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复兴

顾北的第一个防腐教练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有两种人进入了死亡行业：畸形人和真正的信徒。江影并不认为她就是其中之一。对她来说，这是一个最好的职业机会——一个真正的职业，哦，她在大学期间拿过零星的薪水，做过办公室临时工，遛狗，还有在鸡厂度过的一个难忘的下午，但对她来说，没有一个是真实的。 

大学毕业后参军在当时似乎是个好主意稳定的工作，不错的工资，但在M市的四年并没有让她想成为一名职业军人；尽管这让她对人类生命的脆弱性有了基本的认识。在那之后，尸体并没有吓到她，也没有让她反感。对于她在军队里的时光，她能说的一件好事是：这让她找到了现在的位置，找到了这份工作…一份好的、稳定的工作，甚至更好的，一份重要的工作。也许她是一个真正的信徒，毕竟，她说，她抚平了白色的实验室大衣，她的名字缝在左胸前，感觉到一种温暖的成就。

葬礼主管，太平间。 她的名片放在她闪亮的新办公桌上一个整洁的小纸板盒里，上面都是纯黑色凸起字体的墨水，角落里还刻着的标志。 他们不会在盒子里呆太久；给她提供了漂亮的木制桌子口音，包括一个名片盒，她打算尽快把那张桌子变成自己的。 她以前从来没有过办公室，她说，卡片和桌子都很优雅，就像这里的一切一样。 房间干净整洁，摆满了古色古香的家具和柔软的黑布。 深地毯。淡淡的香味。没有太多的鲜花来压倒已经生不如死的悲伤”，她有点紧张，但她也感到自豪和快乐。事实上，她已经准备好了。 然而，她尽量不让自己感到太高兴；对于开始一份与别人的损失有关的工作，她似乎并不高兴。 

墙上的镜子证实，她的嘴角里还藏着一丝无法抹去的微笑，有那么一会儿，她担心她的口红的颜色。 她选择了淡粉色，但是太淡了吗？有点太喜庆了？她在远离童话般的美宝莲世界的卡其布上花了太多的时间，她说，有人敲她办公室的门，她还没来得及说进来，门就开了，让那个头儿进来…顾北。” 孟斌先生是第四个经营殡仪馆的孟斌先生，从他那严肃的、做工考究的西装到他那剪得整整齐齐的灰白头发，再到他那柔和和蔼的脸庞，他看上去都是这样。 这就是她的职业精神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个人。

 呼，她又一次担心起口红来，他自信地迈着大步穿过房间，和她握手。 你好，江影。早上好。她解开实验服的纽扣，把它挂在小衣橱的衣架上。连衣架都是实木的，比她公寓衣柜里的任何东西都好。 一切都很好，先生，”她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确信她看起来还好。 

她的商务套装是新的，有点僵硬，但它是一只纯正的鸽子灰颜色，柔和的粉红色衬衫看起来像一个不错的匹配。 她穿着新的灰色高跟鞋，脚指头都被夹痛了，她担心她得忍受水泡的折磨，但总的来说…她觉得自己还不错。 也许除了口红。 他上下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 太好了，”孟斌先生说。我能要求的一切，都是安慰人的，专业的。 也许下一次的口红就少点；像你这样的漂亮女孩真的不需要强调她的年轻和美丽。 哦，她知道了，口红很烂。 

杨莫名坐在桌子另一边的皮椅上，尽量不显得紧张。 孟斌先生站了起来。 他研究了她几秒钟，然后说：我想在你的课程学习中，你在处理棘手客户时确实扮演了活生生的角色。” 多么奇怪的开始方式… 她至少应该有机会参观一下这座建筑，或者介绍一下工作人员。 至少她认为他会给她看咖啡机和浴室。 假装他是你的新指挥官，她对自己说，这让她稳定了下来。 她参加过很多这样的会议，她知道该怎么做。 尽早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他们就不会再打扰你了。

杨莫名觉得自己的脊梁挺直起来，这是军事上的正确。 我就是——你就是你。 我是你的客户。 让我出去再回来，我们就可以开始了当他走出房间，匆忙用纸巾擦口红时，她变得坚强起来。 她错过了她的实验大衣。 这一次，当敲门声响起时，顾北站起来，绕着办公桌走了一圈，和他握手，做眼神交流，就像她必须在战区重新确立自己的诚意一样。 握手要有力，不要太用力；下巴向上，眼睛稳定而挺直。 传达一种坚实的能力和值得信赖的感觉。 

先生，谢谢您来兰景镇。请坐。 她指了指办公室角落里的沙发和椅子。 孟斌先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环顾四周，身体前倾，她在椅子上做了一个礼貌的、机警的姿势——在他够得着的地方，但给了他空间。 我敢肯定，对你来说，这是非常艰难的一天，她用最安抚的声音说。 至少，这是她觉得有信心做的事，即使是在她工作的第一天早上。 

我能帮什么忙吗？孟斌先生连点头表示同意都没有。 他转而盯着她的肩膀。 “是我哥哥，”他说。 他昨天去世了。真对不起。”莫文文知道如何引导谈话；她已经接受过训练，她知道不能马上问那些情绪化的问题。“ 我可以给你拿杯咖啡，或者茶，或者——”兰景镇的目光转向她的脸。 

他被一辆卡车撞了，她立刻生动地回忆起了那辆装甲运兵车，一张尖叫的脸在满是灰尘的窗户外面，还有车轮碾碎的声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照片赶走了。 专注，她想。 他说的是重建工作。 那是很贵的，对生意绝对是有利的。 那一定是个可怕的打击。当然是为了他。 

杨莫名对此毫无兴趣，对路上那具尸体的记忆已使她笑得前仰后合。 她的声音，当它到来时，只是一个太酷的阴影。 我是为你而来的，先生。反正我从来就不喜欢他。 现在我不得不为他买单。 这哑巴根本不会开车。 我想要你能给我的最低价格，明白吗？ 我不会在他的醉尸上多花一分钱，除非我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