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横生事端

那天以后，凌世宸依然住在军营，忙得不可开交。

凌夫人也没让赵娣儿闲着，交给她一堆竹简，记录着近五十年世家大族的关系谱。

凌府要为凌世宸开庆祝宴，向都城的名门新贵们发了帖子。

作为凌府少夫人，赵娣儿必须陪在凌夫人身边，跟着她一起招待宾客。

赵娣儿自己觉得大可不必，反正凌世宸也不喜欢她，他们两个早晚是要和离的，应该很快就不是凌府少夫人了。

可凌夫人认定了她，一心要把她培养成为名门贵女，每日不仅学习姿态礼仪，还要拿着长长的竹简让她背诵，务必记住上面的每一位宾客和家族关系。

一排排豪华的马车停在凌府前。

宴会开始了。

赵娣儿穿着凌夫人亲自挑选的云渺纱衣，端庄大方地在人群里应酬。

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来到凌府。

赵娣儿远远望去，觉得此人异常眼熟，他一身月白长袍，俊逸儒雅，举手投足尽显君子风范。

他越过人群径直朝她走来，拿起羽扇轻轻敲了赵娣儿的小脑袋，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怎么，不认识我了？”

赵娣儿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瞪大了一双美目，惊讶道，“顾老三？！”

顾正深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让人如沐春风，“看你样貌举止倒有几分世家女子的风采，可一开口却如此露怯，赵小辣椒一点也没变。”

“彼此彼此，顾大竹简。”赵娣儿嘟着嘴歪头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一齐失笑。

她笑着，瞳孔幽静，就像星空中静谧的月光。

顾正深看着精致美丽的赵娣儿，不由失神。他违背顾家家训，来到这个名利场，只为确认她是否安好，也算全了多年同窗苦读的情谊。

可如今她一切都好，心里为何会如此酸涩。

这时，凌世宸到了。

夏侯雪推着他进场，身后跟着近百名士兵，全都佩戴着黝黑的长剑，在骄阳下闪着幽幽的光芒。

凌世宸虽然坐在轮椅上，但通身的贵气凌厉逼人，以一种凌驾的姿态穿梭在名流之间。

隔着人群，赵娣儿看着那个面色冷肃的男子，许多人过去跟他见礼，他淡淡应和着，即得体有礼又冷漠疏离，让人无从靠近。

在众人的恭维下，凌世宸被推去正厅，整个过程没有看赵娣儿一眼。

赵娣儿看着他和夏侯雪宛如璧人一般，在唯唯诺诺的众人前一起应酬，心想，她也许成为了那个拆散苦命鸳鸯的恶人。

“他就是凌世宸？”旁边的顾正深问她。

赵娣儿回神仰头看他，“是。不过，你是不是又长高了？我这样看你脖子好酸。”

她不想聊自己婚姻的事情。虽然他们成亲了，但婚事只有凌家族内人知道，在外人眼里，凌世宸还未婚配。

顾正深了然，她在这深宅大院，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样光鲜亮丽，不知怎地，心里更加酸涩了。

他调整了下心绪，今日来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可还会来学堂？我的意思是，你苦读多年，已然学有小成，如若荒废岂不可惜。”

赵娣儿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急忙多解释了几句，不然她误会他迫不及待地想她回去就不好了。

赵娣儿心中一暖，“自然要去的。不过我可能仍然交不起束脩，只好摘些野果掏些鸟蛋给你打牙祭。”

“好，一言为定！”

顾正深来的突然，走得也利落。

不过与他聊天，赵娣儿心中因凌世宸产生的那点小小的失落感，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未来还可以读书，成为一位女夫子，还可以考取官府的女官。

并不是只有嫁人一条路。

她的未来，好着呢！

人群中，有道视线一直死死锁定在赵娣儿身上。

赵娣儿转头，就见贾全和一个娇艳的少女站在湖边垂柳下。贾全一只眼睛戴着黑罩，色眯眯地盯着她，而另一个少女，眼神幽怨地瞪着她。

赵娣儿心里觉得一阵恶心，扭头回正厅。

“赵娣儿！”贾全大步追上她，露出来的那只眼睛满含讥讽，“听说我表哥要跟你和离啊，哎呀呀，可怜你为他守身如玉，结果大战神一醒来，根本看不上你嘛，啧啧。”

赵娣儿懒得多说，回头瞪他一眼。

这一眼又娇又嗔，贾全痴迷地眯起那只独眼，真真燥热难耐，“既然我表哥不要你，你就跟了我呗。我不介意你弄伤我的眼睛，只要你伺候好我，我让你做我的正房夫人。”

“滚开！”赵娣儿提起裙摆，加快了步子。

贾全吞了口口水，“连生气都这么好看，这小屁股简直扭到了我的心坎里。赵娣儿，你可真是太对我胃口了！”

“全哥哥！”清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凌元元端手捏着帕子，一步一步轻移过来，挽住贾全的手臂挺胸宣誓主权，“表姨母让你过去一下。”

表姨母就是贾全的母亲。

听到母亲叫自己，贾全没有多做停留，深深看了赵娣儿一眼走了。

赵娣儿从他最后看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明晃晃的警告，他还会再回来的。

凌元元小手被贾全拉开，老大不乐意，等他走后，目光落在赵娣儿胸前，好像什么都要跟她比个高低，“赵娣儿，你也配呆在这里？”

今天是世家大族的宴会，赵娣儿这个农家穷鬼的女儿竟然也在？还穿这么名贵的云纱！她一直央求阿母用这个布料做个帕子，阿母都没同意。没想到竟然给她做了一整套衣衫！ 

“我与你无话可说。”赵娣儿不想和她在宾客面前发生口角，转身就走。

凌元元一把拉住她，“别走嘛，赵娣儿，你心虚什么？你不过是来冲喜的，如今阿兄已经大好，又对你不理不睬，你在凌府已经全无用处。所以想重新勾引全哥哥，是也不是？”

“你放开我！”

“别走嘛~”凌元元娇滴滴地说道，朝旁边婢女疯狂使眼色。

“啊！”

一桶厨房废水兜头浇下，淋湿了赵娣儿的云鬓和新衫。她头上身上还挂着菜叶，满身狼狈。

凌元元目光狠毒，阴冷地说道：“贾全是我的男人，你少勾引他！不然下次，就不止是脏水这么简单了！”

赵娣儿此刻异常平静，抹掉脸上的水渍，甩手给了凌元元响亮的一耳光。

“你！”

凌元元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颊，不敢置信，“你这个贱人！一介农女竟敢打我！”

“我打你，是因为你该打！你对自己长嫂如此没有礼数，自然要教训一下。”赵娣儿挺直了胸膛，一副要迎战到底的样子。

贾全欺负她。

凌世宸也欺负她。

现在凌元元这个庶女也想欺负她？

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