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有女朋友吗？

从时间上推断，杨回确信李侘和晏霖不在庄练正在调查的案件的那五位死者中，但他依然为他们的安危担心忧虑，可正如丁婕所说，即使知道，他也鞭长莫及。

时光倒回昨天下午，李侘关闭了自己的手机后，和晏霖再次上路。此时两人对前途有着各自不同的感受，晏霖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李侘则在盘算着最大的胜率。

因为各怀心事，旅途颇为沉闷，尤其是晏霖觉得特别压抑。车开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晏霖终于忍不住要用说话来舒缓一下压力：“李侘，我睡不着，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李侘淡淡地说：“行，想说什么？”

晏霖想了想问道：“你喜欢华国吗？”

“每个国家都有特色，我没有特别喜欢哪个国家，即使是自己的祖国。不过我承认，华国书法是我最爱的艺术，我认为那是人类文明发展的最高体现。”

晏霖发出了一声赞叹，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可惜我对这个没有很关注，不太看得懂……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我要好好研究一下。”

李侘轻轻笑了一下：“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不用强求。”

晏霖点了点头，缓缓地说：“我最喜欢的是音乐。其实我不是个爱学习的人，我觉得学习又累又苦，可如果是换了学习乐器，再苦再累我也会坚持……李侘，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你想听什么乐器就告诉我，只要是我会的，我保证弹出最高水平给你听，如果是我不会的，我立刻就去学。”

李侘露出了一丝无言的微笑，他对音乐一窍不通，只好说道：“怕是你要对牛弹琴了。”

晏霖欢快地笑了一声：“没关系，那就对牛弹琴吧……我想好了，你喜欢书法，那我就弹桐琴给你听吧，这是华国自古流传下来的一种古老乐器，一定配得上。”

晏霖的话引起了李侘的一点好奇，就说了句：“好。”

晏霖显得非常高兴，她喘了几口气休息了一下，有一个她在心里憋了很久的问题，想问又不敢问，她直觉觉得李侘不喜欢这样的问题，但如果现在不问，可能就永远没机会了，她终于鼓起勇气提了出来：“李侘，你，有女朋友吗？”

不出晏霖的所料，听不到李侘的回答，晏霖觉得又害羞又尴尬，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不过好在过了一段时间，李侘的声音传来：“你问的是女性朋友？还是‘那种’女朋友？”

晏霖略微松了一口气，她想了想索性答道：“两种，都想知道。”

“女性朋友有，女朋友没有。”

李侘的回答非常短促，晏霖能感受到他好像在克制自己的不快，但她还是抑制不住地露出了笑容，这是她自从出事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心里的压力也一扫而空。忽然她听到李侘冷冷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笑？”

晏霖傻了，她笑自然是因为知道李侘没有女朋友，可是这话该怎么说呢？他没有女朋友，也不意味着自己就是他女朋友，自己为什么要笑呢？

傻了半天，晏霖终于咕哝着说：“我……你知道的，我眼睛看不见了，但是，虽然看不见你，可是，我，就是，很，喜欢你……”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轻。

不过李侘听得很清楚。这个答案不让人惊讶，其实李侘不问也能猜个八九，他故意这么问就是想羞一羞晏霖，他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笑容。

自己已经表白了，可等来的却是沉默，晏霖心里一阵翻江倒海，觉得羞愧难当，刚刚还觉得无比欢喜，此时如堕冰窟。这时她忽然联想到另一个问题，好像在一种破罐破摔的心情驱使下，她脱口而出：“你不喜欢女人是吗？”

李侘冷笑：“你到底想问什么？”

豁出去的晏霖勇敢地问道：“你是同性恋吗？你是喜欢男人吗？”

虽然勇敢了一回，可晏霖的心脏却在扑扑乱跳，她觉得自己快喘不上气来，她真的后悔了，她想听李侘的回答，可是又怕听，她这时倒希望李侘沉默不要理睬她最好。

可她听到了李侘的回答：“晏霖，我原谅你这么无礼的提问……我想告诉你的是，对一个死人来说，喜欢女人还是喜欢男人，毫无意义。你别再犯傻了。”

李侘的语调平平，但晏霖却感到冷透骨髓。她不明白李侘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暗示他俩即将死去吗？可想想好像事实也的确如此，杀手可能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他俩自投罗网。

但她回想李侘的话，他说的是“一个死人”，那么他是在暗示他俩中的某一个将要死去吗？果真如此，那么死去的就应该是自己，毕竟杀手是来追杀自己的。

可再把李侘的整句话连起来仔细回味，却突然觉得李侘是在暗示他才是那个死人。晏霖忽然感到心如刀绞，她只能认为李侘是做好了为救自己而自我牺牲的准备。

晏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那枯萎的眼眶里竟然充满了泪水，她赶紧趁它们还没落下时狠狠地一把抹去了。

说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究竟为何，晏霖决定不再说话，本来挺好的氛围都被自己愚蠢的问题给破坏了。她无力地把身体靠在椅背上，把脸偏向车窗的方向，两天的车程让她浑身酸痛，可她心想今天的自己实现了突破。

晏霖从没真正谈过恋爱。在吴瀚玟之前，没有男生向她表达过爱慕。琳达曾经评价说自己就是缺少女人味，长得美不美的还在其次。琳达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不会骗自己，事实上自己从小到大也确实没有为哪个男生动过心。

吴瀚玟是第一个向自己表白的男生。晏霖如今回想起来，那时的自己多半是被虚荣心主导了，恋爱经历为零这件事多少有点伤自尊，而吴瀚玟还算是拿得出手，可是凭心而论自己从未对他产生过真正的爱意，所以和他分手的决定并没有困扰自己很久。

晏霖又想起了邝一。他是一位有着共同志趣的朋友，每次两人相聚，话题全是有关音乐的，可晏霖从未想过把他发展成为男朋友。事实上当晏霖听说邝一喜欢自己并为自己担忧不已的消息时，她承认自己的心里有一股暖流淌过，但她很确定她只是把他当作好友而已。

然而自己今天竟然向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表白了！甘愿向救命恩人献身这样的故事自古就有，可是自己对李侘的感情不是这样的，这是一种她迄今为止从未体验过的滋味，这是一种心动的感觉。即使被拒绝，自己依然为他心动。

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心动是何时发生的，晏霖已经记不起来了。自从自己割腕被他救下之后，李侘这个名字就和自己牢牢地纠缠在一起。起初只是一个名字，然后是妈妈的夸赞，之后听见他的声音，握过他的手，直到被他抱在怀里。

晏霖在心里幻想着他是一株开着小花的远山幽兰，那毫不起眼的小花也许一百年才开一朵，除非因缘际会，世人根本无缘得见，可是自己却甘愿随他而去，什么事业抱负功名利禄，都不重要了，守着花开花谢，直到天荒地老，直到化石化泥，直到宇宙毁灭。

想着这些陈词滥调，晏霖竟然渐渐睡去，被李侘推醒时才知道他们已经抵达了今晚的扎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