样子，就挪不开眼睛了，心中的欲望之火立刻被重燃。

他很快把依然昏迷的晏霖也拨到一边，把刚才被灯罩踢倒的摄像机重新架设好，并打开了开关。

他在李侘的身旁半蹲下来，灯罩的鲜血在李侘身边晕染了一片，可老鬼毫不介意。他眯着贪婪的眼睛看着他，慢慢地说：“老潘因为你被抓了，灯罩为了你竟然背叛自己的兄弟，留着你终究是个祸害，今天你们都得死……不过，看在你这么好看的份上，我会让你死得好看一点。”说着他狰狞地笑了起来，笑完后伸手把李侘拉坐起来，开始脱他的衣服。

李侘一言不发却很顺从。他赤裸着仰面而躺，老鬼用手粗暴地揉捏了一会儿他的脸和身体，即使摸到那块伤处也毫不温柔，随后就骑了上来并开始脱自己的上衣。就在他要脱掉最后一件贴身背心时，他的身体忽然像僵住了一般，脱了一半的背心还罩着他的头，举起的双手也停在空中。

空气仿佛被冷冻了，不久老鬼的头似乎想要挣脱罩着的背心向李侘扑去，却终于整个倒了下来压在李侘的身上，不动了。

老鬼沉重的身躯再次压迫李侘受伤的内腔，他吐出一口血，疼得紧拧眉头。过了好一会儿，李侘才艰难地把老鬼的尸体从自己身上推开，开始大口地呼吸，只是呼吸也会牵扯伤处，李侘冷汗淋淋。

努力调整了大概十分钟，他终于坐了起来。他眼中喷射着冷酷到极点的寒光，蔑视地看了看老鬼的尸体，又看了看灯罩的尸体。

李侘在裤子的皮带里藏有一根极其锋利的钢针，适合近距离刺杀。刚才利用灯罩去隔壁帐篷搬运晏霖的空档，他从皮带里取出了钢针藏在身下，准备做最后一搏。

他本来计划先杀灯罩再杀老鬼，可他敏锐地觉察到老鬼已经有苏醒的迹象，便没有急于下手。

老鬼突袭灯罩前，李侘确实已经看到，但他没有提醒灯罩，就是为了让他们自相残杀。那时他并没有把握老鬼是否真的会杀死灯罩，但只要他们斗起来，李侘就有机会。

当看到灯罩被杀死后，李侘心里便有了十分的把握，因为他对老鬼有充分的预判，刚才的好事被灯罩打断，此时他一定会继续凌辱自己，自己只需等待时机。而时机很快遂愿而至，趁老鬼举手脱背心露出前胸的一刻，李侘把钢针稳准狠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杀手终于被尽除，可李侘却轻松不起来，并不是因为被两个混蛋侮辱，而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灯罩说的并没错，自己体内一直在出血，需要立即就医，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但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没有了万清丹，晏霖的身体会迅速衰弱，这里离罗普西泊还有一百多公里，目标就在前方，而如果要调头去医院则前功尽弃，自己也未必能及时得救。

李侘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并迅速调整了计划。不忘初心，万死不辞。

他顾不上擦拭身体，挣扎着穿上衣服，然后奋力地把晏霖拖到汽车旁，他已经抱不动她了，随后他找来所有的保暖毯都给她裹上。天还没亮，李侘需要尽快利用最后的夜色清理现场。

从车上拿下汽油泼洒后，李侘放火焚烧帐篷和里面的两个死人。在等待烈火焚尽的时间里，李侘检查了摄像机里录下的内容以及两人随身携带的物品，确认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后，便全部拆毁扔进了大火中。

李侘知道他们的车停在并不很远的地方，车上应该有类似于手机或电脑这类的东西，或许能提供线索，但李侘放弃了去寻找的想法，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在自己倒下前尽快带着晏霖进入罗普西泊。

也许有一天警察能发现那辆车，也许有一天杨回能辗转得到那些也许存在的线索，然而都跟自己无关了。李侘不知道的是，此时杨回正在络宁的小酒店里坐卧不宁地等着天亮去找王柠。

随后李侘认真检查了汽车的状况，之前灯罩假装要射杀自己时，曾经有两发子弹打进了车子里，不过老天保佑，子弹并没有给汽车造成致命损坏。

他坐在汽车里一边喘着气一边望着熊熊火焰。要烧毁人的身体并不容易，李侘想了想还是强撑着下车，给汽车加满油后，把所有剩下的汽油全都浇在了大火里。

人在做天在看，很难说这个毁尸灭迹的现场会不会被人发现，李侘只想确保即使被发现，任何人也休想从焚烧残留中发现任何带有确切指向性的线索。

加满油的车跑完剩下的路程不是问题，至于进入死亡之地后，这辆车肯定是报废的结局，历史上曾有多支车队开进过那里，但是都没有出来，李侘想到这里时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他希望也愿意相信，如果晏霖能得救，她一定另有办法离开那里。

痛胀感在加剧，李侘无力地靠着汽车轮胎坐在地上，他的脑子既麻木又清醒，一跳一跳地疼。他的手无意中碰到了旁边的一个瓶子，才发现是那瓶加了迷药的威士忌，继而他又忽然想起自己埋在地下的迷你麻醉针发射枪，不久前自己和灯罩便是坐在这里谈话的。他趴在地上找了起来，果然很快就挖到了。

看着这些东西，李侘不禁想起了灯罩临死前的眼神。他原本也许可以不用死，但是他和所有其他人一样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警告，自己确实是不祥之人。

李侘把这两样东西也都扔进了火中。这时他听到了晏霖的声音，她在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

可是等李侘走近时才发现其实晏霖并没有真的醒来，她可能正在做着噩梦。李侘看着她却没有叫醒她，因为他现在跟谁都不想说话。

不过李侘没有离开，而是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继续默默地看着燃烧的火焰。火焰会让人自然而然地联想起凤凰涅槃，但谁会真的实现涅槃呢？理论上来说，那两个正在火中燃烧的恶人应该是下了地狱吧，可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火中重生呢？那么晏霖和自己呢？

世人的信仰各不相同，李侘相信生命会累世轮回，更准确地说，他是非常不愿意相信但又最相信，这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他有极其强烈的出离心，他觉得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重入轮回，即使是传说中不死的火凤凰，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吸引力，他希望死了便是死了，化尘化土化烟化气永不再来。

凭心而论，自己此生的遗憾太多了，但是再多的遗憾也不重要，如果能以死后永不入轮回为交换，受再多的苦也无怨无悔。

忽然李侘听到了晏霖的哭声，转头一看，她这次是真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