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轮到你牺牲了

第九天，白无妄把刘黑木带回了329。

但是，被带回来的刘黑木，已经是一个傻子。

在长达两年的治疗后，仍然无法恢复正常，最终被安排在一所偏远的部队疗养院。同时相关部门对刘工的生活背景展开了大量细致的调查走访工作，并未发现其有任何可疑的社会关系，也就是说刘工基本不存在泄密和叛逃的动机。

最终在刘工的病历档案中，病因一栏只简单写着：因遭遇强烈精神刺激导致精神失常。至于是何种“强烈精神刺激”，经过多次专家会诊，却一直未能形成结论。

据白无妄讲，索婆子用幻术把刘黑木困在了一个箕斗区，让他自生自灭；白无妄在刘黑木分解前找到了他，但刘黑木受到的损伤已经无法治愈。

老周带人去抓索婆子时，人已经不见了。

老周当时还不太明白白无妄的解释，但是他给白无妄倒了杯茶，说：白道爷，你走不了了。

之前，周厂长就此事给上级写了一份长达869页的报告。上级的批复是：留下此人，了解另一个空间的信息，组建329特殊信息科。

白无妄当然不是不能走，而是他看到了一个机会。

因为离尘宗已经后继无人了。

而三二九的能力很强，对太虚天的兴趣也很大，很诚意，也很克制。

能力强的人并不少见，有诚意和懂克制的人却不多。

一年后，就有了国营三二九厂的离尘宗——特信科。

两年后，特信科正式更名为：329特送科。

……..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在各级城市的档案馆、大学和科研机构的人事科里，常出现一支不起眼的检查组，检查档案工作。

检查组的负责人是两个白胡子老头，一个穿着四个兜的中山装；另一个穿一身粗布对襟棉袄。一个叫白七，一个叫周九。

两人腰板笔直地坐在落满尘土的书架间，一支笔，一杯茶，两个馒头，静静查阅着汇总上来的人事档案。阳光从窗棂间安静的照进来，透过轻缓的浮尘，落在他们的不同的白发上。其中一个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戴着老花镜；另一个，白发圆寸。

他们选定人员的基本标准模糊而苛刻：出身好，有根骨，青壮年，男女不限。

而这些人一旦进入特送科，就必须签署保密条例，同时抹去身份和姓名。

这意味着，这些人在被选定的时候，就已经从各自的档案中死亡了，他们会以一个新的名字出现在一些不起眼的行业，终此一生。

之后的三年内，归鸟驿成立，其他的驿站也在各级地市相继建成。而燕北市的329也正式成为所有驿站的总枢纽。

老周和白无妄招收的第一批人员，共计436人。

如今，那一批人已无人在世。

四十年来，329招募了24856名人员，目前尚存687名。

在与潜龙门的对抗中，329始终处于劣势。

……..

五年前，一个春天的早晨，归鸟驿同一日内，收到十二份取件单：

发件人：青鸟；

传送一个口信：“七日之雅”；

分别向十二个地址传递；

派送日期都是同一天。

历史上，这种传递只出现过两次。

一次在北宋真宗末年，六路传送；

一次在明正德元年，九路传送。

每次传递离尘宗都折损百人以上。

这十二封邮件只意味着一件事——太虚之门的锁匙处于危险之中。

离尘宗与太虚天之间有一个古老约定，一旦一方掌管的锁匙出现危险，就会使用约定的密语，向另一方发出转移指令，锁匙从己方转移到对方保管。

明朝正德年那次之后约定下来的暗语是：暗语“七日之雅”加上一本标注过发件人的《尔雅》。

《尔雅》的别名《尔疋》，“七日之雅”即“七日之疋”，这句话代表着一个字：匙。

三天前，归鸟驿收到了一本《尔雅》，书中释鸟中的“鳸，鷃也”被标注，意指青鸟。

取件外勤将到达指定地点，用《尔雅》不同章节语句，分别换取十二把钥匙，带回329——在这十二把锁匙中，只有一把是真的。

多路传送的方式有一个很大的优势——分散对手人力，增加钥匙传送的安全性；

也有一个很大的劣势——329也需要投入大量的人手。

当时整个燕北市的329，只有89人。

这是一场硬仗。

……..

329无从判断潜龙门会在哪条线路和以什么方式动手。

以潜龙门以往的行事作风，他们虽然没有太多高手，但是必然会利用人数上的优势展开缠斗。

针对对手这些特点，329除了迅速从各地增调人手外，还对每组外勤增加了装备以抵消对方人数上的优势，以期遭遇时，能尽早摆脱对方纠缠。

最终，遴选了40人参加行动。

白无妄与丁九（当时他还是丁十一）一组；

马白术和李十三一组；

杨大有的任务是保护老周，并带领十四名预备队员镇守归鸟驿；

其他人员按照能力互补的原则，两人一组，十组，共计二十人。

那几天，329厂食堂里忽然出现了很多南腔北调的外勤，会议室整日都是和简报、演练的声音。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老周真的牺牲了。

那次行动竟然成为329特送科历史上的最严重的失败。

参与行动的40人中，仅回来了14人，其中归鸟驿幸存四人：丁九、杨大有、马白术和李十三。从幸存者的讲述中，最终勾勒出整个事件的一个大概轮廓。

丁九那一次重伤而归，腿差点留下残疾。白无妄为了掩护丁九带走钥匙，引雷火加身，以一敌十，久战力竭，最终被三金打散了内丹，未能安全撤出，在丁九身后化为泡影。

马白术和李十三两人重伤，他们遭遇到宋百疫的蛊毒，两人破解了七种，却被其中一种伤了内脏，取到钥匙后的撤退途中，又遭遇毒兽猛攻，最终侥幸狼狈撤回。

而他们回来后，却发现归鸟驿几乎被夷为平地。所有资料被毁，十四名预备队人员悉数牺牲；

老周和杨大有都失踪了，只找到一只握枪的断臂，是老周的。

杨大有在三天后，带伤回到归鸟驿。

据杨大有讲，归鸟驿遭到一百多人的围攻，寡不敌众；最终老周炸掉了所有重要资料，和自己。

杨大有在爆炸时，用十二重天术逃脱，从很远的地方逃出，并陷入昏迷。

但是，这一切还不是最糟的。

让幸存者们最终崩溃的是，他们九死一生带回来的所有12把钥匙，全部都是假的。

整个事件是潜龙门设下的一个巨大的陷阱。

……..

从某个角度说，这次的失败，有两个人是知情的。

行动前，白无妄和老周，曾经有过一次秘密谈话。

329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十二份单子静静地躺在会议桌上，像岳武穆面前的十二道金牌。

老周看着老白说：“这次有几成胜算？”

“三成。”

“这么低——你还是怀疑消息的真假？”

“我们输不起。”

“嗯，轮到你牺牲了？”

“嗯。” 白无妄点点头。

“什么时候再见？”

白无妄吸了口烟袋，他在烟雾中一语不发，面目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