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蜀锦

两相结合，对苏家绣坊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苏致远不知道苏宵云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并且一再坚持苏家的每一件刺绣都必须是人工的。两个人各持己见，难免吵上几句。

苏致远认为，苏宵云就是不懂得变通，所以现在苏家商会会长的位置才会岌岌可危。

听了苏致远的话，苏锦绣只是安慰了苏致远两句，没有多说什么。

苏锦绣虽然觉得苏致远的话没有错，但是同样也知道苏宵云的坚持，这件事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了，但是每次只要苏致远提起，两人就免不了吵上两句。

苏致远只是对着苏锦绣抱怨，口头发泄了一番，倒也没有真的让苏锦绣帮他什么的。毕竟，苏宵云的执拗，不仅是苏锦绣知道，他也早已经领教过了。

跟苏锦绣抱怨过了之后，苏致远感觉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看时间也不早了，苏锦绣跟苏致远都起身回自己的院子了。

既然已经打算接手绣坊的事情了，苏致远当然也开始认真起来，帮衬着苏宵云，也学到了不少。

不过，苏致远的处事方式跟苏宵云的略有不同。苏宵云执拗稳重，重在守成，在没有万分把握振兴苏家的情况下守住苏家基业，并不做它想。

而苏致远，则更加多了分年轻人的野心跟冲劲，少了几分稳重。

两人互补一下，倒也是不错。

那日中川秋离开后，后面有几天就再没有了动静。不过因为过苏家一直没有表态，所以过了一段时间后中川秋又找机会邀约苏宵云，但是全部都苏宵云回绝了。

苏宵云的回绝，坚定了他的态度，日本人终于再没了动静。可是商会那边没有什么消停，眼瞧着苏家很是安稳，苏宵云和苏致远父子却从这份平静中嗅到了山雨欲来的气息。

没拿下他们苏家，日本人绝不会这么轻易的罢休。

接连几日何容华的身子越来越不好，苏家的气氛有点凝重。再加上当初萧家的上门，苏家更是愁云重重。原本就鲜少出院子的苏锦绣更是将自己锁在了自己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只是去母亲的院子里看看她。

每月初一、十五是苏家规定的家宴日子，每月到了这两天，苏家一家人都要在聚在一起用晚餐。

除了身子不好的何容华可以例外，即便是苏锦绣眼睛看不见，也要遵守规矩。

天色渐渐暗下来，苏锦绣被新巧梳洗打扮过一番后，新巧察觉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提醒了小姐，提着灯笼朝着前厅走去。

苏锦绣身着天蓝色的半袖旗袍上衣，上面绣着结实且精美的白色玉兰花，下身是同样是绣着玉兰花的大摆裙。气质虽不及古时的大家闺秀，却也别有一番小家碧玉般的玲珑秀美。

苏锦绣的衣服，都是出自苏家绣坊，也大都是这种旗袍上衣跟大摆裙款式，与苏锦绣本身的气质倒也贴合。

以前，苏致远看外面有些女孩穿的洋装都很漂亮，于是也给苏锦绣买了一套。但是苏锦绣穿过一次感觉穿着不大习惯，就搁那再没动过了。而苏致远也觉得苏锦绣穿洋装没有穿旗袍那般好看，自此也不再给她买什么洋装了。

苏锦绣到的时候，苏致远跟苏宵云都已经从绣坊回来了，两人正在讨论着绣坊的事情，在看到苏锦绣来了时才停下。

“爹，哥。”苏锦绣朝着大概的方向看过去，向两人打招呼。

“锦绣，快过来坐。”苏致远起身，上前接替了新巧，牵着苏锦绣的手腕，让她坐在苏宵云的另一边。

兄妹俩陪伴在苏宵云的一左一右，只是少了何容华，颇有些遗憾。

见人都到齐了，丫鬟们很有眼色的通知厨房可以上菜了。

不一会儿，一群丫鬟鱼贯入，一道道新鲜的菜式摆上了桌，坐在桌边的苏锦绣将眼睛的方向顺着丫鬟的走动声挪了过去，闻到了一阵鲈鱼的鲜香。

苏家人少，没有恪守‘食不言寝不语’那套规矩，不过在饭菜上桌后，原本跟苏锦绣说话的苏致远还是闭上了嘴巴，埋头吃饭。

新巧为苏锦绣布菜，这一顿饭吃得很是安静。苏锦绣能感觉到，父亲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连带着兄长都没有之前那么活络了。

苏宵云吃了几筷子，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当即起身，罢了碗筷，去了书房。饭桌上苏致远和苏锦绣还未来得及说话，顿时就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苏锦绣望向苏致远，脸上一抹忧愁，略带担忧地问道：“哥，可是绣坊出了什么事？”

苏致远闻言，神情顿了一下，语气平静地说道：“没多大的事，你别管了。”

“哥，你就别瞒着我了。给我说说吧，就算我不能帮上什么忙，最起码也让我知道绣坊到底发生了什么。”苏锦绣的语气带着些祈求。

她虽看不见，爹也从不让她参与绣坊的事情，但是家里这几天的气氛不太好她却是知道的。肯定是绣坊出了什么事情，只是家里丫鬟口风严实，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

“妹妹！”苏致远无奈，挨不住苏锦绣睁着眼睛望着自己，语气里还带着祈求，只得故作风轻云淡地说道，“朱家从国外购回了一批纺织机器，因为成本低，出售的价格也低，又是大批量的出售，现在市面上都是朱家的蜀锦，严重影响了苏家的生意，爹正在为这件事发愁呢。”

苏致远说着，面上也浮现出一丝的愁容。他语调虽然放得轻松，但心里还是有些难受。这几天学着绣坊的事务，他才知道做生意有多不容易。

就在前两天，苏家的对头朱家从国外购买了一批纺织机器，制造出了一大批机器纺织的蜀锦，在制造的时间上比人工减少了至少三分之二的时间。

机器制造的蜀锦虽不如手工的精细，但却依然华美，获得了很多人的认同。朱家的大量销售，再加上成本低，市场销售的价格也相对降低，以至于朱家的蜀锦占据了大量的市场额度，严重打击到了苏家的业务。

相对于苏家又慢又贵的蜀绣，一般人当然是会更加喜欢价钱没那么高，而且入手又快的蜀锦了。

这几天，苏宵云跟苏致远都在为这件事发愁，心情也不是特别好。下面的丫鬟察言观色知道老爷的少爷心情不好，做事自然也就谨慎了起来，以至于苏家的气氛也很是低迷。

苏锦绣虽看不到苏致远的神情，却也能从苏致远的语气之中察觉到他的情绪，她无声的拧起眉头，眉宇间也带上淡淡的愁绪。