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选择一条路

晏霖的笑容一直荡漾在脸上，她尽量用力地点点头，早已忘记前方等待他们的很可能是死亡的威胁，却像个要去公园春游的小孩子一样充满兴奋和幸福。

“晏霖，你手里的餐盒里都是吃的，尽量多吃点。”李侘说着，开动了汽车，正式启程。

从络宁前往罗普西泊，可供选择的主要路线有两条，一条相对平坦但路程更远，一条路程近些但更为崎岖。李侘昨晚研究地图时就在心里感慨，世上之事就没有令人满意的，不是这里不如意就是那里不顺心，但如若不是这样，人类可能早就安逸至死了。

李侘考虑了尾随杀手的因素，但这是无解的，选择太少，非此即彼，只能看概率和运气。李侘只问自己，应该走哪条路？他最终选择了远而平坦的那条。

这条路的最大优势是路况比较好，途中发生幺蛾子的可能性少，客观上也能照顾晏霖的身体，最大隐患就是把主动权让给了对手。对手可以正面追击，也可以从另一条路赶超到前面堵截，毕竟对手的灵活机动性要高很多。

算了，该来的总要来，李侘就此下定决心。他之所以在与王柠分别之时对他说那样的话，是因为王柠并不知道他和晏霖此行的目的地，就算他和盘托出，对方也只能靠猜，能达到拖延对手的目的就行。况且，如果那个瘦高黑并不是被派来追杀的人，那就更好了。

络宁外围的道路颇为拥挤，彰显出这座城市区域中心的地位，人流、物流、资金流和信息流，都会源源不断地在此交汇和运动。

李侘昨晚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搞把枪带在身边防身，这种东西真要搞是搞得到的，但他最终放弃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股肉菜混合的味道飘来，李侘转头一看，晏霖正在慢慢地吃着一只煎饺。李侘受伤后胃口着实不好，但他知道多少必须吃点东西。

“晏霖，把餐盒递过来，我看看有什么吃的。”

晏霖小心地捧着餐盒，往李侘的方向递过去。这只盒子里除了煎饺，还有种像是用糯米做的小糕点，李侘就各拿了一只，然后把餐盒推了回去。

李侘吃完后觉得味道还过得去，但和地京的没法比。他想看看另一个餐盒里有什么，就不麻烦晏霖，自己直接伸手去她怀里拿了过来，放到自己腿上，双手暂时离开方向盘，打开了盖子。

里面有炸春卷和小面包，他也各吃了一个。然后他把餐盒还给晏霖，让她也尝尝。

“李侘，你尝过我妈妈的手艺吧，觉得怎么样？”晏霖一边小心护着怀里的东西，一边拿起一只春卷嚼着。

“很好吃！你母亲和李相的母亲，烹饪水平都非常好。”

“那你妈妈呢？”

晏霖问完后却久久听不到答复，她不禁叫了一声“李侘？”

良久，李侘才给出回答：“她已经去世了。”

晏霖看不见李侘的神情，她只能难过地赶紧轻声说抱歉。

“没关系，人都有那一刻，不用悲伤。”

晏霖听李侘的语气，觉得他确实比较平静，才继续说道：“李侘，如果我说错了什么，请你一定要原谅我。”

李侘笑了：“可以原谅你，但事不过三，同样的错误不能一犯再犯，否则得受罚。”

晏霖这才又开心起来：“好的，我愿意。”

“连罚什么都不问，就答应了？”

晏霖想了想说：“没事，你罚我什么我都可以接受，不过如果你犯错了，我也可以罚你，对吗？”

“我不像你那么傻，我得知道罚什么才能决定。”

晏霖深深地感到李侘的狡猾，一时说不出话来。

“晏霖，帮我倒点热水，可以吗？”

晏霖本想抓住这个事儿回击一下，但她很快想开了，小心翼翼地把热水倒进盖子里，递给李侘。

李侘接过来一看，晏霖太小心了，不敢多倒，里里只有一点点热水，不过他还是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李侘喝完后，晏霖立刻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美滋滋地喝了起来。不过这个细节李侘并没注意到，他不想继续麻烦晏霖，自己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

“晏霖，如果累了，就靠着睡一会儿；如果车子颠簸地太厉害不舒服，你就告诉我，我们停车略作休息。”

“好，不过我现在不累……李侘，想喝热水的话，随时告诉我。”晏霖正因刚才和李侘用同一只杯子喝水而偷着乐，自然不想现在睡觉。

李侘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但也不想喝水，便没有说话。

晏霖有点小失望，不过她很快把保温杯收好，心想反正他迟早肯定还要喝的。

“李侘，我们到哪里了？”晏霖显得谈兴很浓。

“已经离开络宁城区，正往西北方向行驶。”顿了顿，李侘觉得有必要提醒晏霖节省体力，又加了一句：“晏霖，接下来会非常辛苦，全程都在野外，你需要尽量多休息，我希望我们能尽快抵达那里。”

晏霖困惑地问：“全程都在野外？晚上也会露营吗？”

“是的。”

与其说是担忧，此时晏霖心里更多的是好奇、兴奋和期待。看到晏霖脸上的表情，李侘就知道她全然没有意识到那是件十分艰苦的事。

“晏霖，你今天还没吃万清丹吧？”

被提醒的晏霖赶紧把餐盒的盖子盖好，然后开始摸索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只小黑瓶，李侘认得那只瓶子，是李相装万清丹的容器，孙岱钰一直保留着。

晏霖小心翼翼地从瓶子里往外倒药丸，很快一颗深褐色的小丸子滑到了她的手掌里，晏霖把它含进了嘴里。

“还剩几颗？”李侘有点好奇。

晏霖闻言又从瓶子里轻轻地往外倒，可是一直没有东西出来，她又拿起瓶子放到耳边晃了晃，最终重重叹了口气：“没有了！”

李侘有点惊讶，但已然如此也没办法，只得说道：“晏霖，往后如果犯病，只能忍耐了，我知道你一向很坚强。”

晏霖有一段时间心情低落，她没有忘记在服用万清丹前身体抽搐时那种极度痛苦的滋味，难道要再受折磨吗？晏霖不寒而栗，刚才那种轻快的情绪荡然无存。

李侘看了看她，猜测她这会儿应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想想这样也好，不然这个傻孩子还真当这是旅游呢。不过李侘同时也觉得愧疚，早该确认还剩几颗万清丹的，至少可以从医院配一些止痛片，也许能发挥一点作用，现在只能生扛了。

“李侘，你会，陪着我吧？”晏霖低着头咬着嘴唇用蚊子叫的声音问道。

还没等李侘回话，晏霖又说道：“我犯病的时候，样子一定很吓人。”

李侘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晏霖被这笑声引得抬起头看向他，李侘问她：“晏霖，你哪只眼睛哪只耳朵看到或听说我是个胆小鬼？你为什么那么在意自己的样子呢？你能如实回答我吗？”

“我……”晏霖觉得自己有很多理由，可是却一条也说不出口。

“那么难以回答？”李侘叹了口气：“我想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你的心思，但我不想说，因为太无聊。我说过我帮你有自己的原因，我可以如实地告诉你，我根本不在意你长什么样，你也不用把我们当成有什么特殊关系的人。我决定帮你就一定会全力以赴帮到底。”

“还有，晏霖，我必须郑重地提醒你这趟旅程不是游山玩水，这是事关生死的艰难跋涉，你身体虚弱，我真的希望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节约体力保存能量，如果你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如果有幸能活着出去，那时你再带全家来这里故地重游不迟。”

晏霖第一次听李侘如此严肃地跟她说话，对她的心灵产生了巨大的震荡，她脑子里那些粉红色泡泡破碎了一大片。她心情很不爽却挑不出李侘的毛病，他说的句句在理，是啊，所有幻想的前提都是要先活下来。

“我知道了，李侘，我一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再胡思乱想了。”晏霖几乎是以咬牙切齿的心态做出了保证。

李侘听得出她心情不大好，但他现在不想哄她。看导航仪的显示，他们即将离开高速公路，李侘需要集中精神，不能错过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