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起

公主府里专门有一间实验室，是李汤十岁时饱受夫子摧残，准备践行授受不亲之礼之际，小公主盖起来的一座小舍。

李汤进去转一圈后，就把夫子轰走了。从此继续和小公主授受不亲，再也没有回头过。

实验室门一打开就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李汤很熟悉，就是这个味，实验失败的味道。

一堆奇怪的琉璃器皿，透明，精致，和一般的琉璃大有区别，是小公主的私人珍藏。

小公主说这叫玻璃，帝国的顶级贵族里流传的一种奢侈品。

李汤自己家里也有，但绝不会被允许做实验，这么晶莹剔透的鬼斧神工，是苍神的恩赐，用来做实验？真以为家法拍不烂屁股吗。

然而这叫玻璃的东西真是做实验的上好法器，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的一切因循变化。

尤其小公主这套器具，分明是专为实验而设计。李汤试过之后，拜访公主府便成了日常功课，绝不偷懒的那种。

蓝枯草的毒须和火顶花的花粉放在一起的时候，会升起绿色的烟雾，但瓶口的银针对烟雾没有反应，大概率是因为这种烟雾没有吸引力？

李汤做实验的时候很专注，事实上李汤的确秉承了帝宰家的家训，该认真的时候绝不含糊。

小公主在旁用绢帕拭去李汤鬓角流下的汗珠，认真的男人，有味道。

等李汤一轮实验下来，也到了李汤回去的时候，未经允许，无论如何不能在后宫过夜，就算公主死命拖住也不行，因为这是嘉德帝的后宫，一个孤绝霸道，绝不容别人分享的帝王。

今天也是没什么成果，倒也没什么懊丧，学艺还不精，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李汤挥了挥衣袖，带走了小公主的哀愁。

小公主回到闺房，床后有个大箱子，打开箱子，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是绢帕，碗，筷子，手巾之类的。

这人间世，易变的又岂止是味道。

所以坚守是一种美德，但是，小丫头委屈的声音：“公主”。

然后是淡淡的呵斥：“闭嘴”。

深宫院锁，有些事，不必让他知道。

李汤回到府时，屋里已经有人等着。

眼前这个人，公认为帝都最大的纨绔，嘉御，每天晚上都在聚众关爱失足美女。

如果美女没有失足，嘉御表示，深夜的暧昧需要魅惑的气息，失足是这个夜晚的镂空，不贴身怎么会有呢喃。

碰到拒绝诱惑的贞烈，公子倒也不强求，各自安好，略有最大纨绔的格局。

李汤只是偶尔参与一下，和这个圈子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嘉御在这种微妙的时辰出现在这里，李汤以为今夜的海天盛筵在邀请自己，赶紧筹谋脱身的办法。

嘉御长身而立，丰神玉朗，翩翩浊世的佳公子，微笑中带着狷狂，顶配纨绔的派头，一拱手：“汤兄，不知你听说过安常道长否？”

“嗯？暗娼？还道长？这个，是小弟孤陋寡闻了。”太极云手，在推在卸。

嘉御差点憋过气去，至于吗至于吗，说好的友谊天长地久呢？这么潦草的黑色幽默是怎么回事？

“哈，哈，汤兄果然妙人，这位当今隐龙山宗主的师叔，隐龙山在朝廷的最新FLAG,想必会引李兄为知己呢。”

凑，这位可不会是无遮大会的赞助商，李汤意识到嘉御今天应该是别有目的，那态度可一定要端正回来：“常德不离，其安易持，前辈风骨，我辈只有仰望的份，可不要给我乱摁关系，御兄，方才是小弟孟浪，不知兄台此来所为何事。”

“安常道长刚游历归来，打算隐于朝廷休息一阵，今日与帝对，后，帝宣你爹觐见，你爹出来后叫了你娘和你姨一起去了安常道长处，你鼻子好，有没有嗅到什么味道。”

李汤神色一肃，躬身一稽：“多谢御兄，今后但有所命，不敢辞。”虽是随手市恩，却委实击中要害，些许调侃，笑纳罢了。

嘉御拍了拍李汤，人但有所好，就易被拿捏：“汤兄情痴，我辈钦羡。”

天色飘了暗，李汤随暗而行。

最近的功课用在暗处比较多，是人如此，还是世态如此，都无关紧要。

总之李汤的光暗之刻，快要大成了。

天才，果然需要90%的汗水。

人不知鬼不觉的飘进了隐龙山在帝都的道观太玄观，循着娘和小姨自创的的芬芳森林的幽香，来到所精舍前。

四周人影若现，是这里没错了，李汤全力运转功法，泯息静神，溶于暗处。

当心神沉于九幽，外界的声色顿时生动起来，选择了某个指向后，屋里的谈话声清晰了起来。

“道长，鹰计划虽然不闻于世，但最近些年，我们都在不遗余力的找，对某些人而言，不是多隐秘的事了，首阳山的传闻会不会是个陷阱？”老爹李无极。

“要说既然知道这种花的名字，自然知道它的价值，居然被传出风声，还居然传到这里，大人，这要不是个饵，你信吗。”老道一把年纪，果然不白活。

“万一呢”寒家两姐妹彷徨，无助，该死的老道，出门被车撞死。

“然而，大人，对方既已开具，我们必定要应手，拓展回旋空间，不妨大局上当花不存在，以作筹谋，细节上处处以求花为目的，混乱视线，那即使花真的存在，也不至于错手失之”老道偷偷抹把汗，好家伙，寒家姐妹的怨念攻击力太强，不是一招之敌，死道友不死贫道，赶紧兜回来。

“道长言之有理，首阳山纵横八千里，五行之脉俱全，此花若真有，孕育于此间倒也合理，然而正是这合理处，有锋锐之意啊。”

“那怎么办啊”夫人寒菽黯然不已，。

然而李无极敏锐的感官此时觉得脖颈处凉风习习，秋意盎然，后腰肌肉一颤一颤，似乎蠢蠢欲动，势要与敌携亡。

唬得李无极赶紧压住本能：“但有一线希望，老夫亦必倾力而为，夫人不必过滤。有此花还则罢了，若是消遣我李家，首阳山从此再无宁日！”转移内部矛盾的不二法则就是掀起战争，宰辅早就驾轻就熟了。

几个老不修说话没有条理，不知道一二三四因为所以的讲清楚，东拉西扯，李汤听了半天才了解了个大概。

传言首阳山深处某处空中出现一个漩涡，经常会有些东西从里面抛出来，东西倒无非是些飞沙走石，偶尔也会有些飞禽动物之类，也是死的透透的了。

漩涡不大，离地较远，因中间一团黑色才能被观测到，目测应该是某个空间连接口。

但这个空间口子能持续诺长时间，已非人力可为，想必是某些空间能量自然相激形成空间塌陷，等能量消耗，自会消散。

天启大陆充斥各种能量，各种状况层出不穷，反应如此之小，又在深山，本掀不起多大波澜。

奈何某日从中喷出几个宝物，俱是传言中疑似不应在人间的宝贝，其中就有阴极花，全须全尾的没被破坏，被山里的猎户看到，捡了回来，拿到县里的铺子鉴别，才引起轩然大波。

空间的那头，疑似不在此方人间，难道是在三重天之上？那可是传言飞升后的世界。

人力自然是没能力开个仙境的空间，但仙境是否有能力开个空间到人间，或者既然人力可以破空，自然界自也有破空的机遇。

众说纷纭，越炒越热，以致此番连嘉德帝都惊动，因事关李无极，遂委派李无极调查清楚。

李汤了解了来龙去脉，起身走出暗影，来到门前，推门而入。

很没礼貌却理所当然。

不过是还未大成的家学，如何瞒得过几位人间的顶级大佬，该糊涂时糊涂，该清醒时得清醒。

人家是给少年机会历练，不是在给少年机会自嗨。

搞清楚话事人的目的，才能明白做事的脉络。

一群狐狸寓教于乐，处理这些事，属于游戏人间。

而尘世才是锻打的熔炉，淬火的垫板。此事自然李汤最为合适。

在李汤推门而入，躬身求事时，长辈们欣慰的目光扫过来。

对于勇于折腾的晚辈，几人向来不吝于做些表面文章。

此事尚有蹊跷，有针对李家之嫌，少年冲锋在前，几人才能在后谋夺。

是故溢美鼓励之词不要命的泼来：“果然是李家麒麟儿，少年英才，勇于担当，必成大事!”

“汤儿你既决意前往，为父甚为欣慰，北部执堂可供你调遣，暗堂也可分你一部助你，”

“小姨没白疼你，来，让小姨亲个”这中间夹杂了个什么福利，这么凶残，第一美人哎，这还有活路么。李汤赶紧摇手：“小姨，物质就好物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